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进入第二阶段的核心任务,就是“还原诈骗链条”。蔡露的死亡虽然非暴力致命,却是由一连串精心设计的心理操控导致。程望很清楚:要找出操盘手,必须解构整个骗局的构成。
江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专门成立了“416诈骗命案小组”,程望为组长,网安、技侦、法务、心理分析四个部门全面配合。
会议室里,技术科负责人白启文首先作汇报。
“蔡露使用的‘恒智优选’app,我们追查到其apk文件在多个安卓盗版软件市场中以不同名称反复上线下架,包括‘优财宝’、‘恒金汇’、‘每日创盈’等,总体相似度超过92。可以确认,是同一个开发团队。”
他点开一张图表,显示出app的运行结构:
“典型的伪装投资平台。前期投入金额较小时,后台会控制数据造假,让用户看到高额盈利截图。等客户加大投资后,就会触发‘规则变动’或‘违规惩罚’,要求支付高额冻结金、解冻金。”
“后台服务器在哪?”
“疑似位于境外新加坡,通过代理节点中转。但有一个疏漏——我们发现其数据库曾在凌晨三点进行自动备份,有30秒数据上传回中国境内ip地址。”
“找到那个ip了吗?”
“找到了,是一家名为‘极点数据咨询有限公司’的国内数据中转服务商,总部在南昌,法人代表:林升。”
程望盯着那名字看了好几秒。
“通知南昌警方协查。”
……
三天后,南昌市公安局反馈结果:
——极点公司法人林升为人头户,注册身份为一名无业中年男子,实为诈骗团队伪造公司壳资源。
——公司场地早已搬空,ip跳转为一次性中转,仅为规避数据取证。
换句话说,这条线断了。
但线断了,不等于线索没用。
程望要求法务组重点审查蔡露案中资金流动路径。
案发前三个月内,她的银行账户共汇出37笔资金,其中35笔去向显示为“虚拟账户”,2笔则中转至一个真实身份持有的工商银行卡。
“找到他了。”白启文低声说,“这个账户名叫袁鑫,江市人,男,29岁。”
“报警记录有吗?”
“无。”
“涉案记录呢?”
“没有,但我们在社交平台上追踪到他使用的另一个昵称‘x先生’,是恒智app早期的推广员之一。”
“抓。”
……
五天后,袁鑫在郑西村落网。
审讯室内,他脸色苍白,不停咽口水。
程望坐在他对面,不急着开口,只是将一沓转账记录、一张蔡露照片和一份银行流水摊在他面前。
“认识吗?”
袁鑫眼皮颤了几下,嘴唇干裂。
“我……我只是兼职推广。我也不知道她死了。”
“你不需要知道她死没死,你只需要知道,钱从她账户上转出,进了你这张卡。”
“那是平台的返佣!”
“平台?哪个平台?”
“我……我只是在微信群里推链接,每拉一个人投资,我就能拿回扣……我们没碰面……她自己投的,没人逼她……”
程望目光锐利,掷地有声:“你骗了她的信任,用虚假的盈利截图诱导她不断追加投资。你说你没杀她,可她的死,是你一笔一笔‘返佣’促成的。”
袁鑫终于低下头。
“我不认识那些平台的人……我只知道我们有个主控组……我们所有话术、文案都是他们统一下发的,推广员不能随意改。”
“谁下发的?”
“微信号叫‘晴川’,我们从不问是谁……每次通过一个专属推广码加进来,然后就会被分配任务。”
“有联系方式吗?”
“只有他的企业微信二维码,但已经过期了……”
……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网安小组传来好消息。
“我们截获了‘晴川’上线的一次未加密语音指令包,识别出其中一个声音样本——来自长沙某民办高校,在校学生,名叫:何瑞。”
程望立刻签发拘传令。
深夜,长沙突袭行动展开。何瑞被从学生宿舍带走时,一脸茫然,嘴里还说着“我只是打工的”。
在公安局里,他的说辞与袁鑫如出一辙:
“我是负责文案的,真的不认识那些主控。”
“你拿谁的钱?”
“我……我们用虚拟币结算,平台每月底统一打款……”
“谁发的币?”
“通过一个账号叫‘e’的推送钱包发来,每次备注都是‘奖励’。”
“能追踪那个钱包地址吗?”
技术科立刻响应。
他们调出该虚拟钱包的转账记录,发现每笔交易前后都有智能合约时间戳,走的是主链,不可篡改。
“查不到真实身份,但我们追踪到部分币源,来源于一个币种交易所——天汇链。”
“国内平台?”
“不,注册地在迪拜。”
程望站起身,步履稳健地走到战术板前,拿起记号笔,一笔一划地将链条写下:
推广员
→
文案组
→
心理话术组
→
虚假平台搭建者
→
洗钱中转账户
→
虚拟币钱包“e”
→
天汇链虚拟币交易所
“我们只看见了蛇的身体,但蛇头还没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空气中仿佛凝结。
“我要你们用所有技术手段,从‘天汇链’后台,挖出他们的服务器落地位置,哪怕只有一次数据回传也行。”
他顿了顿,低声道:
“我要亲自掐住它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