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网吧收银台后面,老旧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后颈的汗水滑进洗得发白的棉布裙领口,黏腻得像是被人泼了半碗糖水。
"三十八号机续费。"我把找零递出去时,手腕内侧的蝴蝶胎记在日光灯下泛着淡粉色。这个胎记自小就有,妈妈说像朵被揉皱的玉兰花。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玻璃门被撞得哐当响。三个醉汉歪歪扭扭地挤进来,浓重的酒气瞬间盖过空调的霉味。领头那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把身份证拍在台面上,我伸手去接的瞬间,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
"妹妹手这么凉,哥哥给你暖暖?"他指尖的烟味熏得我反胃。我拼命往后缩,后腰撞上冰柜,几罐汽水骨碌碌滚下来。
"松手。"
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时,我以为是幻听。回头就看见一道颀长身影倚在楼梯口,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腕表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他掀了掀眼皮,花臂男人竟下意识后退半步。
"顾...顾少?"男人舌头突然打了结,"这、这我表妹,跟她开玩笑呢......"
被称作顾少的男人缓步走来,185的身高投下的阴影将我整个笼罩。他屈指敲了敲台面:"监控对着这里,需要我教你怎么报警?"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花臂男人却连身份证都没拿就落荒而逃。
我蹲下去捡散落的汽水罐,颤抖的手指怎么也捏不住易拉罐的拉环。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躺着枚创可贴。
"指甲裂了。"他说。我这才发现右手食指正在渗血,可能是刚才撞到冰柜划伤的。接过创可贴时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第二天搬着纸箱爬上六楼时,我又闻到了那股雪松混着檀木的冷香。房东太太扯着嗓子喊:"小顾啊,新室友来了!"磨砂玻璃门后转出的人让我差点摔了箱子——分明是昨夜那个男人。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看到我时眉梢微挑,目光落在我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上:"林小记?"
"你怎么知道......"
"合租信息。"他单手接过我摇摇欲坠的纸箱,小臂肌肉线条在毛衣下若隐若现,"顾明城。"转身时后颈露出一小块暗红色痕迹,像是......胎记?
我的房间正对着梧桐树,枝桠间漏下的阳光在掉漆的书桌上跳舞。整理衣物时听见隔壁传来钢琴声,弹的是《月光》第三乐章。谁能想到城中村的合租房里,会藏着这样的租客。
周末去火锅店兼职时,我举着沉重的铜锅穿过走廊。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包厢传来。透过门缝,我看见顾明城西装革履地靠在椅背,对面坐着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顾总年轻有为,听说令尊要把海外事业部都交给您?"秃顶男人谄笑着敬酒。顾明城漫不经心地转着红酒杯,腕表折射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原来他连名字都是假的。
铜锅突然倾斜,滚烫的汤底泼在手背。我咬住嘴唇不敢出声,转身却撞进带着冷香的怀抱。顾明城攥住我烫红的手腕往洗手间带,水流冲过伤口时疼得直抽气。
"打工狂魔?"他挤了坨洗手液,泡沫在他指间化成绵密的云。我盯着他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突然发现他左胸口袋的位置,有个不自然的褶皱。
像是......常年抚摸某个东西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