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想想办法!”安娜的声音在拥挤、恐慌的人群中几乎被淹没。他们被裹挟在逃亡的人潮里,脚下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
身后不断传来新的惨叫和令人牙酸的撕咬声,每一次都意味着追赶他们的“东西”又多了几个,内务部的士兵们大概已经彻底陷落在病患区了,那道防线终究没能守住。
“巴图?!”安娜又喊了一声,用力拽了拽他的胳膊。
成海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巴图”是他随口瞎编的名字。
妈的,他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脚踝的伤像针扎一样疼,每上一级台阶都钻心刺骨,他被人群推搡着,进退两难,只能咬牙跟着向上挪动,额头上冷汗直冒。
楼梯有二十米长,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混乱中,他甚至能闻到身边人身上恐惧的酸臭味,混合着血腥和灰尘,身后两三排开外,丧尸那种非人的嘶吼越来越近,伴随着骨头被嚼碎的脆响和绝望的哭嚎。
终于,一股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们被挤出了地铁站的出口!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肺腑,让两人打了个寒颤,但紧绷的神经和狂飙的肾上腺素让他们几乎感觉不到冷。
“走!”成海甚至忘了脚上的剧痛,一把攥紧安娜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外冲。他反手拔出那把只剩七发子弹的tt-33手枪,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涌出的黑影胡乱射击。
砰!砰!砰!砰!
子弹打空,枪膛发出空响。他看也不看,顺手就把沉甸甸的铁家伙朝着最近一个扑来的丧尸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枪声炸响!哒哒哒哒哒——!
是艾莉莎!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把ppsh-41波波沙冲锋枪,正端着枪,对着他们身后追来的尸群疯狂扫射。
弹壳像下雨一样蹦跳着落在地上,密集的火力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
子弹撕裂空气,打在那些灰败的躯体上,碎肉和污血四溅,虽然没能枪枪爆头,但这凶猛的火力有效阻滞了尸群的速度,为安娜和成海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地铁站外,稀疏的枪声也响了起来。驻守在外面的几十名士兵反应过来,开始对着潮水般涌出的丧尸开火,但这处避难点规模不大,兵力有限,大部分士兵之前都在下面轮换,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外面的火力很快就被淹没在尸潮中。
为了保护他们的祖国和人民,那些穿着军装的身影没有后退,枪口喷吐着最后的火舌,直至被蜂拥而上的怪物彻底吞噬。
也许他们该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枪声渐渐稀落,最终彻底沉寂。
“这边!”艾莉莎吼了一声,换上一个新弹盘,一边继续短点射压制,一边示意他们跟上。
她带着安娜和成海,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冲向附近一栋还算完好的居民楼。
一路狂奔,三人冲进楼道,艾莉莎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爬上六楼,她喘着粗气,用钥匙打开一扇房门:“快进来!这里是我家。”
房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将外面的混乱暂时隔绝,成海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脸色苍白,捂着脚踝粗重地喘息。
艾莉莎紧握着枪口滚烫的波波沙警惕地检查着门锁,又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确认暂时安全。
跟着他们上楼的丧尸只有两三只,其他的都追着散出去的其他平民了。
安娜则靠在门后,紧握着莫辛纳甘,胸口剧烈起伏着,死里逃生的虚脱感和后怕,此刻才慢慢涌上来。
“我的脚……操,好像断了。”成海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嘶哑虚弱。
肾上腺素的效果如同潮水般退去,右脚踝的剧痛才真正爆发出来,像有无数烧红的针扎进骨头缝里,又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中,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新的折磨,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又布满了冷汗,这次不是累的,是疼的。
艾莉莎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噤声,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房门,随即快步走到成海身边蹲下,动作麻利地卷起他的裤腿。
脚踝处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皮肤被绷得发亮,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下蜿蜒,她的手指快速而轻柔地触碰着肿胀处,检查骨骼的状况。
“别动。忍着点。”艾莉莎低声说了一句,起身走向卧室,片刻之后,她从卧室角落翻出一个蒙尘的急救箱。
安娜之前用布条做的简易包扎被小心地取下,艾莉莎先是拿出注射器,给成海打了一针止痛药。针头刺入时,成海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很快,一股麻痹感开始扩散,那难以忍受的剧痛总算减轻了几分。
药效上来得很快,剧痛稍稍缓解,成海长吁一口气,脸色依旧难看,但至少能喘匀气了,他看着自己肿的跟馒头似的脚踝,苦中作乐地想,这下真成瘸子了。
艾莉莎没理会他的表情,从安娜腰间抽走了那把白桦猎刀,安娜愣了一下,但立刻明白过来,松开了刚刚抓住刀柄的手。
艾莉莎走到房间里那张唯一还算完整的木桌旁,抡起刀就开始劈砍,然后她手法熟练地用几根从木桌上拆下来的木条夹住脚踝两侧,充当临时夹板,然后拿出弹性绷带,以标准的“8字形”将关节牢牢固定住。
做完这些,她又拿起一个空布袋,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快速地从窗台上积着的雪里装了半袋,扎紧袋口递给安娜:“给他敷上,消肿止痛。每隔两小时敷十五分钟。”
安娜默默接过雪袋,小心地放在成海肿胀的脚踝上,刺骨的冰冷让他又是一哆嗦,她看了看艾莉莎,又看了看疼得直抽气的成海,眼神复杂,但没说什么,只是专注地执行着艾莉莎的指令。
就在这时,门板上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还有低沉的嘶吼,断断续续,就在门外,听上去有两只。
安娜立刻握紧了背上的莫辛纳甘,紧张地望向门口,成海也屏住了呼吸,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紧绷。
艾莉莎却头也不抬,继续劈着木桌,声音带着笃定:“没事,外面冷得很。用不了几分钟,它们就冻僵了。”
她将劈好的木块堆在墙角,又找了些纸张和碎布引火,很快,一小簇温暖的火焰在房间中央跳动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