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苟入百草堂
考核官眼皮底下，我陆沉只求合格，绝不冒尖。
毕竟低调种田，闷声发财，才是苟道真谛。
至于那本《基础灵植手册》里夹带的私货……嘿嘿，深埋土中的日子，稳了！
茅厕后方那股子直冲脑门的“余韵”还没散干净，但陆沉胸腔里跳动的，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掺了沙土的、沉甸甸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被汗水浸得发软、差点在肚皮上压出个饼印的救命糙米饼挪开，又珍而重之地摸了摸怀里另一块备用的，还有那枚温润微热的下品灵石。
“灵植夫…把脑袋埋土里…怂但安稳…”血刀门弟子那充满鄙夷的评价，此刻在陆沉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配上的是仙乐飘飘的背景音。
妙啊！简直是老天爷…不，是系统爸爸为他量身定制的终极职业模板！
他借着破棚屋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几乎是贪婪地“看”着系统面板上那本刚解锁的《土遁术·基础篇》。那粗糙古朴的封面，在他眼里比什么绝世美女图册都诱人百倍。深埋土中，安稳发育，土遁跑路——苟道三连，齐活了！
“系统，苟命大业，就从这‘百草堂’开始！”陆沉在心里呐喊，腰侧鞭伤火辣辣的疼都压不住这股子昂扬的斗志。他仔细感受着“蛰伏”意境加深带来的奇异状态，精神像裹进了一层无形的、带着茅厕“醇厚”气息的茧里，存在感稀薄得自己都快找不着自己了。这临时+5%的屏蔽效果，简直是天赐的考核利器！
剩下的六天苦力生涯，陆沉过得前所未有的“虔诚”。金牙监工那破锣嗓子一响，他绝对是第一个响应、最后一个偷懒的模范苦力。每一鞭子挥过来，他都默念“为了灵植夫，为了深埋土中”，把腰弯得更低，把存在感压缩到近乎于无。两块糙米饼省着吃，每次只敢掰下指甲盖大小，含在嘴里慢慢化开，既是补充体力，更是精神图腾——这是通往“埋脑袋”生活的门票！
当第六天的夕阳把那破棚户区的影子拉得老长，陆沉怀揣着仅剩的半块糙米饼，腰侧鞭伤结了层难看的暗痂，整个人灰头土脸，但一双眼睛却贼亮，目标明确地摸向了百草堂设在棚户区外围的临时招募点。
招募点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几张破木桌拼凑起来，后面坐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面容清癯、带着浓浓倦意的中年修士。他面前排着稀稀拉拉十来个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带着一丝侥幸。桌旁立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书：“百草堂招募灵植夫学徒，管食宿，无底薪，收成提一成。”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灵肥和泥土的混合气味，陆沉深吸一口，嗯，这味儿，亲切！比茅厕后方那是清新脱俗多了，这是希望的味道！
他悄无声息地排到队伍末尾，瞬间发动【敛息术】，整个人气息一沉，融入了周围灰扑扑的背景里。前面一个瘦高个因为紧张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差点飞到考官脸上，立刻引来一声不耐烦的呵斥。陆沉缩了缩脖子，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株营养不良的墙头草。
“下一个！”清癯修士——李执事，头也不抬，声音平板得像在念悼词。
轮到陆沉了。他上前一步，微微躬着背，声音放得又低又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和一丝长期营养不良的虚弱：“李执事好。”
李执事这才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眼前这少年，破衣烂衫，头发枯黄打结，脸上还沾着点可疑的灰黑，腰侧衣服破口处露出的鞭伤结痂看着就疼。扔人堆里，三息之内绝对找不着的那种。他皱了皱眉，对这种一看就油尽灯枯的苦力没报太大希望。
“姓名，住哪片棚子的？”李执事提笔蘸墨，例行公事。
“陆沉，西三区苦力棚。”陆沉答得简洁，努力控制着心跳。
“嗯。”李执事在名册上划拉了一下，随手从桌下摸出三个破陶碗，每个碗底都铺着一层颜色各异、干巴巴的种子。“认认，叫什么，怎么伺候。”
第一碗，种子圆滚滚，黑褐色带白纹。
陆沉凑近，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颗，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它。“回执事，这是‘地根薯’的种薯块茎。喜阴，耐瘠薄，需深埋…嗯，大概一掌深，浇水不能勤，得等土干透了再浇，不然容易烂。”他回忆着前世那点可怜的种土豆经验，结合系统面板上刚刷出的基础植物信息，挑着最普通、最稳妥的方式说。
李执事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地根薯是底层修士和苦力的主要口粮之一，认出来不稀奇，但这小子连“浇水不能勤”、“一掌深”这种实操细节都知道点皮毛？在棚户区苦力里倒算少见。他不动声色：“嗯。下一个。”
第二碗种子细小如沙，赤红色。
陆沉心里门儿清，这是‘赤焰椒’，低阶火属性灵植，棚户区黑市偶尔能见到干辣椒。但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努力回忆的挣扎，犹豫着开口：“这个…小的看着眼熟，像是…像是‘火绒草’的籽？但又不太像…火绒草籽好像没这么红…”
他故意报了个长得有点像但更常见的普通杂草名字，声音越说越低，显得很没底气。
李执事果然眉头又皱起来了，失望地哼了一声：“火绒草？那是喂牲口的！这是赤焰椒！没见识。”
他提笔在名册上陆沉名字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叉。
陆沉心里却乐开了花：对对对，叉得好！要的就是这效果！他赶紧低下头，一副被训斥后惶恐不安的模样。
第三碗种子扁扁平平，灰扑扑毫不起眼。
“这…这是‘铁线草’的种子吧？”陆沉这次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这东西命硬，石头缝里都能长，不怎么挑地，就是长得慢…浇水…嗯，看着浇点就行？”他故意说得粗糙，只捡最普通、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特点讲。
李执事彻底不耐烦了，挥挥手：“行了行了！勉强算你认得个地根薯和铁线草！赤焰椒都不认识，以后怎么伺候好点的灵田？去那边催芽！”他指向旁边一块用碎石简单围起来的湿润灵土区域，那里已经蹲着几个人，正对着几粒种子愁眉苦脸。
陆沉如蒙大赦，赶紧缩着脖子挪过去，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土里打滚了：过关！要的就是这“勉强”二字！
催芽考核更简单粗暴。每人发三粒最普通、生命力堪比小强的‘铁线草’种子，要求在一炷香内，以自身微弱灵力引导，催出至少一根芽。
陆沉蹲在角落，选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把三粒灰扑扑的种子按进湿润的灵土里。他屏息凝神，调动起那丝比头发还细的可怜灵力——这玩意儿，还是穿越过来后身体自带的微弱底子，跟“修士”二字沾边纯属抬举。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丝灵力，像用绣花针挑豆腐，极其缓慢、极其温和地包裹住种子。他没追求速度，更没追求什么三根齐发、芽壮根肥的惊艳效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低调！及格就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旁边有人额头冒汗，灵力波动明显，催得种子在土里微微震颤；有人急功近利，灵力输出不稳，“噗”一声轻响，种子直接报销，冒起一小缕青烟，引来李执事一声冷哼。
陆沉稳如老狗。他的灵力输出平缓得几乎没有起伏，精准地维持在一个刚刚能激活种子生机、又不至于撑爆它的最低阈值。他甚至偷偷摸摸，在宽大破袖子的掩护下，用手轻轻按了按怀里的半块糙米饼——精神图腾，法力无边！
一炷香即将燃尽。
“好了！停手！”李执事的声音响起。
陆沉立刻收工，灵力丝线瞬间缩回体内，不留半点痕迹。他面前的灵土里，三粒种子，有两粒毫无动静，死了一般。只有一粒，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顶开了一点点灰褐色的种皮，露出了一小截比汗毛粗不了多少、蔫头耷脑的白嫩芽尖。那芽尖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缩回去，充分体现了“勉强催出”四个字的精髓。
李执事背着手踱步过来检查。看到陆沉那“一芽独秀”的“杰作”，再看看旁边一个催出两根壮芽正露出得意笑容的汉子，嘴角明显往下撇了撇。他走到陆沉跟前，用脚尖踢了踢那点可怜的芽尖，眼神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啧，这资质…也就比石头强点。灵力微弱得可怜，控制力…聊胜于无。也就这点耐性还凑合。”他一边嫌弃地嘀咕着，一边在名册上陆沉名字后面那个小叉旁边，又画了个更小的、几乎看不清的钩。
“算你运气好，最近缺人。”李执事把名册往桌上一丢，看都懒得再看陆沉一眼，从桌下摸出一本薄薄的、边角磨损得厉害的小册子，随手丢了过来，“拿着！《基础灵植手册》，棚户区东头，丙字十七号田旁边的窝棚归你。明天卯时初刻上工，迟到一次扣十天口粮！滚吧！”
那本灰扑扑的手册“啪”一声掉在沾着泥巴的地上。
成了！
陆沉心头狂喜的巨浪几乎要冲破“蛰伏”意境的压制喷涌而出！他死死咬着牙，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把嘴角那抹即将失控的狂笑压成一丝卑微又感激的弧度。他飞快地弯腰，几乎是扑过去捡起那本手册，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谢…谢李执事！谢李执事！”他声音发颤，连连鞠躬，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怀里的糙米饼甩出来。
李执事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赶紧滚蛋！看着就碍眼！”
陆沉立刻缩着脖子，抱着他通往“埋脑袋”生涯的圣典，脚下生风，却又努力控制着不发出太大声音，用一种近乎滑稽的、又快又低的姿态，“滚”出了招募点。
直到转过几个破败的窝棚，彻底脱离了李执事的视线范围，陆沉才猛地靠在一堵摇摇欲坠的土墙上，大口喘着粗气。怀里的《基础灵植手册》硬硬的棱角硌着他胸口的伤，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手册。纸张粗糙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前面几页是些最常见的低阶灵植图样和极其基础的照料方法，写得干巴巴的。但翻到后面讲解如何感知土壤灵气、如何最节省灵力地疏松板结土层的部分时，一行夹杂在正文缝隙里、细若蚊足、几乎被油渍晕开的潦草小字，猛地撞入他的眼帘：
“…土厚三尺，灵自蕴藏。蛰伏其下，意守丹田，引地脉微息，可润经络，虽慢尤稳，胜似苦熬…”
嗡！
陆沉脑子像是被一道微弱的电流穿过！这…这描述！这不就是…《土遁术·基础篇》里提到的，借助土行灵气缓慢淬炼己身、同时滋养神识的法门雏形吗？虽然极其粗浅，甚至算不上正经功法，只是某个前辈灵植夫偷懒打坐时的心得，但方向完全一致！
深埋土中，苟着发育…连理论支持都齐活了！
“哈哈哈哈！”陆沉再也忍不住，无声地咧开嘴，靠着土墙滑坐到地上。他颤抖着手摸出那半块糙米饼，狠狠地、珍惜地咬了一小口。粗糙的米粒刮着喉咙，他却觉得这是世间无上的美味。
就在这时，脑海里沉寂了一小会儿的系统面板，倏地亮起一行新的金色小字：
【叮！阶段性生存任务（6/10）达成：“获得灵植夫学徒身份”。精神韧性+0.3%。】
【生存任务：“危机四伏的十日”
进度更新：
6/10。】
【新任务发布：“深埋计划·序章”。目标：于丙字十七号田旁窝棚内，初步尝试结合《基础灵植手册》土壤感知篇与《土遁术·基础篇》引气法门，完成一次深度不低于一尺、持续时间不低于一个时辰的“土中蛰伏”。奖励：土行亲和力微弱提升。】
【警告：检测到百草堂丙字区域存在微弱异常灵力波动（属性：阴寒），来源不明。请宿主保持警惕，优先巩固“蛰伏”状态。】
陆沉咀嚼的动作顿住了。阴寒灵力波动？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手册和剩下的糙米饼，刚刚升腾起的狂喜被一丝熟悉的、属于玄元界的冰冷寒意悄然渗透。
深埋土中的日子，看来也并非绝对安稳。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手册上那行小字，又摸了摸怀里《土遁术·基础篇》那粗糙的封面，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埋！必须深埋！越深越好！安全区，是自己挖出来的！
他三口两口把剩下的糙米饼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却毫不在意，拍拍屁股上的土，抱着手册，朝着棚户区东头，他那未来苟命大业的起点——丙字十七号田旁的窝棚，迈开了充满希望的、鬼鬼祟祟的步伐。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急于钻入大地的土拨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