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分成十组,在十个地方做了埋伏,只要有一组能成功,他们就能完成任务。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诸葛鹤轩没进京。而是往相反的南边去了。
陆幼菱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双手轻轻抓着缰绳,忍不住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这方向不是回京城吧!”
诸葛鹤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答道:“带你去见一位名师,他能引领你在画道上更进一步。”
陆幼菱一听“名师”二字,眼眸立刻亮了起来,她从小跟母亲学画画,母亲走后,她便只能依靠自己摸索,虽有天赋,却总觉得少了那份来自外界的点拨与启发。
“哪个名师?”陆幼菱迫不及待地追问,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敢置信。她不敢相信诸葛鹤轩会这么好心,又想让他好心。
“子迟先生。”
陆幼菱闻言,整个人猛地一颤,兴奋的身子一歪,差点从马上摔下去,诸葛鹤轩眼疾手快,赶紧拖住她的腰。诸葛鹤轩只觉得手里有一片温软。陆幼菱只顾着兴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天哪,是子迟先生,就是那个可以把美人画的仿佛能走出画卷,拥有生命的子迟先生。我最不擅长画人物,我一定要跟着子迟先生好好学画人物。”
陆幼菱的激动地声音微微颤抖,她一直以来最苦恼的便是人物画的塑造,总觉得笔下的人物缺乏灵魂,无法真正触动人心。如今,竟有机会师从这位画坛巨匠,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前几日,诸葛鹤轩收到子迟先生的来信,想要进京居住一段时间。诸葛鹤轩一直在发愁如何规划回京的路线时,得知子迟先生住的离他们不算太远,便决定绕道接他们进京。
这样既可以摆脱埋伏,又能让,陆幼菱拜师。
诸葛鹤轩看陆幼菱太兴奋,先给她泼一盆冷水:“我说想让你拜子迟先生为师,也要看子迟先生答不答应,你别高兴的太早,名人都有点怪癖。”
子迟先生的怪癖全国闻名,收徒闻味道,看那人身上的味道他喜不喜欢,不喜欢就不收。
诸葛鹤轩心里也没谱,去年太子亲自到归云城拜师,都被子迟先生拒绝了。陆幼菱能不能入老头子的眼,全凭她自己造化吧!
往南走了三日,一行人终于到了镶嵌在蔚蓝海岸线上的小城——归云城。
归云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空气中总是眯,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味和花香味。走在街上,总能看到扛着鱼篓,乐呵呵的渔民,街巷里到处奔跑玩乐的孩童。
但今年不知道怎么了,闹了好几次海盗。出海的人少了,大白天街上人烟寥寥。子迟先生觉出世道要变,决定进京躲一躲。
京城虽喧嚣吵闹,但京城肯定不会乱。一以他的名气,得达官贵人的庇佑不成问题。
诸葛鹤轩到子迟先生家时,大门敞开,院子里堆满了箱笼,到处扔的都是画轴。
子迟先生在杂乱的物品间徘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都想带走,但都带不走。
“算了,都不要了,只把画带走吧。”
子迟先生的夫人金梓云看着雕刻精美的家具,心疼坏了:“早知道不置办这么好的家具了,带又带不走,可惜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诸葛鹤轩身着素衣,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他上前一步:“师父,师母,鹤轩来接你们了。”
陆幼菱一整个震惊住,子迟先生是诸葛鹤轩的师父,那诸葛鹤轩岂不是画画很厉害。没想到,诸葛鹤轩还藏得挺深。
子迟先生揉揉有点花的眼睛,看到诸葛鹤轩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心知定是解了毒了。
他绕过一堆杂物,小跑到诸葛鹤轩身前,高兴的扯住诸葛鹤轩的脸:“好徒弟,你的毒解了,太好了,你可以继续画画了,你以后的造诣,必定超过为师啊!”
陆幼菱的注意力,都在满地的画上。她忍不住捡起竹筒里的画,打开,惊的她眼睛移不开。怪不得大家都说子迟先生画下的人,都有灵魂,不止画的长得像,神态、气质,哪里都像。
陆幼菱觉得,好似这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与她对视。
画出《兄弟分别图》时,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画出了离别之情,事实上全靠周围风景烘托。与子迟先生的画比,自己的画真是相差甚远。
诸葛鹤轩连叫三声,陆幼菱的魂才从画里抽离出来,看到子迟先生在看她,她赶紧放下画行礼。‘
“幼菱见过子迟先生。”莫名的,心里有点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子迟先生手有一下没一下捋着黑白相间的胡子,皱着眉头看着陆幼菱。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慧根?”
“太差了不行,我年龄大了,没那么多精力从头教起了。”子迟先生眼里,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诸葛鹤轩自信一笑,说:“师父,你可听说过忘尘先生。”
“听说了,京城忽然冒出来的一个画师,说是造诣极高。我没见过她的画,不作评论,但京城那群人最会沽名钓誉,想来好不到哪里去。”
子迟先生当年就是看不惯京城人的浮华,想要专心钻研画技,离开的京城。
陆幼菱手心不禁捏了一把汗。
“师父,那就让忘尘先生现场为您作一幅画,您看看她是不是沽名钓誉?”诸葛鹤轩说。
子迟先生惊讶的指着陆幼菱:“你意思是,她是忘尘先生?”
诸葛鹤轩点点头。
王靖柔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她跟陆幼菱相处了七八日,陆幼菱从来没透漏过她是忘尘先生的事情,外祖父还到处找她的画。怪不得忘尘先生的画难寻,但表哥一出手就是两幅,原来是画师就在身边。
她对陆幼菱的好奇和敬佩又多了几分。
子迟先生半信半疑的看着陆幼菱,阅尽沧桑的眼眸中都是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印象里,大多只是附庸风雅,学画不过是为了在宴会上炫耀,只要画得像模像样便好,至于画中的意境与情感,她们并不在意。
子迟先生围着陆幼菱转了一圈,用力吸鼻子:“还行,没有迂腐味儿。”
“你作一幅画给我看看,我再决定收不收你。”
陆幼菱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她对自己有信心,但还是莫名的紧张。
王靖柔给陆幼菱加油打气:“幼菱,别怕,你好好画,你可是忘尘啊!”
陆幼菱静下心来,她很清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陆幼菱一出手,子迟先生眼里就闪现出一丝惊叹,下笔有力,画时轻重分明,有几分功底,但毕竟年轻,还需要仔细打磨。这个年纪,做到这种程度,很厉害了。
绝大部分人,一生都画不出来这几笔。
整整两个时辰,一副栩栩如生的牡丹图跃然纸上。那牡丹花娇艳欲滴,仿佛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子迟先生拿起画,仔细端详,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小丫头,这幅画送给为师可好?”
陆幼菱惊讶的:“啊!”她还没品出子迟先生话里的意思。
诸葛鹤轩恨铁不成钢,推她一把:“师父收你为徒了。”
王靖柔眼疾手快,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壶,倒了半杯热茶,递给陆幼菱。
子迟先生坐在椅子上,整理好衣衫。
陆幼菱乖乖下跪,把茶水举过头顶:“师父,喝茶。”
子迟先生乐呵呵的接过茶水,美滋滋的呲溜一口:“今天的茶,格外甜。”
“以前,我最得意的徒弟是鹤轩,以后,我最得意的徒弟是幼菱了,哈哈哈······”
陆幼菱把画卷好,双手奉给子迟先生:“师父,您的画。”
子迟先生在竹筒里扒了一阵,找出一个最大的画轴:“宝贝徒弟,为师给你个见面礼。”
陆幼菱眼里冒出好多小钱钱,子迟先生的画,价值千金,这下发财了。
陆幼菱打开画轴,没出息的直接跪下给子迟先生磕了一个响头。
“谢谢师父!”
子迟先生眼睛眯成一条缝,开心大笑:“送爱徒当然要大手笔。”
诸葛鹤轩有点吃味:“师父,你偏心,那可是《十二乐女图》,当年您整整画了一个月,太上皇威胁要砍了您的头,您都不给。”
子迟先生无所谓的摆摆手:“哎,身外之物,我都快入土了,留着有什么用,收了这么厉害的徒弟,送徒弟乐呵乐荷!”
诸葛鹤轩面上嫉妒,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