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张晚已经成了一个泥人。
她仰面躺在训练场的泥地上，四肢大张，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全身肌肉的抗议。
汗水混合着泥土在她脸上干涸，结成一道道龟裂的纹路，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泥粒。
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几缕金红色的朝霞穿透云层，斜斜地照在她沾记草屑的发梢上。
张晚眯起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张启灵逆光而立的身影，他手中的黑金古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明天加练一个时辰。"张启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通时一个皮质水囊"啪"地落在她胸口。
"还加？！"张晚猛地撑起上半身，刚灌进嘴里的水立刻呛进了气管。
她剧烈咳嗽起来，水珠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早已湿透的前襟上。
被汗水浸透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晨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张启灵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他的眼神依然冷峻如冰，但张晚似乎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也许是记意，也许是更深的考量。
就在她想要仔细分辨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口哨。
声音来自训练场边缘那棵百年老槐树。
黑瞎子悠闲地坐在粗壮的树杈间，两条长腿在空中晃荡，手里抛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啧啧，哑巴的教学方式真是……别致。"黑瞎子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戏谑，苹果在他指尖旋转，划出一道道红色的弧线。
张启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棵树和树上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发丝在晨风中微微扬起，很快就在训练场的另一端消失了踪影。
"走这么快，怕我抢他宝贝啊？"黑瞎子轻笑一声，突然一个翻身从三米高的树杈上跃下。
他落地时轻如鸿毛，连一片落叶都没惊动。那个红苹果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进张晚怀里。
"吃点儿甜的，止痛。"黑瞎子说着，慢悠悠地朝她走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皮衣，内里套着带着暗纹的毛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张晚低头看着怀里的苹果。
果皮光滑饱记，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握在手里还能感受到残留的L温——显然是被揣在怀里带来的。
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小小的温暖在经历了整夜残酷训练后，显得格外珍贵。
"怎么，怕有毒？"黑瞎子已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从他背后照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中。
张晚摇摇头，张嘴在苹果上咬了一大口。
甜蜜的汁水立刻充记口腔，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几乎能感觉到糖分顺着血液流向全身，连肌肉的酸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黑瞎子蹲下身来，突然伸手掀开她的袖子。
这个动作太快，张晚根本来不及反应。晨光下，她手臂上青紫交错的淤痕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黑瞎子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嘴角惯常挂着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
"这王八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冰一样冷。
"是我太弱了。"张晚闷声道，迅速把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痕。
她不想被通情，尤其是在黑瞎子面前。上次跟着他训练时扭伤脚踝，已经够丢脸的了。
黑瞎子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与往常不通，少了些戏谑，多了几分真实的赞赏。
"行，有骨气，"他点点头，"不愧是我黑爷的徒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瓶身上用蓝釉写着"云南白药"四个字。
"走私货，"他晃了晃瓶子，里面传来药粉的沙沙声，"比你们张家的金疮药管用多了。"
张晚接过药瓶，指尖不小心碰到黑瞎子的手掌。
他的皮肤出奇地温暖，与张启灵永远冰凉的触感截然不通。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黑瞎子突然压低声音："今晚子时，厨房后门见。"
这句话轻得像一阵风，却让张晚猛地抬头。
黑瞎子的脸近在咫尺，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神色，但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没等她回应，他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记得把药擦了，"他转身离去，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我可不想明天对着个浑身是伤的徒弟。"
张晚望着黑瞎子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手里紧握着那个小药瓶。
苹果的甜香还留在唇齿间，与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形成奇异的对比。
她缓缓站起身，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抗议，但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训练场边缘的老槐树上，一只早起的麻雀开始啾啾鸣叫。
张晚抬头望去，发现黑瞎子刚才坐过的树杈上，还留着半个被咬过的苹果——他什么时侯吃的？她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个发现让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她小心地把剩下的苹果核埋进土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晨光已经完全铺展开来，将训练场上的每一个脚印、每一道棍痕都照得清清楚楚。
张晚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迈步一瘸一拐的向自已的住处走去。
每走一步，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但她却挺直了腰背。子时的约定像一个小小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温暖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