萧萧落叶满伤城
九月末,在深秋。
瀛洲寒得十分快,气肃而凝,露结为霜,晨曦千里沃野之上,一片银色冰晶熠熠闪光,小小落叶满殇城。
初冬未至便有了霜降的迹象。
真武人不同修仙之人可借灵力暖身,在他们修为还达不到冷暖不知的真武境界时,都得折服于大自然的变化下。所以你可瞧见家家户户都添了暖炭火炉,衣服也相当厚实了不少。
人们并不能像熊蛇那样能囤积“脂肪”冬眠,为了生计,哪怕天霜寒气也得早出晚归。入冬后就不再是收成的季节,农家的汉子大多都会被雇佣去采石、草料、筑房等,干的尽是些体力活。
干累活儿的汉子们,在收工后都要来酒馆,温一碗烈酒,叫一盘油炸花生米,吹吹牛,扯扯蛋,消除了疲劳后才会醉醺醺地往婆娘的被窝里钻。
青牛镇是个十分富饶的小镇,距崂山脚下三十里远,受崂山山势所影响,地势偏高,丹霞地貌,盛产特有的“红花石”,闻说京城皇宫内的真武殿上,那一尊二龙戏珠的雕像便是在此地取的石材雕刻。
瀛洲的几个石场老大都在镇上有生意,崂山下十里八乡凡是有力气的汉子,皆来此处干活。特别是冬季,放下农活的汉子也都加入帮工队列,石场的生意简直不能太火。
此刻,霜寒入夜,凉风伴随着夜黑,再点起许多家灯火,最让人馋的还是那一家家酒馆温煮美酒的香味儿,似乎整个青牛镇都沉浸在陈列的酒香之中……
现在是收工的时候,自然也是该喝酒解乏之时,镇上不论大小酒馆,高朋满座,酒馆的生意简直不能太燥!
“喝,喝,喝!”
“李老二,你要是连这白面皮的小个子都喝不过,以后咋在青牛镇上混?”
“是啊,加把劲儿,那小子看样子也快不行了!”
“狄兄,够了够了,咱不比了……”
“三花酒馆”不仅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亦是今夜镇上最燥的地儿,它半掩着门,里头挤满了看热闹的汉子。汉子们里里外外不知围了多少层,各个热情高涨好看热闹——
在酒馆中央,正拼着四张大桌子,桌上竟搁了二十捧坛酒!桌子左右席位正站着两个鲸吞饮酒之人,上席则站着三位略有几分姿色的姐妹花。
姐妹花身前正摆着一大堆碎银子,她们正焦灼地瞧着左右两个“无可救药”的酒鬼。
狄云枫紧着眉头,气冲天庭饱满红光,这可是他人生中
萧萧落叶满伤城
三个发情的女人各自抹了一把口水,犹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温子羽……
温子羽凌空一翻躲在狄云枫身后,并揪着狄云枫的手臂,佯怒道:“狄兄,你明知我不近女色,却叫三个烈女来伺候我,何意?”
狄云枫却当做未听见,更加暧昧地冲那三个姐妹花儿道:“听见没?我这朋友,还是个雏儿。”
一听温子羽还是个雏儿,不仅是那三个姐妹花儿,就连酒馆里的一帮汉子也投来一丝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贪婪目光。
温子羽浑身一哆嗦,攥拳一击狄云枫后背,彻底生气道:“狄云枫,你倘若再戏弄我,我便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狄云枫揉了揉鼻子,醉言道:“事实证明,一个男人若美到了极致,就连汉子们也会“迎男而上”,你若想“进退两男”,只怕会“男上加男”,干脆你就“免为其男”的接受,做大家的男“性”朋友如何?”
“这位兄弟说得十分在理啊,要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样漂亮,带把子老子也认了!”
“那可不是,反正吹熄了灯都一个样嘛……”
……
满堂哄然,笑得温子羽无地自容,脸红得像是交了春的猴子屁股一样。不过也难怪,这偌大的酒馆里,就他一人不愿喝酒不愿醉。不合群,就得受惩罚!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笑我兄弟了,他就算是当个小相公,也得做我的,哪儿轮得到你们的份儿?”
狄云枫连扯带拽将温子羽拉离窘境,寻了处角落并叫了一壶热茶,亲自替温子羽斟茶倒水,当做是赔礼,可当他将茶杯送至温子羽面前时,温子羽却一把推开,扬起下巴,歪着嘴巴,但眼中的怒意却少了八分。
狄云枫淡然一笑道:“你如此傲娇,别真让人以为你是我的小相公了。”
温子羽却不屑道:“切,这大半个月你整日在酒馆里与人赌酒,自己过得快乐自在,却把我晾在一旁,可真够兄弟的你。”
狄云枫自顾喝茶,并坏坏一笑:“哟?你吃醋了?”
“他娘的,话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温子羽起身就要走,当然他不是真的要走,再说狄云枫也不会让他走。狄云枫搭着他的肩将其轻轻按下,浑浊的眼神恢复清明,苦涩道:“谁叫你不喝酒的?再说了,咱们来这儿,不也是避避风头么?”
不错,黄琛死去已有二十来天,尽管阳门忙得不可开交,但排查依旧毫无头绪。闻说朝廷钦派来调查此案的御史官也要抵拢瀛洲,致使各大官员焦头烂额。
瀛洲的风声已然提前进入了严寒中,在此期间,凡是佩刀者,会武力者,甚至提起此事半字者皆要被抓去严刑拷问。闻说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而侥幸放出来的人也像是没了脑子一般变成了行尸走肉!
“唉,我就说那狗官杀——”
“嘘……”狄云枫嘘声后,用传音又提醒道:“小心了,镇子上的人耳朵尖锐得很。”
温子羽又轻轻一叹,话里传音道:“我看这阳门此次是凶多吉少,咱也去阳门长见识的计划就此泡汤。”
狄云枫却未使传音术,他摇头晃脑,像是个念咒跳大神的江湖神棍,还起势喃喃道:“一切命术自由天定,一切命运可都说不准。”他又变成了一个酒疯子。
温子羽则枕着脑壳拖着腮,如个玲珑心思的女人般静悄悄地瞧着酒馆中的人生百态,其大多数是喝酒撒泼的人,开怀大笑,嚎啕大哭,称兄道弟,指爹骂娘……
这时,客栈那半掩的大门被人缓缓打开,陈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嘎吱”的刺耳声响,不管客栈内酒客多么喧闹也纷纷回头瞧那将要进屋之人,或许是那人的气场太强,或许是那人别有花样。
开门者是个瘦高男子,二十五六岁,长着一张恰白的乌鸦脸,何为乌鸦脸?尖锐,死鱼目,隐隐邪戾,总之就像是乌鸦一样不讨人喜。
瘦高男子走进客栈,环视了满堂酒客一眼,回首轻声道了一句:“公子,客满了。”
“公子”随后也迈进客栈,一袭白衣胜雪,不算太高,面容白皙,五官十分十分十分美妙,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相称也不足为其。
公子打扮得十分心细,气质独特不惹尘埃,唉……怕是众人都会感叹:老天可真会造人,怎就把他生成了男儿郎?
“天色不早,此镇上也就这家客栈看得过去,将就一晚吧。”
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