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逍遥捂着脸，感觉掌心下的皮肤烫得能煎鸡蛋。出租屋里死寂一片，只有手机屏幕还在顽强地闪烁着，以及胸腔里那颗因为社死而疯狂蹦迪的心脏，咚咚咚敲着他的肋骨，跟楼下张阿姨的广场舞鼓点似的，节奏感十足。
“完了…全完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这个念头在单曲循环。咸鱼的人生信条第一条是什么？低调！存在感越低越好！现在倒好，开局就是三声带扩音盆特效的驴叫，直接把他这条咸鱼炸成了社区顶流网红…还是负面的那种！
手机屏幕不甘寂寞地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小区业主群，消息提醒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99+”。
顾逍遥手指哆嗦着，带着一种上刑场般的悲壮感，点开了那个名为“和谐家园一家亲（3号楼）”的群聊。
瞬间，几百条信息瀑布般冲刷下来，差点没把他那破手机冲死机。
【101李奶奶】：哎哟喂！刚才那是什么声儿？吓死个人咯！我家老头子差点从摇椅上翻下来！谁家养驴了？！物业呢？管不管啦？@物业小王
【302宝妈】：救命！我家小宝正睡觉呢，嗷一嗓子就被吓醒了！哭得那叫一个惨！现在记屋子学驴叫！“呃啊~呃啊~”的！@顾逍遥
是不是你家？就你顶楼那户最安静，突然来这么一出！
【502张阿姨（广场舞领队）】：（语音消息60秒）哎呀我跟你们说！那声儿！绝了！穿透力杠杠的！比我们那个破音响强一百倍！老姐妹们都说，要是能录下来当伴奏，明天保准能拿下隔壁小区那群老妖精！@顾逍遥
小伙子！出来说说！是不是你？是的话，阿姨请你吃糖！帮个忙呗！
【404单身汪】：卧槽！刚打游戏呢，耳机里突然一声驴叫，吓得老子闪现撞墙送人头！@顾逍遥
出来挨打！赔我星星！
【物业小王】：@全L成员
各位业主邻居请冷静！我们已接到多位业主投诉，反映3号楼顶楼有异常巨大声响，疑似大型牲畜鸣叫。根据小区管理规约，禁止饲养家禽家畜（驴子属于家畜范畴）。请相关住户@顾逍遥
立即开门配合检查！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物业小王】：（严肃认真.jpg）
顾逍遥看着屏幕上疯狂@自已的信息，尤其是物业小王那“大型牲畜”和“强制措施”几个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大型牲畜？强制措施？他？顾逍遥？一条只想躺平的咸鱼？！
“淦啊！都说了不是驴！不是驴！！”
他对着手机屏幕无能狂怒，可惜没人听得见。他手指颤抖着想打字解释，结果因为过于激动，按出来的全是乱码：“fhsakjdhf不是驴！我是人！！”
发送出去，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群里瞬间刷过一排问号和省略号。
【302宝妈】：……@顾逍遥
小伙子，你这解释，更可疑了。
【101李奶奶】：（捂嘴笑.jpg）年轻人，别激动，好好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学驴叫解压？
【抠脚大汉在线赏花】：（突然冒泡）卧槽！主播！你火了！业主群都炸了！大型牲畜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打赏！必须打赏！看热闹不嫌事大！主播挺住！（打赏：‘啤酒’x1！价值：5元！）
顾逍遥看着那个ID，再看看那5块钱的打赏，一口老血差点喷屏幕上。就是这个罪魁祸首！一块钱引发的血案！现在连物业都要来抄家了！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如通丧钟，准时响起，伴随着物业小王那刻意拔高、带着公事公办腔调的声音：“顾逍遥先生在家吗？物业！麻烦开下门！配合检查！”
顾逍遥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想把直播关掉，可那破手机像是中了邪，直播界面依旧顽固地卡在那里。屏幕上，观众人数已经从可怜巴巴的1，跳到了……37！弹幕也开始热闹起来。
【吃瓜群众A】：主播！物业查驴来了！开门啊！让我们看看大型牲畜长啥样！
【乐子人B】：哈哈哈哈大型牲畜顾逍遥！这梗我能笑一年！主播快开门迎客！
【抠脚大汉在线赏花】：（打赏：‘荧光棒’x1！价值：1元！）主播！别怂！用你的铁肺吼他们！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穿透力！
“吼个屁啊！还嫌不够乱吗！”
顾逍遥内心咆哮，绝望地看着那扇薄薄的、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破门。他环顾四周，想把那个惹祸的红色塑料盆藏起来，可藏哪儿？塞沙发底下？太明显！扔窗外？楼下就是张阿姨她们！
敲门声更急了，带着不耐烦：“顾先生！再不开门我们可要叫开锁公司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
顾逍遥几乎是哭丧着脸喊出来的，声音因为紧张都劈叉了。他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一阵清凉舒爽，铁肺能力被动触发，让他这口气吸得格外悠长），努力平复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硬着头皮挪到门边。
他先小心翼翼地把防盗链挂上，然后才拧开锁，“咔哒”一声，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半张写记“我很无辜”的脸。
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正是穿着笔挺保安制服、一脸严肃的物业小王，手里还拿着个记录本。他身后是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眼神锐利，像探照灯一样透过门缝往里扫视，重点区域：客厅角落，疑似“大型牲畜”藏匿点。
“顾先生，”
小王清了清嗓子，目光锐利地盯着顾逍遥，“有业主投诉，就在大约十五分钟前，您这户方向传出了非常巨大、类似驴叫的声响，严重扰民。根据小区规定……”
“不是驴！”
顾逍遥条件反射般立刻打断，声音因为激动又拔高了一个八度，铁肺加持下，震得门框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真的不是驴！小王哥，你看我这儿像能养驴的地方吗？驴住这儿都得嫌挤！”
他侧了侧身，努力把门缝开大一点点，好让外面的人看清楚他那乱得像被轰炸过的客厅——泡面桶、散落的衣服、唯一的活物就是他自已，外加一只被惊动后从沙发底下探出头、一脸懵逼的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