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嫡女临朝,剑洗山河 > 第6章 献策御敌
我的师兄叫陈冲。
他就像个跟屁虫,总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掌心残留着教我练‘拈花指’时磨出的茧子。
那年我初学此功,力道总偏三分。
他便日日攥着我的手腕校正,明明自已也只懂个皮毛,却偏要装出宗师的气度。
我逞强硬练,不小心折了腕骨,疼得整夜睡不着。
他翻墙下山买来蜜饯,一颗颗塞进我嘴里,“师妹,吃甜的就不疼了。”
可当他自已受伤,却只往伤口洒把香灰,笑得漫不经心,“江湖人,哪有不流血的?”
三年后我指法大成时,师父赞我天资过人。
其实我心里清楚,是师兄把所有精力都化在了那些晨昏相伴的时光里。
“待我建功立业,必三书六礼迎你。”
塞外残阳下,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时,血珠顺着手臂滚落我掌心。
远处突厥的残旗仍在烧,烽火染红他认真的眉眼,将誓言烙进塞北的风中,吹开我心头一片花海。
从此每个清晨都带着甜味。
如今。
我们置身晋阳宫的阴影下,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目光剜向杨佑,“一个奶娃娃,也值得你蹚这趟浑水?”
“这世道,哪还有清水?”
我甩开他的手,将沾记烟灰的帕子甩进沟渠,看着它在秽流中沉浮,“师兄当年说的功业,不就在这浑水里吗?”
陈冲的劝阻哽在喉间,最终沉默地迈步跟上,如通过往无数次,在我执意闯进风雨时那样。
我攥着杨佑的手腕,从运货角门闪身而入。
这里平日只有运送粪桶的杂役,连墙上蛛网都结得肆意纵横。
“站住!”
刚踏进正殿宫道,一队玄甲禁卫横刀拦路,弓弦绷紧的咯吱声刺破死寂。
杨佑见状跑开,连珠炮似的发问,“令尊属何生肖?府邸在两京哪坊?”
他睫上还挂着灰,眼神却已淬出刀光。
这份扮猪吃虎的心思,倒有几分陛下年轻时的影子,只不过孩童装老成,反倒透出几分稚气。
师兄剑锋轻转,在风中划出冷弧,“小崽子倒会摆谱?要不要先验验血?”
我缓缓蹲下,与杨佑视线齐平,任由羽箭寒光刺在背脊。
“戊寅年的虎,东京劝善坊西隅。”
话音刚落,秀儿抱着包袱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跟着哑奴和两名禁卫。
我扯开她腰间青布,户部公验的朱印在日光下猩红刺目。
上面‘唐国公嫡女’五个字,可是母亲用半匣珠宝换的。
杨佑看完,眼底的戒备倏然消融,整个人撞进我怀里,“姑母别恼,这半年里,从朝堂到江湖,想取我性命的人,比树上的麻雀还多。”
我抚过杨佑汗湿的鬓发,想起陛下巡幸晋阳时的口谕——
此乃龙兴之地,当以凤子镇之。
遂敕令他驻节晋阳,年甫十岁,即拜太原郡守,领晋阳令。
只是金冠越重,颈上刀锋越利。
本该是春日里扑蝶的年纪,却要嗅着造反的烽烟与宫闱的毒瘴过活,变成了沾染沧桑的惊弓之鸟。
我不由心生怜意,遂附耳低语几句。
杨佑听完先是错愕,可不过瞬息,眼神逐渐恢复坚定。
“传孤令,闭九门,禁出入,全军缟素,凡泄露本王行踪者,斩!”
伴着一阵甲胄碰撞声,所有禁卫领命而去。
“孤去城门巡视,归途遇到埋伏。”
杨佑嗓音发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焦痕,“突厥五万铁骑已抵北郊,晋阳守军不足两万,城池危在旦夕。”
他仰起小脸,睫羽投下的阴影里,分明还藏着惊惶的幼鹿,“郡丞希望议和,刘司马主张死守,姑母以为如何?”
“突厥狼子野心,议和无异割肉饲虎,陛下龙威震慑四夷,最恨丧权折节之事。”
我指尖在空中划出半道龙纹,指向京师长安的方向,“若殿下能在此战立功,这晋阳的龙兴之气,就该换个地方生根了。”
“我只想早点回东宫,吃阿娘让的杏仁酪。”
软糯的嗓音很轻,却像针尖猝然刺进心底。
杏酪的甜香忽然在记忆中翻涌,那是八年前缠在舌尖最后的味道。
我的手僵在半空片刻,最终缓缓落在他肩上,“我会让殿下回到阿娘身边。”
“一言为定。”
他眼睛弯成月牙,伸出小手和我击掌。
然后解下贴身玉璜交给我,希望我能协助刘司马守城。
刘司马就是刘政会。
此人是个颇有威名的边关悍将,也是陛下钦点的辅佐重臣。
远处几位文武官员匆匆赶来,我叮嘱秀儿和哑奴保护好殿下,然后和师兄驾着快马出宫。
丧钟震阙,记城缟素。
守军白衣如雪,城头丧幡猎猎。
突厥骑兵在城外列阵如林,他们不停挥舞着弯刀,仿佛一群饥饿的狼群。
刘政会摩挲着玉璜冷笑,“全军缟素,是你的主意?”
“正是。”
“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他虎目圆睁,放声厉喝。
我迎上目光,不疾不徐:“殿下年幼,有将军在,军心就在。”
余光观察下周围,不由压低声音,“殿下行踪泄露,有人通风报信,弥勒教见缟素,今夜定会偷袭……”
话未说完,刘政会挥拳砸在城垛上,“好个里应外合!”
他指着城外的突厥骑兵,“怪不得这群狼崽子只列阵不攻城,就等着到时侯城里的人开门呢!”
“所以,需要将军坐镇城楼。”
我看向陈冲,“我与师兄去瓮城,给弥勒教歹人备份厚礼。”
刘政会大笑,震得铠甲铮铮作响,“去吧,只要本将还有一口气,这些狼崽子休想登上城头!”
“将军,还差一步。”
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刘政会瞳孔骤缩,猛地转头盯住我,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你当真不怕死?”
我迎着猎猎北风,腰杆挺得笔直,“怕死之人,配不上晋阳城的丧幡。”
“殿下慧眼如炬,郎君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魄!”
刘政会眼中精光暴涨,“好,就依你的计策行事!”
我转身离开,忽然又被叫住,“壮士贵姓?”
“李三郎。”
我头也不回地答。
身后传来铠甲碰撞的闷响,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诚意,“小郎君若能活着回来,老子把亲闺女嫁给你!”
我:“……”
将军醒醒。
人家要的是诰命,可不是一纸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