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方向的尘烟还未散尽,苏婉儿腰间的玉牌突然泛起温凉的触感。
她正对着“天命沙盘”中那团渐明的金光出神,系统提示音已抢先在耳畔炸响:“检测到长安急报——吐蕃赞普遣大相论悉诺逻入唐,三日后抵京议和。”
她指尖在沙盘边缘轻轻一叩,半透明的人脉图谱应声展开。
当“论悉诺逻”三个字浮现在图谱中央时,苏婉儿瞳孔骤缩——那个本该是暗红厄难线的位置,竟飘着若有若无的淡蓝。
这是她穿越以来,头一次在异族高官头顶看见转机线。
“阿姐!”苏明远掀帘而入,玄色箭衣还沾着渭水晨雾,“父亲说礼部正为接待使官人选出力,你?”
“我去。”苏婉儿截断他的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系统显示论悉诺逻有转机,这议和不是虚招。”她转身从案头抽出一卷《唐蕃会盟史》,纸页因频繁翻阅泛着毛边,“原线里吐蕃次年就会寇边,可现在李林甫刚死,杨国忠忙着抓权,安禄山在范阳囤兵赞普这时候遣使,必有所图。”
苏明远的手按上腰间横刀,刀鞘上的云纹被磨得发亮:“我让暗卫把朱雀街到鸿胪寺的路再查三遍。”
“先备三车河曲马。”苏婉儿突然开口,“再让陈掌柜从陇右调二十车粮草,车篷用苏记特有的青布——要让吐蕃人隔着半条街都能看见‘苏’字旗。”她抬头时,眼尾的朱砂痣跟着挑了挑,“他们要诚意,我们就给最实在的。”
三日后的接风宴设在兴庆宫偏殿。
苏婉儿着月白翟衣,发间只插一支素银步摇——这是她特意让陈氏赶制的,既合“兵部特使顾问”的半官方身份,又不显得逾制。
“苏小姐。”论悉诺逻的声音带着高原特有的沙哑,他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时,袖口滑出半枚绿松石坠子,“久闻苏记商队遍西域,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茶雾袅袅升起,苏婉儿垂眸时睫毛轻颤——她早用系统兑换的“西域语言速通术”,将论悉诺逻与随从的低语听得真切:“若无足够诚意,此行恐成笑柄。”
“大相可知,苏记在碎叶城新置了马厩?”她抬眼时笑意清浅,“三日前刚到一批河曲马,毛色纯黑,四蹄踏雪。”指尖在茶盏边缘轻点,“若大相不嫌弃,苏家愿先拨五十匹战马,再送二十车粟米作信物。”
论悉诺逻的指节在案下微微收紧,绿松石坠子磕在檀木桌上发出轻响。
他盯着苏婉儿腰间的玉牌看了片刻,突然用生硬的汉话道:“苏小姐,好手段。”
偏殿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时,小七子的身影从廊角闪过。
他袖口沾着星点墨迹,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这是他混进鸿胪寺后厨的标记。
“小姐!”他跪下行礼时,掌心的密报还带着体温,“杨虎那老匹夫来了长安,昨儿夜里在张县令府喝到三更,跟个穿青衫的瘦子咬耳朵。”
苏婉儿展开密报的手一顿。
杨虎是杨国忠的死士,当年构陷苏守谦的伪证,就出自他手下。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突然将密报揉成一团:“明谦呢?”
“二公子扮成边军文书,正蹲在驿馆后巷的枣树上。”小七子搓了搓冻红的手,“他说今儿驿馆送进去个封着朱砂印的匣子,像是密约。”
子时三刻,苏明谦的身影如夜枭般落在苏记后院。
他怀里抱着个染了泥的木匣,发间还粘着两片枣叶:“阿姐你看!”匣中泛黄的绢帛展开,“陇右三县割让吐蕃”的字迹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认得这绢帛的纹路——是杨国忠私印的特殊贡纸。
“好个借刀杀人。”她冷笑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历史扰动:原线中吐蕃议和因‘密约’曝光破裂。”
“明远,去陈掌柜那取我前日写的信。”她转身翻出笔墨,在案上重重写下“陈将军”三个字,“让他带三百轻骑,务必在天亮前截住往陇右送密约的快马。”又转头对苏明谦道:“你去鸿胪寺,把论悉诺逻的随从动向摸清楚——尤其是那个总跟在他身侧的灰衣人。”
第二日朝会,含元殿的金漆蟠龙柱下站满了朝官。
论悉诺逻的皮靴踏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吐蕃愿以羊同之地换陇右安宁,不知陛下”
“且慢!”苏婉儿的声音清越如铃。
她捧着那卷假密约走上前,“此约有三假。其一,陇右道印用的是去年的旧模;其二,‘赞普’二字缺了最后一笔——吐蕃文字,最忌尊名残缺;其三”她抬眼看向论悉诺逻,“大相可敢说,这绢帛上的龙纹,不是我大唐内府特供?”
殿内一片倒吸冷气声。
李隆基放下茶盏时,青瓷与案几相撞的脆响格外清晰:“李辅国,着大理寺彻查!”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历史原线触发:吐蕃议和失败,开元二十九年战端重起。”苏婉儿的后背沁出冷汗——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是夜,鸿胪寺的更鼓敲过三更。
值夜的小吏提着灯笼巡到后园,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踉跄。
灯笼落地的瞬间,他看清了——那是具灰衣尸体,胸口用利刃刻着个扭曲的“杨”字。
风卷着落叶掠过尸体时,小吏听见远处传来驼铃般的轻笑,混着若有若无的耳语:“苏小姐,这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