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省委大院，汉东省的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
林远站在檐下，没有急着上车，目光示意陆亦可先上去，自己则在屋檐下点燃一支香烟。
“瑞龙，你过来一下。”林远压低声音，递了支烟给赵瑞龙。
陆亦可识趣地坐进副驾位置，车窗外的雨景模糊了她的视线，也隔绝了她与外界的听觉。
她看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水流，心思却飘向了林远和赵瑞龙那边。
林远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赵瑞龙，而且特意避开了自己，这让她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是关于远航集团的机密吗？还是关于那个复杂的开发区案子？
雨势渐大，林远和赵瑞龙两人站在屋檐下，身形被雨幕吞没了一半。
陆亦可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依稀辨认出两人的轮廓。
另一边，林远将赵瑞龙拉到一边，低语道：
“你现在随便找个信得过的人，注册一家空壳公司。名字随便，越普通越好，跟咱们远航集团完全撇清关系。”
赵瑞龙闻言一怔，脸上写满了不解：“大哥，这是要干嘛？”
林远嘴角微翘，眼神却异常凝重：“用来查案。”
“查案？！”赵瑞龙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是吧，大哥，你还真想掺和进那个开发区的案子啊？咱们换个地块不行吗？汉东的地块多的是，犯不着为了一个烂摊子去趟浑水啊！”
“你懂什么。”林远皱了皱眉，打断了赵瑞龙的抱怨，
“这个地块没有任何硬伤，纯粹是因为贪腐问题才停摆的。地段、规划、潜力，样样都好。”
“你想想，如果远航集团能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让这个开发区起死回生，对我们在汉东乃至大夏的影响力会是多大？这不仅仅是赚钱的事，更是竖立品牌、赢得民心的机会。别人不敢碰的，咱们偏要碰，而且要碰出个名堂来！”
赵瑞龙听得似懂非懂。
他虽然跟着林远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但对于这种掺杂了政治因素的复杂局面，还是有些畏惧。
不过既然是林远安排的，他向来是无条件执行。
何况今天没见到赵立春，让他总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只想赶紧办好林远交代的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行行行，大哥，我这就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赵瑞龙连连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奥迪车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那……陆亦可那边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她？”
林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陆亦可的身影在车窗后影影绰绰。他收回目光，语气淡然：“远航集团的事，除了我安排给她的工作，其他的，你尽量别透露太多。”
“啊？”赵瑞龙更不解了，“她，信不过？”
林远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不知道。虽然咱们远航集团行得正坐得端，屁股干净，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瑞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林远考虑问题一向周全，既然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不再多问，转身钻进自己的车里，准备去着手成立新公司的事情。
林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个开发区的案子牵扯极广，正如钟正国所言，是一条盘踞多年的贪腐产业链。
要连根拔起，绝非易事。
成立一家与远航集团无关的空壳公司，卧底调查，说不定能揪出什么东西。
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奥迪车的后座。
车厢内，暖气拂面，与窗外的湿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亦可听到他上来，立刻坐直了身子。
“林总，我们回去吗？”陆亦可的声音柔柔的。
林远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试探性地问道：“小陆，你也听了钟书记的话，说说你对这个开发区的看法。你觉得，咱们还有希望拿下那块地吗？”
陆亦可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林远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拘谨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啊，林总。这么重大的决策，我没有经验，也不懂这些……”
林远笑了笑，语气放轻松了一些：“随便说说嘛，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当是……摸鱼了。”
“啊？”陆亦可更懵了，脸上带着一丝好奇，“摸鱼是……什么？”
林远微怔，随即哑然失笑：“额，就是打发时间，闲聊的意思。”
陆亦可闻言，这才放松下来一些。
她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我觉得……这个开发区涉及的贪污案，连最高检都介入调查了，而且听钟书记的意思，情况非常复杂，要查清估计也要很长时间。在案子没水落石出之前，地块肯定不可能解冻。那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一个土地项目呢？汉东应该还有其他合适的土地吧？”
她的想法很朴实，也很符合常理。
林远听着她的话，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你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嘛……”林远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眼前的困难。越是困难的项目，一旦成功，带来的回报也越大。”
陆亦可听到这里，虽然依旧有些困惑，但她能感受到林远话语中那种强大的自信和决心。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林远的决定。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林远看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小了很多，“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很满意。以后会给你安排更多重要的工作。今天先这样吧，下班。”
陆亦可听到林远的夸奖，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立刻开心地说道：“好的，谢谢老板！”
奥迪车启动，缓缓驶离省委大院。
回到远航集团，陆亦可没有急着回家。
她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处理了一些手头上的琐事，然后起身，离开了大楼。
走出远航集团的大门，她没有径直走向平时等出租车的地方，而是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
她走进一家路边的电话亭，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喂？”
“海哥，是我。”陆亦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已经顺利入职远航集团了。”
“哦？这么快？”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林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他……今天带我去见了省委钟书记，谈论了开发区那块地的事情。”陆亦可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道。
“开发区？”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继续跟进，我就不相信，林远和钟正国真的那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