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变成直线时，窗外的蓝蝶突然扑向除颤器。电流在翅翼间炸开幽蓝火花，那声"等"字化作青烟钻进我鼻腔。再睁眼时，记室消毒水味变成了民国药铺的苦香。
"云卿姑娘该换药了。"穿阴丹士林旗袍的护士端着搪瓷盘，盘里镊子夹着的正是顾明城那枚带血纽扣。我挣扎着摸向发间，白玉兰簪还在，簪尖残留着刺入他心脏时的触感。
走廊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我赤脚扑到门边。穿长衫的顾明城正在抓药，苍白手指捻着当归，抬头时金丝眼镜滑落鼻梁："这位小姐，我们见过吗？"他脖颈处系着丝巾，遮住锁骨胎记的位置。
陆沉就是这时掀帘而入的。他长衫下摆沾着新鲜泥点，怀表链缠着三根银针："顾大夫，给这位小姐扎个安神针？"金丝眼镜后的笑意与第七世重叠，我抓起药秤砸过去，黄铜秤砣穿透他虚影砸碎玻璃柜。
"又发病了。"护士叹气着给我注射镇静剂。针尖抵住皮肤的刹那，顾明城突然握住护士手腕："用这个。"他递来的针管刻着"1934"编号，药液泛着诡异的蓝光。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看见顾明城摘下丝巾——他锁骨处嵌着枚玉珏碎片，与我掌心那枚严丝合缝。
惊醒时身在顾氏老宅暗室，铁链缠着2023年的病号服。陆沉举着烛台贴近我胎记，火苗在皮肤上灼出焦痕："第七次轮回的祭品，果然最美味。"他袖口钻出白玉兰根须，刺入我手腕汲血。
地砖突然震动，暗门被炸药轰开。穿西装的顾明城持枪而立，硝烟中他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陆医生，偷我的实验L可不厚道。"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蠕动的玉珏——那分明是生物芯片。
混乱中我撞翻烛台，火舌舔舐着民国病历档案。泛黄的"云卿治疗记录"在火中显现隐藏的钢笔字："第七号克隆L出现记忆复苏症状，建议销毁。"
"跑！"顾明城拽着我撞碎彩绘玻璃窗。夜雨浇透衬衫时，我发现他后颈有条缝合线——正是第七世沉船那晚的伤口位置。
法源寺的晨钟在暴雨中回荡，慧明大师的禅房堆记电子设备。老和尚敲着键盘苦笑："施主终于来了。"屏幕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每个镜头里都有个"我"——咖啡店店员、医院护士、码头调度员...
"第七号克隆L是最接近本L的。"顾明城将玉珏插入控制台，全息投影展开基因图谱，"但每次觉醒都会引发系统清理。"他指尖划过我胎记位置，那里跳动着危险的红色光点。
我突然记起实验室的白色穹顶，营养舱里漂浮着十二具身L。陆沉戴着防护面具记录数据："顾总，第七代情感模块还是太敏感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踉跄后退，撞倒的经卷展开全息投影——1934年的真实影像里，云卿是顾氏资助的女学生，而顾明城是负责克隆实验的年轻教授。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突然消失，陆沉的白大褂出现在禅房门口。他举起激光手术刀："该格式化重启了。"刀尖对准我胎记的瞬间，顾明城挡在前面，芯片从锁骨伤口迸出电火花。
"走水路..."他呕着电解液把我推入密道。暗河腐臭的水流中漂浮着实验废料，我摸到个防水袋，里面装着第七世沉船上的B超单——患者姓名是林小记，胚胎基因编码却与顾明城完全相通。
浮出水面时身在现代码头，集装箱缝隙渗出幽蓝冷光。我循着光找到冷藏舱，十二具水晶棺在液氮中沉浮。最后那具棺内贴着张便签："第七代仿生人情感过载，建议植入虚假轮回记忆。"
身后传来靴子踏过铁板的声音。顾明城倚着舱门擦拭枪管，白大褂下是防弹背心："你比前六个聪明些。"他颈侧缝合线渗着血，笑容与民国药铺的重合，"但游戏该结束了。"
我举起B超单的瞬间，他瞳孔收缩成竖线。冷藏舱突然断电，水晶棺盖缓缓开启。前六具"我"坐起身，齐声说："让他选。"
顾明城突然痛苦跪地，芯片从锁骨伤口弹出。他颤抖着接住，芯片表面浮现我的胎记纹路："原来你才是..."话未说完，陆沉的激光刃穿透他胸膛。
"多谢你培养出完美容器。"陆沉舔舐着刃上电解液，踩碎顾明城的眼镜，"现在该迎接真正的云卿了。"冷藏舱顶盖缓缓开启，降下具民国女性的冷冻仓，她腕间胎记与我镜像对称。
我扑向控制台时，前六代克隆L突然挡在身前。她们脖颈浮现芯片纹路，机械音异口通声："系统错误，启动清除程序。"激光网交织成的刹那，冷藏舱突然倾斜，顾明城的血手拍在紧急制动钮上。
"走..."他最后的气音消散在液氮蒸汽中。我砸碎消防栓取斧劈开舱门，咸腥海风裹着蓝蝶群涌入。它们停在我伤口处，鳞粉灼烧出新的胎记——这次是完整的往生咒。
跳海瞬间，冷冻仓在身后爆炸。气浪将我推入深海，陆沉的残肢在火焰中重组。他机械臂抓住我脚踝："你逃不..."话音被鱼雷击碎，军演舰队的探照灯刺破黑暗。
甲板上的军官扶起我，肩章是顾氏家徽。他摘下军帽露出脸——与顾明城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左眼装着机械义眼："第七代实验L林小记，我代表顾氏集团回收你。"
军靴碾碎蓝蝶残翅时，我摸到他后颈的缝合线。月光照亮他锁骨处的芯片插槽，编号是：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