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粪坑边缘的顿悟与土遁曙光
血刀门精英的煞气比茅坑发酵三百年的陈酿还冲。
陆沉缩在阴影里，连打嗝都恨不得分成八瓣消化掉。
直到那两位爷捏着鼻子骂骂咧咧离开，他才发现——
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居然把保命的糙米饼当成了遁地符箓死死按在肚子上！
冰冷的恐惧像条毒蛇，瞬间缠紧了陆沉的脊椎，把他死死钉在茅厕后方那团粘稠、饱含“历史底蕴”的阴影里。血刀门精英弟子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带着一股子铁锈混合着陈年冻肉的腥冷味道，穿透劣质敛息术的薄弱屏障，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末梢。
【警告！高危目标‘血刀门精英弟子（未知编号）’持续接近中！距离：三十丈！威胁等级：极高！建议：最高级别‘蛰伏’！移动风险：爆体率提升至89.7%！】
系统猩红的文字在陆沉脑海疯狂刷屏。他连呼吸都停了，整个人缩成更小的一团，腰侧未愈的鞭伤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此刻的脆弱。他拼命催动那点可怜的“蛰伏”意境，试图把自己想象成一块真正的、散发着“自然气息”的茅厕砖石。精神高度集中下，那枚贴身藏着的下品灵石似乎都感应到了危机，在破烂衣襟下透出一丝微弱却滚烫的暖流，烫得他肚皮一哆嗦。
“娘的！这西三区什么破味儿！比咱们血刀门地牢里刚掏出来的血垢桶还冲！”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躁，距离近得仿佛就在茅厕拐角处。
陆沉的心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忍忍，李师兄，”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子刻意的讨好，“上面交代了，最近风声紧，城里各处都得‘看看’，尤其是这些下贱苦力扎堆的地方，保不齐就藏着耗子。”
脚步声停在了茅厕入口附近。陆沉甚至能闻到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血腥和某种阴冷药物的气味飘过来，盖过了周围的“原生态芬芳”。他死死闭着眼，把自己所有的存在感拼命往那1%的敛息度里压缩，连打嗝的欲望都被他强行压成了肚肠里无声的痉挛。
“耗子？哈！”被称作李师兄的那位嗤笑一声，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一群连灵力都稀薄得像屁的蝼蚁！能翻起什么浪？纯粹是上面那些老东西被魔渊那边吓破了胆，瞎折腾！有这功夫，不如去醉仙楼听听小曲儿！”
“师兄说的是！”年轻弟子立刻附和，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师兄，听说前些天隔壁坊市，真有个散修得了点‘好东西’，结果被黑吃黑，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这世道…”
“哼，没本事就别露财！想活命，要么像咱们这样，背靠大树，心狠手辣；要么…”李师兄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踢了一脚地上的什么东西（陆沉感觉自己的破碗好像被蹭动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鄙夷，“要么就像这灵谷仓里的泥腿子，或者那些只会种地的‘灵植夫’，一辈子把脑袋埋土里，当个睁眼瞎！怂是怂了点，胜在安稳，好歹能混个寿终正寝。”
灵植夫？把脑袋埋土里？安稳？
这几个词像小锤子，轻轻敲在陆沉紧绷的神经末梢上。他依旧不敢动，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得更直了。
“啧，真他娘的臭！待不下去了！走，去前面棚户区转一圈，应付了事！这鬼地方，多待一刻老子都觉得晦气！”李师兄显然被持续攻击嗅觉的复合型气味彻底打败了，语气极其不耐。
“是，师兄！”
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朝着远离茅厕的方向移动，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煞气也随之减弱。
陆沉依旧像块石头，纹丝不动。直到脑海中系统的警报从刺目的血红变成柔和的黄色【威胁目标‘血刀门精英弟子’已远离，距离：一百丈，威胁等级：中】，又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他才敢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吸进一口气。
“呼……”
这口气刚松到一半，一个巨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嗝猛地从他喉咙里冲了出来！
“嗝——！！！”
声音在寂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洪亮。陆沉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心里疯狂祈祷：“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风太大听不见…”
幸运的是，那两位血刀门“精英”似乎真的走远了，或者根本不屑于理会这种来自“化粪池生态圈”的噪音。远处只有苦力棚户区隐约传来的嘈杂和金牙监工模糊的呵斥。
【宿主成功规避‘血刀门精英弟子’直接接触！评价：极限潜伏！在极端恐惧与生理不适（臭气、鞭伤疼痛、饥饿）干扰下，保持最高级别‘蛰伏’状态超过一刻钟！精神意志韧性评估：+0.5%！存在感屏蔽临时效果（+5%）剩余时间：8时辰。】
【特殊情境‘茅厕悟道（续）’达成！在致命威胁与极端恶臭环境中，宿主对‘蛰伏’意境领悟加深！精神波动收敛度额外提升1%！当前总收敛度：2%！】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度过‘血刀门巡查’危机，并加深‘蛰伏’领悟，阶段性生存任务‘危机四伏的十日’进度更新（4/10）。任务奖励：《土遁术·基础篇》（炼气期适用）发放中…发放成功！】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像甘露一样浇在陆沉几乎枯竭的心田上。尤其是最后那条！
《土遁术》！
他几乎是颤抖着用意念去触碰系统空间里那枚新出现的、散发着柔和土黄色光晕的玉简。一股厚重、沉稳、带着大地气息的信息流涌入脑海。虽然只是最基础的部分，但里面描述的“身融厚土，潜行匿迹”、“遇险即遁，深藏九地”的法门，简直是为他陆沉量身定做的苟命神技！这比什么飞剑法宝都实在！
狂喜瞬间冲淡了恐惧和疲惫。他下意识地想去摸那枚珍贵的下品灵石，想试试能不能配合这刚领悟深了一点的“蛰伏”意境，引动一丝灵气来温养伤口。手刚按到胸口，却摸到一个硬邦邦、硌得慌的东西。
低头一看。
两块糙米饼，被他刚才极限“蛰伏”时，紧张得死死按在肚子上，此刻已经压得有点变形，紧贴着他滚烫（被灵石和恐惧双重加热）的肚皮，饼身上甚至沾了点他紧张时渗出的冷汗。
陆沉：“……”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饼，看着这朴实无华却救了他两次命（一次是食物，一次是当“护心镜”？）的宝贝，又想起刚才那两个煞星离开时说的话。
“…要么就像这灵谷仓里的泥腿子，或者那些只会种地的‘灵植夫’，一辈子把脑袋埋土里…怂是怂了点，胜在安稳…”
灵植夫…把脑袋埋土里…安稳…
陆沉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的老鼠发现了粮仓的缝隙。他狠狠咬了一口糙米饼，干硬粗糙的口感此刻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甜。
脑袋埋土里？怂？
这不就是他苟道圣体的终极追求吗！
“灵植夫…”他咀嚼着饼，也咀嚼着这个新获得的关键词，含糊不清地嘟囔，眼神在茅厕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充满希望的光芒，“好职业啊！”
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广袤、安静、无人打扰的灵田，自己像一颗深埋地下的种子，默默吸收养分，悄悄壮大。头顶有阳光雨露（别人的），脚下有深厚大地（自己的），只要藏得够深，活得够久…苟住，就是胜利！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强烈职业倾向转变意愿。分析中…目标职业‘灵植夫’契合度：极高（99.99%）。安全系数：高。存在感需求：极低。晋升潜力：…（需后续功法支持）。建议：积极获取相关入门途径。】
陆沉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也顾不上腰侧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扶着冰冷的、带着可疑湿滑苔藓的墙壁站起来，腿脚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发麻，但他毫不在意。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
第一步：活过这该死的十天生存任务！
第二步：搞到灵植夫的入门资格！
第三步：把脑袋…不，是把整个身子，都深深地、稳稳地埋进安全的土里！修炼土遁术！
他拍了拍沾满尘土和不明碎屑的衣襟，感受着怀里《土遁术》玉简的微凉触感，以及另一块糙米饼带来的踏实感。远处，金牙监工的咆哮声隐约传来，棚户区的喧嚣依旧。
但陆沉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充满希望的弧度。
“嗝——”
又一个满足的、带着糙米饼味儿的嗝，在这“悟道圣地”悠然回荡。这次，他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