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万古宗门装菜指南 > 第2章
太阳挪了个位置,隐元宗半死不活的演武场上,一片愁云惨雾的“惨嚎”。柳玄长老那句“挥剑一万次”的惩戒依旧悬在头上,几个弟子硬着头皮摆开架势,将“开山剑式”使得愈发“惨不忍睹”,每一剑都充满了对食物的绝望渴望和对肌肉记忆的巨大考验——如何既挥满一万次,又要确保每一剑都像初学,还要在灵力运转时刻意制造出引气诀都难以理解的错漏……这比一剑崩山难多了!
柳玄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擦拭着他的佩剑剑鞘。动作慢得如同时间凝固,指腹的薄茧在磨损的黑铁鞘身上一遍遍抚过,每一次接触,都让剑鞘核心那沉寂到极点的存在短暂地泛起一丝波澜,随即又被他强行按回更深层的伪装。擦剑是假,磨性子是真——磨整个隐元宗对外“苟”得自然、“怂”得彻底的性子。
东侧丹房的废墟里,温如故还在翻找,嘴里嘟嘟囔囔地计算着“损失”:“一块火灵玉精算八百……不对,按黑市至少一千二……那株伪装的‘金须草’至少值三百……还有炉钱……”灰头土脸间,指缝里却不时闪过几缕刻意压制后依然精纯到令人发指的丹火流霞。
演武场边上,杂役大总管柳三娘也没闲着。她“吭哧吭哧”地拖着那把油光水滑的秃头扫帚,沿着演武场青石板的每一道缝隙,缓慢而认真地清扫着。动作幅度极大,胖硕的身体晃来晃去,像个巨大的、移动缓慢的陀螺,扫帚柄偶尔不小心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听得人牙酸。那几粒被扫起的蕴含未知危险的七彩粉尘,早已融进扫帚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就在这表面哀嚎翻飞(演武场)、私底下精打细算(丹房)、外加噪音扰民(柳三娘)的“和谐”景象即将步入白热化之时,一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身影,带着滚滚烟尘,像一颗燃烧着恐惧的泥石流,轰然撞开了山门——不,是连滚带爬地翻滚了进来,扑倒在演武场入口的青石板上!
“长…长…长老!不好啦!”
连滚带爬进来的是个年轻弟子,穿着外门杂役的粗布衣服,脸上全是汗水和灰尘混合的污痕,神色惊惶到了极点,“黑虎帮…黑虎帮又…又来了!把…把我们堵在矿洞口!打…打起来了!管事他…他被打得好惨啊!”
正是跟随柳玄下山去白家矿口交涉的其中一个外门弟子,一个平日里畏畏缩缩、据说练了十年还在炼气三层挣扎,名叫张阿毛的低阶弟子。
众人动作都是一顿。
温如故从废墟里探出个黑乎乎的脸。柳三娘的扫帚停在了半空。连演武场上那些装模作样挥剑的弟子们,动作也齐齐一僵,目光忍不住瞟向中央那位还在擦剑的执法长老。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柳玄擦拭剑鞘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没有看向惊恐的张阿毛,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山门之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的低矮山峦方向——正是白家废弃矿脉所在。
“慌什么。”
柳玄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仿佛不是在说一场械斗,而是在谈论后院萝卜被野猪拱了。“黑虎帮的金丹,也就一个赵莽能看。他人呢?”他问的是山下管事。
“管…管事他…”
张阿毛咽了口唾沫,脸上恐惧更甚,舌头都在打结,“他…他被赵莽一脚踹飞了!胸口都…都塌下去了!我们…我们想救人,可那赵莽太…太凶了!就堵在矿口,说他大哥刚得了秘宝,修为大增!说我们……说我们隐元宗就算您亲自去,也…也是送死!”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朝柳玄腰间那把毫无灵力波动的旧剑看了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块装饰用的废铁。
矿口管事修为在筑基后期,在赵莽手下确实不够看。
柳玄眉头依旧未松,但眼底深处,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锐利,如冰下湍流,一闪而逝。他没有问别的,只问:“你们怎么逃回来的?”
“俺……俺们当时吓坏了,想往回跑报信……”张阿毛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身体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手还死死捂着一条腿,“那赵莽…放出一条凶恶的黑背妖犬!追得可紧了!俺……俺躲闪的时候,腿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咔嚓……好像是……断啦!俺爬…爬回来的!长老……”
他痛苦地抱着腿,眼泪鼻涕混着泥土糊了一脸,狼狈不堪到了极致。
演武场上几位离得近的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张阿毛抱着腿那痛苦扭曲的样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金丹凶威,名不虚传!连追咬的妖犬都这般凶残!看看张阿毛这“断腿”的惨状!
柳三娘拄着扫帚,胖脸上挤满同情和担忧:“哎哟!可怜见儿的!骨头响啦?疼不疼啊?快抬进去让老温看看?”她声音很大。
温如故在废墟里探着头,脸上黢黑看不出表情,但眼神在张阿毛那条“断腿”和他捂着腿的手指缝隙间飞快地扫了一眼,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只有柳玄,目光落在张阿毛那条被他抱在怀里、紧紧捂住的左腿上。那布裤腿确实破了个大口子,能看到里面混着泥土的干涸暗红色痕迹(似乎是血)。但他的视线只在上面停留了不到一息。
随即,他的目光极其锐利地,射向了张阿毛的脸上,尤其是那双被泪水和污泥糊住的眼睛深处。
那眼神瞬间的碰撞,张阿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垂下了头,抱着腿的手似乎无意识地紧了紧,喉咙里压抑着的痛苦呻吟反而更加响亮起来。
柳玄什么都没说,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又开始擦拭他那把怎么看怎么寒酸的旧剑剑鞘。动作一如既往的慢。
“去几个人,把山下管事抬回来,让温长老看看。”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张阿毛,你也起来,别嚎了,让柳三娘帮你看看腿。”
“我?”柳三娘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行啊长老!我只会做饭扫地……”
“少废话。”柳玄头也不抬,“扫帚头拿稳,扫干净了再说。”
柳三娘哑然,看了看自己那把秃头扫帚,又看看抱着腿哭得昏天暗地的张阿毛,胖脸皱成一团,满是不情愿地挪了过去:“阿毛啊,忍着点啊,大娘……轻点给你‘扫扫’……”
她话音未落,山门之外,遥远的方向,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被猛然攥住的巨响,穿透层层薄雾与山峦,隐隐传来!
轰隆——!!!
那声音不似雷霆炸响,倒像是千万吨重的巨石,在深渊底部崩塌、撞击!带着一种极其压抑、沉重的、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破碎感!连脚下的大地都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
柳三娘伸出去的扫帚,悬在了半空。
温如故猛地从废墟里站直了身体,黑脸上的眼白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演武场上所有弟子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柳玄擦拭剑鞘的手指一顿。
山门外的那个方向……只有白家矿口!
抱着腿“痛苦”蜷缩的张阿毛,身体也在一瞬间僵直了,虽然抱着腿的姿势没变,但那双被泥土覆盖的眼睛深处,却再无一丝痛苦,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难以言喻的专注,如同蛰伏在暗影里等待扑击的毒蛇。那眼神深处的一丝细微变化,一闪即逝,快得没有人能抓住。
柳三娘肥厚的耳朵极其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她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凝重,握着扫帚柄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光滑的木柄在她掌心仿佛活物般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她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柳玄的方向,又迅速挪开,看向那隐在薄雾中的矿脉方位。
山风拂过山门,带来一丝湿润的土腥气和……一股极其细微、几乎难以捕捉的、如同矿尘被骤然碾磨成粉后散入空气的苦涩味道。
那味道很淡,却瞬间挑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