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都落在姜枕雪的脸上。
尤其是裴老夫人的眼神。
恨不得能在姜枕雪身上盯两个血窟窿出来。
要住她的院子。
这……
这姜枕雪怎么敢的啊!
偏姜枕雪面上一片坦然,没有半分心虚,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裴老夫人极会享受,人又贪婪,住的院子位置好不说,里面的一应摆件都是最好的,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够普通人家里吃好几年的。
攒了大半辈子的好东西都在那了。
若是被赶出来,那不得要了她半条命?
生怕李德全开口答应,裴老夫人连忙上前:“李公公!老身这一辈子就攒下来那么点东西,若是被人赶出来,老身……老身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
裴老夫人是真的害怕被赶出来。
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嚎起来。
其他宾客虽没跟着到内室,也远远听到了裴老夫人干嚎的声音。
一时间,几乎所有宾客脸上都透着不屑。
不约而同,他们心里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将军府,上不得台面,还是少来往的好。
裴执墨想上前劝阻,奈何李德全在,所有裴家人都按照辈分站好,他一个小辈跟在最后,和裴老夫人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他再一次将求助的目光放在楚焉身上。
在一块这么久,他知道楚焉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能力。这种时候,他希望楚焉能够出手相助。
但楚焉一直垂着脑袋,似乎看不懂裴执墨的意思。
无奈,裴执墨看向姜枕雪的目光带上了恳求。
可惜,姜枕雪是更不可能看他一眼。
一时间,裴执墨的脸上燥热得不行,火辣辣地仿佛是被人扇了两巴掌。
他能想象到,今日将军府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明日上朝时会如何被同僚嗤笑。
明明,他才升的正五品中郎将。
理应被群臣祝贺。
见姜枕雪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裴老夫人是真的急了,扯着嗓子就嚎起来:“老身当真是命苦啊,到了这把年纪,连个栖身之所都要被抢走。今日老身要当真被赶出将军府,老身……老身就一头撞死在这。”
动不动要死要活的。
在场的很多宾客,眼中都带着鄙夷。
等裴老夫人嚎得差不多了,姜枕雪才状做为难地看了裴老夫人一眼:“可陛下说要让将军府尽全力配合我好好养病,我当如何?总不能……违抗圣旨吧?”
见姜枕雪有松口的意思,裴老夫人连忙道。
“除了锦华堂,将军府的其他院子随你挑。”
姜枕雪“哦”了一声,将目光放在楚焉身上:“那就楚姑娘的沁芳轩吧,本来楚姑娘就是以故人遗孀的身份来将军府做客,想必怎么也不好意思一直霸占将军府最好的院落。”
一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楚焉猛地抬头。
她比裴老夫人的脑子清明,瞬间明白过来。
一开始,姜枕雪想要的就不是裴老夫人的院落。
锦华堂院子大,一应用品值钱。
但要论雅致,论风水,论位置,整个将军府最好的地方是沁芳轩。
姜枕雪是要住沁芳轩。
沁芳轩里住着谁,李德全连问都没问,他一甩拂尘,直接命跟随的侍卫进沁芳轩搬东西。
跟李德全来的两个侍女极有眼力见,问过姜枕雪的意思后便回屋收拾细软,搬到新地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都没费多少功夫。
姜枕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焉。
被抢院子虽然有些不悦,但她没有像裴老夫人那般失态地大喊大叫,更没有当场对姜枕雪使什么手段。
惹怒她,让她主动以原主母亲魂魄来威胁的想法。
估计是使不通了。
但这也在姜枕雪的意料之中。
如果这么容易暴露底牌,也是枉费她活了上千年。
姜枕雪里里外外打量着院子,才算是勉强满意,李德全笑得挺狗腿上前:“康宁郡主,你看还有何需要调整的?”
姜枕雪扫了一下眼睛快要喷出火的裴家人。
“既然老夫人也觉得本郡主养病重要,自然是要有所表示。”
李德全连连称是,当即吩咐人进裴老夫人的院子里开始搬东西。
甚至连库房的门都被打开。
眼看着一件又一件,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宝贝被搬走,裴老夫人只觉如剜肉放血一般,心痛到不行。
“不行,不行,你们凭什么搬老身的东西?”
喊了他们又不停。
裴老夫人顾不上自己还拄着拐杖,上前去拦那些搬东西的太监和侍卫,不让他们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搬走。
那些人不敢动她,被拦住只能僵在原地不动。
但搬东西的人实在是多,裴老夫人拦了这个却阻止不了那个,最后一个也没拦住。
尤其是看到自己真爱至极的花瓶被搬走,裴老夫人恨不得跟那人拼了。
“谁让你动老身的东西?”
猝不及防地扑过去,搬东西的小太监被撞得猝不及防,手里的花瓶没拿住,“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个彻底。
裴老夫人的心里恨不得能滴出血来。
短暂地愣神过后。
裴老夫人愣是气得直蹦,扯着嗓子嚎起来。
手滑的小太监先是一愣,继而立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康宁郡主饶命,康宁郡主饶命,奴才不是有意的。”
姜枕雪极为大方地说了声没事。
半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裴老夫人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那是她的东西,姜枕雪那小贱人凭什么大方地替她说没事?
那股又恼又气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当着众人的面,裴老夫人直接丢了拐杖,穿着华服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叫起来。
她不敢咒骂皇上,只一味地骂姜枕雪,诉说自己命不好。
当着众宾客的面,裴执墨想阻止都来不及。
那些嘲笑的目光,如芒在背。
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功劳和荣誉,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没办法怪自己的祖母。
只能怪姜枕雪。
经此一事,姜枕雪休想再让自己多看她一眼。
裴老夫人大吵大闹这一套对裴家人有用。
但李德全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眼角泛着丝丝冷意,心想:瑾王殿下果然猜得没错。
面上,他一如往常。
“将军府的人接旨,咱家还有另外一份圣旨,是给裴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