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陆晓晓的发丝滑落,混合着她脸上的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那条刺目的短信上:生日快乐,宝贝。今晚七点,来我们的新家,有惊喜。——周明
她站在自己精心挑选的婚房门前,钥匙在手中颤抖。三个月来,周明一直说工作太忙,连见面都变得奢侈。她以为今晚终于能见到他,以为这个生日会是他弥补的开始。
门内传来女人的笑声。
陆晓晓的手指僵住了。那不是普通的笑声,而是亲密无间的、带着撒娇意味的笑声。她熟悉那个声音——是她最好的闺蜜林妍。
你确定陆晓晓不会突然过来林妍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放心,我跟她说七点,现在才六点。而且她最近忙着应付裁员的事,哪有心思管这些。周明的声音里带着陆晓晓从未听过的轻佻,再说了,就算她发现了又怎样她那个性格,最多哭几天就没事了。
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内的谈笑戛然而止。陆晓晓转身就跑,电梯迟迟不来,她冲向楼梯间,高跟鞋在台阶上崴了一下,但她顾不上疼痛。身后传来开门声和周明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但她已经冲出了大楼,冲进了雨中。
三天后,陆晓晓提交了辞职信。公司正在大规模裁员,她这个市场部主管本就在名单上,只是提前了自己的离职时间。收拾办公室时,她看到电脑屏幕上还贴着和周明在马尔代夫的合影,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她一把扯下来,撕得粉碎。
晓晓,你真的要走同事小李担忧地问,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周总他...
别在我面前提他。陆晓晓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可是林妍她...
陆晓晓猛地抬头,眼神凌厉:我说了,别提他们。
她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楼时,天空又下起了雨。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天,周明撑着伞在公司楼下等她,说对她一见钟情。那时的周明还只是个小项目经理,而她是市场部的明日之星。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明的第38个未接来电。陆晓晓直接关了机。
回到公寓,房东告诉她,周明已经来过了,想要拿回他放在这里的一些东西。陆晓晓冷笑一声,把周明留下的衣物、手表、甚至他最爱的那套茶具全部打包,叫了快递送到他的公司。
那天晚上,她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翻看着手机相册。过去三年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周明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说爱她,第一次在她生病时整夜照顾她,第一次单膝跪地求婚...每一帧画面现在都变成了锋利的刀片,割得她心头血肉模糊。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大学同学陈默:听说你要离开北京我们大青山村小学急需支教老师,包食宿,环境清静,考虑一下
陆晓晓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大青山村,她在地图上搜索,位于云南偏远山区,距离最近的城市要四个小时车程。那里没有豪华商场,没有高级餐厅,没有她熟悉的都市生活,也没有...周明。
我去。她回复道,手指在屏幕上坚定地敲下这两个字。
一周后,陆晓晓站在大青山村小学破旧的校门前。校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陆老师,我们这儿条件艰苦,但孩子们都很渴望学习。校长领着她参观校园,原来的老师走了三个,现在就我和另外两个本地老师撑着。
学校比她想象的还要简陋:墙壁斑驳的教室,坑洼不平的操场,缺胳膊少腿的课桌椅。但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从大城市来的新老师。
我负责教什么陆晓晓问。
语文、数学、英语,还有音乐美术。校长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我们这儿老师少,都得全能。
当晚,陆晓晓躺在教师宿舍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虫鸣和远处偶尔的狗吠声。这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甚至连稳定的热水都没有。但她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有人会用怜悯的目光看她。
第二天清晨,她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简单洗漱后,她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二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齐刷刷站起来,用参差不齐的声音喊:老师好!
陆晓晓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这些孩子中最小的才六岁,最大的已经十三岁,他们共用一间教室,共用几本破旧的课本,但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同学们好。她清了清嗓子,我是你们的新老师,陆晓晓。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晓晓逐渐适应了山村的生活。她学会了用柴火灶做饭,习惯了没有抽水马桶的厕所,甚至开始享受夜晚的宁静。白天,她全身心投入教学;晚上,她批改作业、备课,累得倒头就睡,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伤痛。
她刻意避开了所有来自城市的消息,手机常年处于关机状态,只在每周日开机一次给父母报平安。有几次,她看到周明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毫不犹豫地删除。他写道:晓晓,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林妍和我已经断了,我爱的一直是你求求你接电话,我快疯了...
陆晓晓冷笑。三年的感情,原来不过如此脆弱。她把手机扔进抽屉深处,继续批改学生作业。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天,她正在教孩子们唱英文歌,校长匆匆跑来:陆老师,有个城里人找你,说是你朋友。
陆晓晓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周明不,不可能,这里这么偏远,他怎么可能找到...
她跟着校长走向校门口,远远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那里,却不是周明。来人转过身,是陈默,那个介绍她来这里的大学同学。
晓晓!陈默激动地挥手,总算找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陆晓晓惊讶地问。
陈默神色复杂:是周明...他找了我无数次,求我告诉他你在哪。他说...他辞职了,变卖了所有资产,就为了找你。
陆晓晓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恢复冷静:所以你来当说客告诉他,我不会回去的。
不是...陈默摇头,我是来告诉你,他不需要我说了。这两个月,他自己跑遍了云南所有偏远山村,一个一个地找。上周他去了邻县的村子,从山上摔下来,腿骨折了,现在躺在县医院。
陆晓晓的手微微发抖,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漠:那是他的事。
晓晓,陈默叹了口气,我原本也以为他是装的。但你知道吗他辞去了CEO职位,卖掉了准备结婚的房子和车子,把所有钱都捐给了山区教育基金,只留了一小部分作为寻找你的路费。他说...找不到你,他就不回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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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晓转过身,不让陈默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带我去医院。
县医院的病房里,周明左腿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擦伤,正艰难地试图坐起来喝水。看到陆晓晓出现在门口,他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晓晓...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陆晓晓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瘦了,黑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哪还有半点昔日精英的模样
为什么来找我她问。
周明挣扎着想下床,却因腿伤跌坐回去: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因为...没有你,我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和林妍上床也是因为爱我陆晓晓尖锐地问。
周明的脸色变得惨白:那天...我喝醉了,她主动...只有那一次,我发誓!事后我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你...
所以你就继续骗我在我们选婚戒、看婚纱的时候,你和我的闺蜜上床陆晓晓的声音颤抖着,你知道我在婚房门口听到你们说话时是什么感觉吗
周明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这两个月,我走遍了三十七个村子,翻过十几座山,就是想亲口对你说...我错了。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这个错误,哪怕你永远不原谅我。
他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递给陆晓晓:这是我这两个月的日记...如果你愿意,可以看看。
陆晓晓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周明这两个月的行程:某月某日,到达某村,询问无果;某月某日,遭遇暴雨,在山洞过夜;某月某日,食物中毒,呕吐整夜...几乎每一页都有想念晓晓的字样。
最后一页写着:今天从山上摔下来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再见晓晓一面。如果上帝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放弃一切,从零开始,只求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晓晓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即使我原谅你,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你看看你现在...没有工作,没有存款,没有房子...
但我有双手,有头脑,还有爱你的心。周明急切地说,我可以在这里找个工作,哪怕是种地、搬砖...只要能偶尔看到你...
陆晓晓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大青山村小学缺一个体育老师,虽然工资微薄...
周明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去!我明天就去应聘!
你的腿...
小伤!周明试图站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坚持笑着,比起失去你,这点痛算什么。
陆晓晓转身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等你伤好了...带你去见见我的学生们。他们...很可爱。
这是她给予的第一个小小的原谅信号。周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他知道,从百万富翁到一无所有,从都市精英到山村教师,这条路很长,很艰难。但他更知道,比起失去陆晓晓,这一切都值得。
窗外,雨停了,云层中透出一缕阳光。
周明拄着树枝削成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陆晓晓身后。三月的山风还带着寒意,吹过他单薄的衬衫。他原以为云南四季如春,却不知山区早晚温差能冻得人牙齿打颤。
这就是教师宿舍。陆晓晓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没有转身,原先堆放杂物的,你自己收拾。
不足十平米的土坯房里,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堆着破损的课桌椅,唯一的光源是巴掌大的小窗。周明把行李——一个磨破了边的登山包——放在摇摇欲坠的木床上,床板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很好,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他笑着说,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陆晓晓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曾经在五星级酒店都要挑剔床垫软硬的男人,现在站在漏风的破屋子里说很好。她注意到他右腿石膏上的裂痕,和手背上结痂的擦伤。
食堂六点开饭,过时不候。她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周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马尾辫在脑后倔强地摇晃。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房间。每弯腰一次,腿伤就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坚持把破损的桌椅搬到门外。在挪动一个旧书柜时,一群蟑螂从缝隙中蜂拥而出,他猛地后退,撞到伤腿,疼得眼前发黑。
需要帮忙吗
清脆的童声让周明抬起头。三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最大的不过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是新来的体育老师吗扎羊角辫的女孩问,陆老师说你会教我们打篮球。
周明眨了眨眼。他上一次摸篮球还是大学时代,但此刻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等我的腿好了,还教你们三步上篮。
什么是三步上篮最小的女孩咬着手指问。
就是...周明单腿站起来,做了个夸张的投篮动作,差点摔倒,引得孩子们咯咯直笑。他跟着笑起来,却在抬眼时看到陆晓晓站在走廊尽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视线相遇,她立刻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周明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老鼠在房梁上奔跑的声音。腿伤火辣辣地疼,他小心地调整姿势,摸到枕头下有个硬物——是半板止痛药,包装上贴着张便签:一日两次,饭后。没有署名,但那清秀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周明把便签贴在胸口,在疼痛中微笑着入睡。
第二天清晨,他被刺耳的铃声惊醒。窗外,孩子们已经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在做早操。周明匆忙洗漱,拄着拐杖赶到操场时,看到陆晓晓正在领操。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动作干净利落,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周老师迟到啦!孩子们起哄道。
陆晓晓转头看他,眉头微蹙:既然腿不方便,今天先熟悉环境吧。
我能行。周明放下拐杖,忍着痛站直,体育老师怎么能缺席体育课
他笨拙地加入领操队伍,动作滑稽得像只折断翅膀的鸟。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连陆晓晓的嘴角也微微抽动。当周明因为单腿站立不稳而摔倒时,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又在碰到他手臂的瞬间缩回,像是被烫到一般。
休息十分钟。她宣布道,快步走开。
周明坐在地上,看着掌心——刚才陆晓晓指尖的温度还留在那里。一个小男孩蹲到他身边,递来一颗水果糖。
给你,周老师。我阿妈说吃糖就不疼了。
周明接过糖,发现包装纸上印着外文:这是...
陆老师从城里带来的,她有一大罐呢!不过她只奖励表现好的同学。男孩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上周我背会了乘法表,她给了我两颗!
周明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他记得这种比利时巧克力夹心糖,是陆晓晓的最爱。过去每次出差,他都会在机场买一大盒带给她。现在,她却把这些糖分给了山里的孩子。
上午的文化课上,周明坐在教室最后旁听。陆晓晓教三年级数学,耐心地为每个孩子讲解。当她俯身指导一个跟不上进度的女孩时,一缕头发滑落颊边,她随手拨到耳后,阳光透过窗户,为她侧脸描上柔和的轮廓。
周明看得出神。曾经精致妆容、名牌加身的陆晓晓,如今素面朝天,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手腕上戴的不是他送的那只卡地亚手表,而是一条孩子们编的五彩绳链。这样的她,比任何时候都美。
午饭时间,周明被安排到教师用餐区。简陋的木桌上摆着几碗清汤寡水的野菜和糙米饭。他刚坐下,就看到陆晓晓端着饭盒去了学生那边。
陆老师一直这样。老校长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把自己的菜分给家里困难的孩子。
周明低头看着自己碗里少得可怜的几片腊肉,悄悄把它们拨到一个瘦弱男孩的饭盒里。
下午,周明主动请缨修理破损的课桌椅。虽然从未干过木工活,但他认真研究每处榫卯结构。锤子砸到手指的次数比砸到钉子的还多,到傍晚时,他双手已经布满细小的伤口,却修好了五套桌椅。
周老师,你的手流血了。一个小女孩担忧地说。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周明话音未落,一瓶碘伏和几片创可贴被放在他面前的工作台上。陆晓晓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门外的暮色中。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明的腿伤渐渐好转,他开始正式教体育课。没有专业器材,他就用旧轮胎做障碍物,用竹竿当跳高杆,甚至发明了泥地足球。孩子们从未这么开心过,每天都盼着体育课。
陆晓晓依然保持距离,但周明注意到,她开始在他修理校舍时恰好路过递工具,在他熬夜备课时空教室里偶然留下一杯热茶。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相交,却始终相伴。
四月的一个雨天,周明在整理图书室时发现了一本相册。里面是陆晓晓这半年来的支教照片:她蹲在溪边为孩子们洗头,她在煤油灯下批改作业,她和学生们在油菜花田里欢笑...最后几页贴着孩子们写给她的信:陆老师,我长大了要去北京找你陆老师像妈妈一样好陆老师别走...字迹歪歪扭扭,却真挚动人。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周明轻轻抚摸这行字迹,胸口发胀。他认识的陆晓晓曾经是个工作狂,追求KPI和升职,现在却在这个偏远山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五月初,周明拆掉了石膏。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走了三个小时山路到镇上,用最后一点钱买了篮球和跳绳。回来的路上遇到暴雨,他护着器材冒雨赶路,到家时浑身湿透,却像个凯旋的将军般骄傲地展示他的战利品。
你疯了吗伤口淋雨会感染!陆晓晓第一次对他发了火,拽着他到医务室换药。当她揭开被雨水泡发的纱布,看到缝合处有些发红时,手微微发抖。
值得。周明轻声说,孩子们从没见过真正的篮球。
陆晓晓上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疼得周明倒吸冷气。
活该。她骂道,眼泪却落在他的膝盖上。
那天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陆晓晓不再刻意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偶尔还会在会议上赞同他的建议。周明则承包了学校里所有的体力活,从修屋顶到通下水道,仿佛要用行动弥补所有过错。
六月,雨季来临。连续三天的暴雨引发山洪,冲毁了进村的唯一道路。最令人担忧的是,五个住得远的学生被困在了学校。
后山可能有泥石流,大家待在教室里别动!老校长焦急地安排着。学校建在高处暂时安全,但操场已经开始积水。
周明和陆晓晓把课桌拼成临时床铺,安抚受惊的孩子们。突然,一个小女孩哭起来:我弟弟还在家!阿爸阿妈去镇上了,家里只有奶奶...
陆晓晓查看地图,脸色骤变:她家在山沟里,洪水最先冲击的地方!
我去。周明已经拿起雨衣。
你疯了你的腿才刚好!陆晓晓抓住他的手臂。
周明轻轻挣脱:我游泳拿过大学冠军,记得吗
那是他们初次相遇时他炫耀过的事。陆晓晓怔住了,手指慢慢松开。
小心。她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
周明冒雨出发后,陆晓晓坐立不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洪水已经漫到操场边缘。两小时过去,仍不见周明回来。
我要去找他。陆晓晓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呼救声。众人冲到门口,看到周明背着老人,牵着男孩,在齐腰深的水中艰难前行。陆晓晓不顾一切冲进雨里,帮忙把孩子接过来。
还有两家...需要转移...周明气喘吁吁地说,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休息,我去。陆晓晓坚决地说。
他们分工合作,在暴雨中往返数次,终于把所有危险区域的村民都转移到了学校。就在最后一次返回时,一声巨响传来——山坡上的泥石流冲垮了一处民房。
小芳家!有孩子惊叫,她今天请假在家!
周明二话不说冲向摇摇欲坠的房子。陆晓晓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
几分钟后,周明抱着小女孩从即将倒塌的房子里冲出来。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安全区域时,一根断裂的房梁砸了下来。周明用力将孩子往前一推,自己却被重重砸中后背,倒在泥水里。
周明!陆晓晓的尖叫声划破雨幕。
医务室里,村医检查后确认周明脊椎受伤,需要立即送县医院。但道路被毁,救护车进不来。
用担架抬出去。陆晓晓抹去眼泪,组织村民制作简易担架。
昏迷中的周明发起了高烧,不停说着胡话:晓晓...对不起...我错了...别走...
陆晓晓握着他滚烫的手,泪如雨下:我在这里,我不走。
当担架准备就绪时,周明短暂地清醒过来。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在陆晓晓脸上,露出微笑:你...哭了
闭嘴,保存体力。陆晓晓哽咽道。
值得...周明虚弱地说,看到你...为我哭...
你这个傻子!陆晓晓再也控制不住,谁让你逞英雄的!你要是...要是...她说不下去了。
周明费力地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也是这样的雨天...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三小时...
陆晓晓点头,泪水更加汹涌。那天她加班到很晚,以为他早走了,没想到他还在雨中等待,西装都湿透了。
那时候...我就决定...要爱你一辈子...周明的手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昏迷。
三天后,当周明在县医院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陆晓晓。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疲惫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她立刻惊醒了。
你醒了!陆晓晓红着眼睛按下呼叫铃,有没有哪里特别疼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和脊椎挫伤,需要静养...
晓晓。周明打断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是回到过去,是全新的开始。
陆晓晓沉默了。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灿烂。
你知道吗,她终于开口,这半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提前去婚房,如果我一直不知道真相,我们会不会已经结婚了过着看似幸福的生活
周明的心沉了下去。
但后来我明白了,陆晓晓继续说,那样的幸福是假的。而现在...她握住他的手,你愿意为一个不爱吃辣的人学会做云南菜,愿意放弃千万身家来山村教书,愿意冒生命危险救我的学生...这样的你,值得我给一个机会。
周明的眼泪滚落下来:我保证...
不用保证。陆晓晓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用行动证明,就像这半年你做的那样。
当老校长带着孩子们来探望时,看到周明和陆晓晓正在为篮球场该建在哪里小声争执,两人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
我就知道。老校长笑眯眯地对孩子们说,真正的爱情啊,就像我们大青山的竹子,砍断了,来年长得更粗壮。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但他们都看到,陆老师眼角闪着泪光,嘴角却带着微笑。而周老师看着陆老师的眼神,就像看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