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瘸子那双浑浊眼睛里闪烁的金矿光芒，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他敲击柜台的手指停了，油腻的指节蜷起又松开，似乎在掂量着这笔前所未闻的“生意”。
“按分钟收费？”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黑市特有的沙哑和试探，“一个F级碎片一分钟？小子，你这定价，比‘迷幻草’还贵。”
“效果您亲身体验了！”我挺起胸膛，努力忽略心脏快要跳出喉咙的紧张，“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可是精神层面的顶级SPA！外面那些垃圾冥想课程能比吗？他们能让您瞬间清空烦恼，连想摸枪的冲动都压下去吗？”
老瘸子没反驳，只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斗，目光复杂地再次投向塑料盆里那位“大师”。豚哥似乎察觉到了目光，慢悠悠地划动了一下短腿，带起一圈涟漪，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泡澡呢，勿扰。
“地方呢？”老瘸子突然问，浑浊的眼睛扫过我这身破布袍和脚边一脸“此地肮脏至极”的驼酱，“总不能就在我这破铺子里，跟机油味和耗子屎一起‘冥想’吧？那也太掉价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这羊驼大爷，恐怕第一个不答应。”
“Tui！”（翻译：废话！）驼酱立刻甩头，飘逸的刘海（意念中）剧烈晃动，眼神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蹄子又往后挪了半步，仿佛老瘸子的话污染了空气。
我脑子飞速转动。出租屋？那霉味和噪音比这里还糟！街头摆摊？分分钟被城卫队当骗子或者占道经营抓走，或者被路过的暴躁异能者当沙包练手……
“地方……地方……”我急中生智，目光落在杂货铺角落堆积如山的废旧魔导器外壳和破烂家具上，“前辈！您看，您这铺子后面不是还有个堆废品的小院吗？稍微清理一下角落！摆上……呃，摆上我这个祖传的‘冥想圣盆’！”我拍了拍塑料盆，“再挂个帘子！营造点神秘感！保证干净！我自带水！”我着重强调了“干净”二字，眼角余光瞟向驼酱。果然，听到“干净”和“帘子”，驼酱紧绷的毛稍微顺滑了一点，虽然眼神依旧鄙夷，但至少没再往门口退。
“自带水？”老瘸子嗤笑一声，烟斗指了指豚哥，“就这耗……豚哥泡澡用的？”
“纯净水！保证纯净！”我咬牙承诺，心里已经开始滴血——买水的钱还没着落呢！
老瘸子眯着眼，盘算了足有半分钟。杂货铺里只剩下魔晶灯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和豚哥偶尔吐泡泡的咕噜声。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
“行，小子，算你走运，老子今天心情好，也想看看你这耗子……豚哥到底有多大本事。”
我心里一喜，还没来得及欢呼，老瘸子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
“不过，规矩得改改！”
“第一，地方我用，抽三成！”
“第二，一个F级碎片太贵！黑市底层，没那么多阔佬！改成半块！或者等值的、我能看上眼的破烂！”
“第三，”他用烟斗重重敲了下柜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要是效果不稳定，或者砸了我‘老瘸子杂货铺’（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名声）的牌子……你，还有你这俩宝贝疙瘩，”他目光扫过豚哥和驼酱，“都得给我留下打工还债！羊驼擦柜台，耗子……当吉祥物吸引真耗子！”
“成交！”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根本没时间讨价还价。48小时！血液泡澡！驼酱心情-50！每一秒都像催命符！抽三成就三成，半块碎片就半块！总比没有强！
驼酱猛地扭头看向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你居然答应了这种丧权辱国的条款？！”的震惊和愤怒。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鸣：“Tui——！”（翻译：耻辱！）
我连忙用眼神安抚它：为了月光森林晨露！为了无菌护理舱！忍忍！忍忍！
【叮！临时契约达成！】
【合作方：老瘸子（江城东区旧货市场·老瘸子杂货铺）】
【场地提供方抽成：30%】
【服务定价：0.5个F级能量碎片/分钟
或
等值旧货材料（由老瘸子估价）】
【附加条款：效果不稳定或引发负面后果，宿主及召唤物需抵押给老瘸子打工还债。】
【系统评估：高风险，高收益（？）策略。祝宿主好运。】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让我心头一紧。抵押打工？绝对不行！
“前辈！口说无凭！咱们得拉客！”我立刻进入状态，“您人脉广，认识的人多！有没有那种……最近特别烦躁、失眠、或者修炼卡瓶颈快走火入魔的倒霉蛋？急需心灵马杀鸡的？”
老瘸子叼着烟斗，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脑海里筛过人脸。片刻，他嘿嘿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还真有一个。‘铁拳’老王，就住后巷。那老小子，刚被隔壁区的‘毒蝎’帮抢了地盘，手下伤了几个，自己肺都快气炸了，昨晚还砸了我半瓶劣质朗姆酒没给钱。现在估计正在他那狗窝里磨刀呢，嚷嚷着要跟‘毒蝎’拼了。”
暴躁、愤怒、即将失控的边缘……完美目标客户！
“就他了！”我眼睛一亮，“前辈！快！麻烦您去把他‘请’过来！就说……就说您这新进了点‘静心凝神’的好东西，帮他消消火！”
老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盆里依旧淡定的豚哥，没再多说，拄着金属义肢，咣当咣当地掀开油腻的门帘，往后巷走去。
杂货铺里只剩下我、豚哥、驼酱，还有那盏闪烁不定的魔晶灯。
“驼酱！”我立刻转向脚边的雪白身影，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关键时刻！帮帮忙！待会儿客人来了，你……你能不能稍微……站近一点点？就一点点！你那身姿，那气质！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高端！大气！上档次！绝对能提升咱们‘豚哥冥想会所’的格调！让人一看就觉得值这个价！”
驼酱高昂着头颅，用鼻孔对着我，眼神冰冷：“Tui
Tui！”（翻译：休想！让本小姐给那泡澡的蠢豚当背景板？还要靠近那肮脏的塑料盆？做梦！）
“月光森林晨露精华！无菌护理舱！”我祭出杀手锏，声音充满蛊惑，“想想看，柔顺如月光的长毛，在无菌的微风中轻轻飘动……想想看，那些污秽、尘埃，再也无法靠近你分毫……”
驼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那身雪白的长毛似乎都更加蓬松了几分。它漂亮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对极致护理的渴望，暂时压倒了对“背景板”身份的耻辱感。它极其极其不情愿地、如同踩着地雷般，极其缓慢地、往塑料盆的方向挪动了……大概十厘米。
然后它就站定不动了，像一尊完美的冰雕，浑身散发着“本小姐就站这了，再靠近一步就吐你口水”的凛冽气息。
“够了够了！完美！”我松了口气，赶紧把塑料盆搬到后院那个刚被老瘸子草草清理出来的角落——一个相对干燥、头顶有破棚子遮挡、地上好歹铺了块看不出原色的破毡子的地方。我郑重其事地把塑料盆放好，又拿出最后一点积蓄买的半桶纯净水（心在滴血），小心地给豚哥续上，确保水位和温度都达到“大爷舒适”的标准。
“豚哥！豚哥！醒醒！来活儿了！”我轻轻拍了拍盆沿，“待会儿有个暴躁老哥过来，您老千万给点面子，领域开稳点！让他好好感受下咱佛系的伟大力量！求你了！为了浴缸！为了魔核！为了驼酱的护理液！”
豚哥慢悠悠地睁开半眯的眼，黑豆小眼没什么情绪地瞟了我一下，然后……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把肥硕的屁股对着我，继续泡澡。仿佛在说：知道了，别吵。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后巷传来一阵沉重的、带着怒气的脚步声，还有老瘸子沙哑的劝（拱）说（火）声：
“老王！消消气！跟那些瘪三拼命不值当！来来来，老哥这儿刚弄到点新鲜玩意儿，包你火气全消，神清气爽！试试！试试又不吃亏！”
门帘猛地被掀开！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冲了进来！他身高接近两米，肌肉虬结，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沾着暗红血迹的破旧背心。一张方脸上横肉抖动，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粗重的喘息如同破风箱，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汗臭、血腥味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狂暴怒气！他右手还拎着一把沾着泥污和可疑暗红色痕迹的厚重砍刀！
正是濒临爆炸边缘的“铁拳”老王！
他一进来，那狂暴的气息瞬间充满了狭小的后院角落。破棚子似乎都抖了一下。
“老瘸子！你最好没耍老子！”老王的声音如同闷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赤红的眼睛扫过角落，“什么狗屁玩意儿能消老子的火？！嗯？一个破盆？一只……泡澡的肥耗子？！”他的目光落在塑料盆和里面的豚哥身上，怒气值肉眼可见地飙升，“还有只……羊？老瘸子！你TM找死！！”
他猛地举起砍刀，作势就要劈向塑料盆！那架势，别说塑料盆，连盆里的豚哥都能一刀两断！
“老王！别冲动！试试！就试一分钟！”老瘸子赶紧喊，同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盆里的豚哥。
我的心跳骤停！血液倒流！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豚哥要被砍了！驼酱！驼酱救命啊！
我惊恐地看向驼酱，却见它早已在老王冲进来的瞬间，就以一种与它优雅气质完全不符的速度，“嗖”地一下退到了最远的墙角！雪白的长毛因为快速移动而微微飘动，它紧紧贴着墙壁，漂亮的脸上写满了“莫挨老子”和“这疯子离我远点”！别说吐口水了，它现在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就在那厚重的砍刀带着凄厉的风声即将落下，刀锋离塑料盆边缘不足半尺的生死关头——
塑料盆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不满的“哼哧”声。
豚哥似乎被那狂暴的杀气和刀风惊扰了泡澡的雅兴。它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在盆里挪动了一下胖乎乎的身体，避开了刀风最盛的方向。同时，那双半眯的黑豆小眼，终于完全睁开了，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寒光的砍刀刀锋。
嗡……
一股比刚才在老瘸子铺子里更清晰、更柔韧的平和波动，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这次不再是微弱的涟漪，而是像一层看不见的、温润的水膜，瞬间笼罩了以塑料盆为中心、半径两米左右的范围。
【绝对冷静领域（被动光环）——
触发！】
【触发条件：召唤物自身舒适度受到严重威胁（刀锋临体）。】
【领域范围：半径2米（塑料盆周边）。】
【领域强度：5%（佛系大爷感受到轻微不适）。】
【效果：领域范围内，敌意/紧张情绪强制削弱5%！精神抗性微量提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铁拳”老王那怒目圆睁、青筋暴起的脸，那高高举起、即将劈落的砍刀……所有狂暴的动作，都极其诡异地……僵住了。
他赤红的眼睛里，那疯狂燃烧的怒火，如同被浇上了一小盆冰水，“嗤啦”一声，肉眼可见地黯淡、收缩了下去。虽然愤怒的余烬还在，但那股毁灭一切的狂暴冲动，被强行压下了5%！
5%！看似不多，但对于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来说，这5%就是生与死的界限！是理智与疯狂的悬崖边上一根微弱的栏杆！
老王举着刀的手臂肌肉依旧紧绷，但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和体内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暴戾做着斗争。他粗重的喘息声依旧如同破风箱，但频率似乎……慢了一点点？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塑料盆里那只……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似乎在嫌弃刀风打扰了泡澡的水豚。
那水豚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像亘古不变的星空，像……他老家村口那棵被雷劈了八次还活着的歪脖子老树。在这种诡异的平静注视下，老王感觉自己满腔的怒火，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幼稚？就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撒泼打滚。
一种难以言喻的、从未有过的……平静感，如同初春的溪水，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坚定地，开始冲刷他沸腾的脑海和紧绷的神经。那些“毒蝎”帮狰狞的脸、手下兄弟的惨叫、地盘被夺的屈辱……画面依旧清晰，但附着其上的那种要将他撕裂的愤怒和痛苦，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了？没那么尖锐了？没那么……非要立刻用血来偿还了？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觉得那把沾着泥污和血迹的沉重砍刀，有点……碍事？举着怪累的？
砍刀刀尖，缓缓地、缓缓地……垂了下来。沉重的刀锋“哐当”一声轻响，杵在了破毡子上。
老王依旧站着，胸膛剧烈起伏，但那股要毁灭一切的杀气，已经消散了大半。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塑料盆里的豚哥，又看看自己杵在地上的砍刀，表情从极致的愤怒，变成了极致的……茫然？困惑？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后院角落里一片死寂。
老瘸子叼着烟斗，烟都忘了抽，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老王那明显“熄火”的状态。
驼酱贴在墙角，漂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是嫌弃或愤怒，而是货真价实的……惊讶？它的小耳朵竖得笔直。
我捂着狂跳的心脏，手心全是汗，连呼吸都忘了。
成了！真的成了！5%！效果拔群！老王没砍下来！
“咕噜噜噜~~~~”
打破寂静的，是豚哥悠长的吐气声。它似乎觉得威胁解除，水温也合适了，再次舒服地摊开四肢，小眼睛惬意地眯起，重新进入冥想（泡澡）状态。那层温润平和的领域波动，也随之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依旧维持着一个让老王感到“有点奇怪但莫名不想发火”的微弱水平。
“咳……”我强行压下激动到发颤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铁拳前辈……感觉如何？这‘一念放下，万般自在’的滋味……可还受用？”我模仿着记忆中那些江湖骗子的口吻，“时间宝贵，一分钟体验……哦不，是您宝贵的冥想时间，已经过去三十秒了。您是继续感受这难得的平静呢？还是……”我故意拖长了音调。
老王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虽然还有血丝，但狂暴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被打断施法般的憋闷和……对刚才那种奇异平静感的惊疑不定。他看看我，又看看盆里那位“大师”，再看看地上自己那把砍刀，最后目光落在老瘸子身上。
老瘸子立刻会意，咂巴着嘴里的烟嘴，嘿嘿笑道：“老王，怎么样？老哥没骗你吧？这‘佛系冥想’，是不是比砸酒瓶子管用？心平气和，才好琢磨怎么找回场子，是不是？”他适时地递了个台阶。
老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想说什么狠话，但最终，他猛地弯下腰，从腰间一个脏兮兮的皮袋子里，粗暴地抓出两块灰扑扑、形状不规则、但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石头——正是F级能量碎片！
“啪！”
两块碎片被他重重地拍在老瘸子油腻的柜台上（老瘸子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后院门口）。
“再给老子来……”老王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塑料盆里安详的豚哥，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在和某种自己都不理解的冲动做斗争，“……五分钟！不！十分钟的！”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表达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又恶狠狠地补充道：
“要是没效果了……老子连盆带耗子……还有那只羊！一起劈了炖汤！”
墙角，驼酱雪白的长毛瞬间炸起！漂亮的脸上再次布满了“野蛮人！不可理喻！”的愤怒和惊恐。
而我，看着柜台上那两块代表着“第一桶金”起点的、灰扑扑的能量碎片，听着系统悦耳的【叮！收入F级能量碎片x2！】提示音，感受着老王那虽然依旧凶恶但明显“续了费”的注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浴缸！魔核！护理液！有门儿了！豚哥！驼酱！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