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魏麟身上炸裂而出的、非人的、粘稠如血的滔天意志,瞬间吞噬了整个仓储空间。
魏铮那只沉重的锈铁右臂仿佛被无形的亿万毒针贯穿,内部那些曾短暂闪耀的银色蕾丝纹路在这股意志的侵蚀下发出濒死般的哀鸣!他像只被灌满热油的虾米,整个人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抽搐,发出破碎的呜咽,每一次痉孪都让机械臂关节发出金属崩裂的呻吟。秦紫绶那三根封禁绣意凝结的无形针意,在这碾压性的恶念面前,如同融雪般无声消解!巨大机械臂最深处的核心——那块暗流银光的深渊金属骨架表面,前所未有的密集银纹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涌动,与入侵的血煞疯狂撕扯对抗!
趴在地上的魏麟(或者说,占据魏麟躯壳的存在)抬起头。那张原本属于魏麟的脸上,五官诡异蠕动,如同面团下隐藏着恶兽。他的眼窝陷成无底的深坑,两点纯粹的、燃烧着最污浊罪孽的血焰取代了瞳孔。鲜血如同有生命般,顺着他破裂的皮肉向外疯狂滋长、凝固,覆盖在脸上、身上,形成一层流动的血壳战甲!
他的目光无视了所有人,如同实质的血芒,死死钉在苏妄体内那个被强制激活、极其脆弱的灰色绣脉节点上。那初生的、如同混沌胚胎般的阴阳丝脉纹,正疯狂吞噬着它强行锚定过去的血煞源流。血玉老祖的狂笑在灵魂层面轰鸣:
“吃!敞开吃!低贱的容器!用汝初生的混沌口器,吞尽老祖吾的罪孽血源!这将是汝存在的意义!待汝绣胎成形,便是吾……破茧归真,掌生执死之时!”
在苏妄的感知中,那片初生的灰色丝脉纹路正被无法抗拒的洪流冲垮!血煞裹挟着海啸般的负面冲击——滔天的杀戮恶念、无数被吞噬残魂的泣血诅咒、乃至这庞大地下堡垒积累的黑暗能量——如同决堤的污洪,疯狂倒灌!灰色丝脉纹路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它疯狂地吞噬、分解、转化,将那些毁灭性力量强行糅合进自身!灰色丝脉在疯狂扩张、扭曲、剧痛中强行生长!原本就布满裂痕的经脉路径被撑得撕裂翻卷,剧痛如同亿万毒虫钻脑噬髓!
“嗬……嗬……”苏妄的口鼻中溢出粘稠的、带着铁锈与血腥味道的白沫。他的身体弓起又砸落,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布满了撕裂的血网!在这非人的痛苦炼狱中,他混沌的脑海里被强行撕开一道罅隙,瞬间的剧痛如同最锋利的冰凌,刺穿了粘稠污秽的血识洪流!一点微弱却极其纯净的冰蓝色冷意——源自阿箐濒死时点入他眉心的、混杂着雪兰露残影与生命源力的馈赠——被这剧痛硬生生“逼”了出来,沿着被血煞污染得污浊不堪的识海边缘悄然流转!
这点冰蓝色的冷意带着“林晚”的气息碎片(那承雪冰窟的雪壁残影!那冻结时间的孤绝意志!),与狂暴血煞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对峙!就是这一丝极其短暂的对峙僵持!
苏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那不是愤怒,是濒死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他强行调动起体内那道被撑得濒临破碎、却又在疯狂壮大成长的灰色阴阳丝脉之力!将这一瞬间强行抽离出的那丝冰蓝冷意,混合着无穷无尽的剧痛与不屈的意念,狠狠地凝聚成一道无形之“针”!沿着初生的灰色绣脉,不管不顾地朝着体外那股降临的滔天恶念源头——魏麟体内那团沸腾蠕动的人形血团!刺去!
那针无形无质,更像一种纯粹的精神意志冲击!带着林晚冰封万物的孤高冻结之念!带着混沌初生时强行糅合万物的混乱撕扯!带着自己被当成“容器”的不甘与焚天怒火!狠狠扎向血玉老祖意志投影的血肉核心!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烙印在鲜肉上!那个在魏麟躯体上蠕动的猩红血肉核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声被激怒的低沉嘶吼在所有人灵魂深处震响!整个仓储空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冻结!粘稠的血煞意志被这突然爆发的、极其弱小的反抗硬生生滞涩了万分之一刹!
魏铮被巨大的、冰冷的猩红意志碾压在地上,浑身骨骼都在血煞威压下咯吱作响。但就在苏妄那记源自林晚冰封残念与混沌初意的混乱之刺,狠狠扎入血玉老祖投影核心的瞬间——
那股碾压在他身上的粘稠意志,产生了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间隙!
正是这万分之一刹的间隙!
“呃——啊啊啊!!!”
如同被挤压到极限的火山!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魏铮那只被血玉老祖恶念碾压、内部银纹几乎崩断的巨大机械右臂,在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完全无法控制的狂暴意志下,轰然炸裂!
那不是能量的爆发!
而是——肢体的彻底崩解!
巨大的、沉重的锈铁右臂,如同被亿万无形刀刃从内部斩切!瞬间分解!无数破碎的零件、崩裂的齿轮、断裂的能量管线混合着墨绿色的锈蚀粉末、银色的蕾丝纹路碎片和……猩红粘稠的、如同活物的污血!如同失控的风暴碎片般,朝着正前方……朝着那蠕动血壳战甲的方向……激射而出!
噗噗噗噗噗!!!
金属残骸风暴带着魏铮所有的屈辱、愤怒和不甘,带着机械臂最深处某种“守护”的执念烙印,狠狠撕开了魏麟身前尚未完全凝固的血煞屏障!无数碎片深深扎进那张扭曲蠕动的血肉脸庞!打在那正在沸腾蠕动的猩红血肉核心之上!
没有造成致命伤害!甚至无法撼动血玉老祖意志的根本!但这一击,完全出乎预料!如同蝼蚁咬痛了巨龙的逆鳞!
“放肆!蛆虫!!”血玉老祖惊怒的咆哮如同天雷炸裂!粘稠的血煞瞬间化作亿万根血刺,反卷绞杀向魏铮!
而就在这巨臂崩解激射的漫天残骸中!
一道极其纯净、近乎透明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银亮水流!从魏铮断裂的机械臂根部!从暗沉如深渊流水的骨架断裂面处!猛地喷溅而出!如同破开淤泥的银色流泉!
这不是血!更像是某种极其精粹、蕴含着古老秩序的液态能量!在喷溅出的瞬间,它无视了反卷而来的血刺屏障,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一道无形的命运轨迹,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苏妄因剧痛而大张的口中!
嗡——!!!
冰冷!纯粹!带着超越时代的机械秩序!蕴含着磅礴的、被压抑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蒸汽源核能流!如同最烈的熔岩灌入冰封的枯河!瞬间顺着苏妄的口腔食道,狠狠冲入他体内那条正在被血煞疯狂撑大、濒临彻底撕裂爆炸的灰色“阴阳丝”绣脉之内!
这股冰冷的能量太庞大了!苏妄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刚刚还在疯狂扩张的灰色绣脉通道,瞬间被这股秩序能量填塞、冻结!就像给濒临爆裂的气球瞬间灌注了极度浓缩的液态金属!
“呃——!!!”
苏妄发出一声窒息般的、连痛吼都发不出的闷哼!那喷溅入体的蒸汽源核能量,霸道地、不容抗拒地,强行冻结了他那正在狂暴撕扯成长的灰色绣脉纹路!将它所有的混乱撕扯、所有的混沌扩张,硬生生压制、凝固在一个极其危险、极其脆弱的冰封临界点!如同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强行浇铸了一层厚达万米的玄冰!
但这极致的冻结之力,却也诡异地强行隔断了血玉老祖污秽血煞的后续冲击!让那初生的绣脉在千钧一发之际……获得了片刻的僵死喘息!
就在这漫天腥风血雨、魏铮断臂、苏妄被异种能量灌体冰封的混乱瞬间!
“——停下吧。”一个清冷如冰泉击玉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所有混乱杂音的奇异力量。
是秦紫绶!
她不知何时已立于仓库一扇巨大的泄压阀门阴影之上。身上那件绣着金丝的紫袍在狂暴的能量激流中纹丝不动。她的眼神漠然,如同冰雪雕琢的面具,视线却精准地锁定了魏麟(血玉老祖)胸前那片因魏铮机械臂碎片冲击而短暂暴露的、正在沸腾蠕动的猩红血肉核心。以及……那块血肉核心旁边……被一层新凝固的血痂勉强覆盖的、半陷在“魏麟”血肉中的……那枚青铜断首针!此刻,断首针魔瞳的位置,正散发着幽幽暗红光芒!
她左手依旧拢在宽大的袖中,右手却已抬起。指尖捻着一枚通体冰蓝、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针尖却淬着一点燃烧血色火焰般的奇异冰针!冰与火在她的指尖和谐共存,却又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撕裂气息!这枚针的形态……竟与林晚传承记载中,承雪门无上禁术——“残雪焚心针”如出一辙!
她缓缓抬指。
并非指向滔天凶威的血玉老祖。
更非指向濒死的魏铮或僵硬的苏妄。
而是,指向了——那枚镶嵌在“魏麟”胸口血肉中、正贪婪汲取着血玉老祖降临力量的青铜断首针!
针尖微颤,冰火交织的光晕吞吐不定。空间在她针尖所指之处,开始无声塌陷冻结!
秦紫绶的语速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晶碎落:
“他的魂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