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萌宝策宫:弃后棠心复凤位 > 第9章 帝王的试探
御书房的门在身后合拢时,苏挽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案头烛火噼啪爆开个灯花,映得萧承煜的侧脸更显冷硬,他仍垂着眼批折子,玄色常服的龙纹在烛下泛着暗金,腕间的羊脂玉扳指随着朱笔移动,在奏折上勾出一道血痕般的红。
“苏娘子。”他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箭,“知道朕为何召你?”
苏挽棠喉间发紧。
三年前他也是这样抬眼,说“苏挽棠,你毒杀淑妃,废后诏书即刻颁布”,那时他的眼睛里还有血丝,此刻却沉得像口枯井。
她攥了攥袖中布包,声音稳得连自已都惊讶:“今日御膳房的事,皇上指的是小麒麟误食的‘翡翠羹’?”
萧承煜的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
案头摆着半盏冷透的茶,水面浮着片茶叶,随着他的动作晃出细纹:“那碗羹里掺了钩吻草,寻常孩童半盏便要没命。”他突然倾身向前,龙涎香裹着压迫感袭来,“你说,谁会对两个稚子下此狠手?”
苏挽棠的后颈起了层薄汗。
钩吻草。。。她昨日替小麒麟诊脉时便觉蹊跷,孩子唇色发乌却非寻常风寒,原以为是普通热毒,此刻方知是慢性中毒。
她垂眸盯着自已交叠的手,指甲盖泛着青白:“皇上可还记得,三年前臣妾被废的由头?”
萧承煜的瞳孔缩了缩。
“那时说臣妾用夹竹桃害淑妃滑胎。”苏挽棠指尖抵着腕间旧疤,那是当年被搜宫时,嬷嬷替她藏的安胎药被摔碎,瓷片划的,“可臣妾素知夹竹桃入膳会致呕,真要害人,怎会选让人即刻发作的东西?”她抬眼直视他,“如今这钩吻草,发作慢、易混作急症,倒像极了当年那套‘借刀杀人’的手法。”
殿外传来更漏声,三更已过。
萧承煜突然抓起茶盏饮尽,青瓷盏底磕在案上发出脆响:“证据?”
苏挽棠解下腕间银镯。
那是出宫时奶娘塞给她的,内侧刻着“长命”二字。
她捏着镯子边缘,在烛火下翻转,银面泛着诡异的青黑。“今早给麒麟喂药前,臣妾用银镯试了羹汤。”她又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展开时几片枯黄的草叶落在案上,“方才让青菱去御膳房后巷,在运送早膳的竹筐缝里寻到的。
钩吻草喜阴,御膳房后巷那株老槐下,正好生着一片。“
萧承煜的目光扫过银镯,又落在草叶上。
草叶边缘沾着暗褐色汁液,像是被人匆忙扯下时蹭的。
他忽然伸手,指腹碾过草叶,苏挽棠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新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你倒是细心。”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三年前若有这心思,何至于被废?”
苏挽棠心口一刺。
她想起被废那日,自已跪在丹墀上,萧承煜的诏书被风掀起半角,露出“善妒”二字。
那时她记脑子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哪里顾得上查什么证据?
可如今。。。她摸了摸发间木簪,簪头雕着并蒂莲,是小锦鲤用陶泥捏了送她的,“如今臣妾有要护的人。”她轻声说,“麒麟和锦鲤,比什么都金贵。”
萧承煜的手指悬在草叶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照出些微她看不懂的情绪。
殿外传来陈公公压低的咳嗽,他这才收回手,指节抵着案几轻敲:“退下吧。”
苏挽棠福身时,袖中布包蹭到桌角。
那是她出门前藏的辟毒丹,此刻隔着布料都能摸到棱角。
她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萧承煜翻开了她方才落下的油纸包,草叶在他指下发出细碎的响。
“苏娘子。”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像被风吹散的线香,“明日。。。带两个孩子来御花园用午膳。”
苏挽棠的脚步顿住。
夜风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吹得她鬓角碎发乱飞。
她侧过脸,看见他的影子在烛下被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她的裙角。
“好。”她应了,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门扉再次打开时,陈公公举着灯笼侯在廊下。
苏挽棠踩着青石板往栖凤阁走,月光落在她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仿佛还跟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攥着糖人,一个捧着药罐,正歪着头冲她笑。
御书房内,萧承煜捏着那片钩吻草,对着烛火仔细查看。
草叶背面沾着星点泥渍,像是从某处潮湿的墙根扯下来的。
他突然扯动案角的丝绦,铜铃轻响,外头立刻传来小太监的脚步声。
“去查。”他将草叶递给侯在门外的暗卫,“御膳房后巷那株老槐下的钩吻草,最近七日谁碰过。”
暗卫领命退下后,他又拿起那只银镯。
青黑的痕迹在烛下泛着冷光,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镯内侧的“长命”二字,突然想起三年前某个春夜,苏挽棠靠在他怀里,用金簪在他掌心写“长安”,说要“与君共守长安春”。
案头的奏折被风掀起一页,露出今日太医院呈的脉案,“双生子,男娃L弱,女娃康健”。
萧承煜的指腹抵着那行字,直到指节泛白。
窗外,月亮躲进云层里,御书房的窗纸暗了暗,又亮起来。
御书房的烛芯“噼啪”爆开一粒火星,萧承煜捏着那片钩吻草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垂眸看了看案角那包枯黄的草叶,又抬眼望了望苏挽棠,她还维持着方才福身的姿势,月白裙角在青砖上洇出一片淡影,像极了三年前他在承乾宫初见她时,她跪坐于绣绷前的模样。
“坐吧。”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方才轻了几分,指了指下首那张铺着狐皮的软凳。
苏挽棠的睫毛颤了颤。
三年前在这御书房,她连跪都跪不稳当,如今竟能坐?
她抬眼时正撞进萧承煜的目光,那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里,似乎浮起了片碎冰。
她攥了攥袖口,缓缓落座,膝头压得狐毛簌簌作响。
“说说吧。”萧承煜将草叶重新裹进油纸包,推到案边,“这三年。。。你带着两个孩子,怎么活下来的?”
苏挽棠的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更漏声突然变得清晰,一下,两下,敲得她心口发疼。
她想起刚出宫那日,奶娘塞给她的半块金锭在人牙子手里换了三个馒头,小锦鲤攥着馒头渣往她嘴里塞,说“阿娘吃,阿娘不饿”;想起冬夜里小麒麟发高热,她拆了自已的棉褥子裹住孩子,蹲在灶前用瓦罐熬姜汤,火星子溅在手上烫出一串泡;想起春上绣坊的王娘子夸她绣的并蒂莲“比宫里的绣娘还活泛”,塞给她一吊钱时说“这是给两个小娃娃买糖人的”。
“臣妾在西市租了间半间屋。”她摸了摸发间那支木簪,指腹蹭过陶泥雕的并蒂莲,“靠绣帕子、让药膳过活。
锦鲤手巧,会帮着穿绣针;麒麟虽L弱,却爱跟着臣妾认药材,上个月药铺张掌柜还说,那小娃辨得出十二味止咳的草药。“
萧承煜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羊脂玉扳指。
他想起方才太医院呈的脉案,说双生子“男娃L弱”,此刻才知这“L弱”二字背后,是多少个寒夜的熬煮、多少回药汁的试尝。
烛火映着苏挽棠的侧脸,他突然发现她眼角添了细纹,从前总爱戴着的珍珠步摇,如今换成了支粗笨的木簪,可那木簪上的陶莲,倒比任何珠翠都鲜活。
“药膳。。。”他低低重复,“你从前最厌这些苦东西。”
苏挽棠垂眸笑了笑。
三年前她在坤宁宫用玫瑰露漱口,见着药罐就皱眉头;如今她能闭着眼说出“茯苓健脾、甘草调和”,能在小麒麟咳得喘不上气时,用枇杷叶和雪梨煨出救命的甜汤。“为了孩子,苦的也甜。”她轻声说,“上个月麒麟咳血,臣妾用白及粉拌了蜂蜜,他舔着蜜罐子喝药,倒说比糖蒸酥酪还甜。”
萧承煜的呼吸顿了顿。
他想起三年前苏挽棠滑胎那日,她攥着他的龙袍哭求“让臣妾看看孩子”,他却甩袖走了;想起昨日在御花园初见那两个孩子,小锦鲤拽着他的龙纹袖口说“阿爹抱”,小麒麟躲在苏挽棠身后,却悄悄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是市井里最普通的橘子糖,糖纸都皱巴巴的。
“你。。。”他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砰”的撞门声。
陈公公的呵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大胆!御书房是你能闯的,”
“启禀皇上!”一道带着血锈味的声音穿透门扉,“景阳宫的五皇子方才用膳,突然口吐黑血,太医院说是。。。钩吻草中毒!”
苏挽棠的脊背瞬间绷直。
她猛地站起来,木簪上的陶莲“咔”地裂了道细纹,那是小锦鲤用了三个晚上捏的,说要“给阿娘最好看的花”。
萧承煜“霍”地起身,玄色龙纹在烛下翻涌如潮。
他抓起案上的钩吻草油纸包,指节捏得发白:“五皇子?
何时用的膳?
与小麒麟的御膳可通出一房?“
“回皇上,五皇子用的是景阳宫小厨房的膳食,但据御膳房掌事说。。。”侍卫抹了把额角的汗,“今早运送早膳的竹筐,景阳宫与栖凤阁的食盒是叠在一处的。”
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今早青菱去御膳房时,曾说“景阳宫的李尚食直拿眼剜咱们”;想起方才在御书房,萧承煜问“谁会对稚子下狠手”时,她心里闪过的那道影子,景阳宫的贤妃,三年前正是她指证苏挽棠用夹竹桃害淑妃滑胎。
“传朕的令。”萧承煜将油纸包拍在案上,“封锁景阳宫,太医院全力救治五皇子,暗卫即刻查御膳房今日当值人等。”他转身看向苏挽棠,目光里的冰碴子化了,却添了把火,“你。。。回栖凤阁,把两个孩子看紧了。”
苏挽棠福身时,那支裂了的木簪“当啷”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却见萧承煜也弯了腰,两人的指尖在青砖上碰了碰,他的指腹有新结的薄茧,是批折子磨的;她的指腹有旧烫的疤痕,是熬药时溅的。
“皇上。”她捧着木簪直起腰,陶莲的碎渣扎得掌心生疼,“钩吻草喜阴,景阳宫后苑也有片老槐林。”
萧承煜的瞳孔骤缩。
他盯着苏挽棠眼底的冷光,突然想起三年前她跪在丹墀上,说“臣妾没害淑妃”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求饶,是要把真相掰开了、揉碎了,塞进他的眼睛里。
“陈公公。”他提高声音,“送苏娘子回栖凤阁。”
月光泼在御书房的琉璃瓦上,苏挽棠跟着陈公公走出殿门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是萧承煜掀翻了案上的茶盏。
青黑的茶汁漫过奏折,将“双生子”三个字泡得模糊,像团化不开的墨。
栖凤阁的灯笼在巷口摇晃时,小锦鲤和小麒麟正扒着门扉张望。
小锦鲤扑进她怀里时,她闻到孩子身上沾着的桂花糖香;小麒麟攥着她的手往屋里拽,说“阿娘看,我和姐姐给你煮了桂圆汤”。
可苏挽棠望着案上那碗飘着桂花的汤,突然想起景阳宫五皇子口吐的黑血。
她摸了摸小锦鲤的发顶,又捏了捏小麒麟的耳垂,两个孩子的L温都暖乎乎的,可她后颈的寒毛却竖了起来。
窗外起了夜风,吹得窗纸“簌簌”响。
苏挽棠起身关窗,却见檐角的铜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方才陈公公送她回来时,说“皇上特命人给栖凤阁换的新铃铛,夜里有动静能警醒些”。
她摸着冰凉的窗棂,突然想起御书房里萧承煜看她时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疑惑,有震动,可更多的。。。是种她读不懂的灼痛。
“阿娘?”小麒麟扯了扯她的裙角,“汤要凉了。”
苏挽棠低头,看见两个孩子仰着的小脸上,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笑了笑,端起汤碗:“阿娘喝,咱们小麒麟煮的汤,最甜。”
可汤入喉时,她尝出了股淡淡的苦,是方才捡木簪时,掌心的血渗进了汤里。
夜更深了。
栖凤阁的烛火灭了又亮,苏挽棠坐在床沿,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小脸。
窗外的铜铃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像是谁在暗夜里轻轻叩了叩门。
她攥紧了袖中那半块裂成两瓣的陶莲,终于明白萧承煜那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不是对帝王,是对她,对这两个从市井里长大的孩子。
风卷着几片槐叶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
苏挽棠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突然想起三年前被废那日,她也是这样望着天空,想着“只要孩子活着,什么都不怕”。
可如今。。。她摸了摸孩子们暖乎乎的小手,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这宫里的刀,不再只砍向她,更砍向她的命。
而她,绝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她的锦鲤和麒麟半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