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沈意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披着一条浅灰色薄毯,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薄荷茶。
茶是祁修礼让人准备的。他说她最近气郁上火,睡不好。
她低头喝了一口,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
他倒真是个L贴的“假丈夫”,连她的情绪都能提前预判得这么准确。
可她就是搞不懂了。
一个本该冷漠疏离、把婚姻当作工具的人,为什么会在那场家宴上,毫不犹豫地为她挡下所有难堪?
她不相信祁修礼会心软。
这个男人太过理智,理智得让人不敢靠近。他不会轻易多说一个字,也不会随便替谁出头。
可他那天就站在那里,一句“她是我妻子,谁也别想羞辱她”,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她喝完茶,起身回屋,却一推开房门,就看见祁修礼站在走廊的尽头。
他穿着深色的居家服,安静地立着,像是刚从书房出来。
“你没睡?”她问。
他点头:“我等你回来。”
“有事?”
祁修礼慢慢走近她,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你明天跟我一起出席一个股东见面会。”
“我去?”沈意挑眉。
“你是我太太,当然得去。”
她靠在门边,盯着他淡淡笑:“祁修礼,你可真会用我。”
他也不否认,只轻声问她:“你不愿意?”
“我愿意。”她笑容清淡,“我最擅长配合。”
祁修礼看着她沉静如水的眼睛,忽然低声说:
“沈意。”
“嗯?”
“你不必再配合。”
沈意怔住。
他把那份文件递给她:“你要是愿意,可以真心让一次祁太太。”
她没接,只是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你是在可怜我?”她问。
祁修礼却反问:“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你不是吗?”她低声笑着,“你帮我说话,给我面子,连姜柔的戏码都不戳破,你到底想让什么?”
祁修礼沉默了一瞬,轻声道:
“你以为我没看穿姜柔吗?”
“你不是失明吗?”她淡淡反讽。
他忽然笑了,低声说:
“我不是看不见。”
沈意心头一震。
“我只是……不愿意看错你。”
这一句话,落在她心上,像一根锋利又温柔的针。
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她站在病房走廊尽头,父亲病危,家人弃她如敝屣,只有这个男人,递给她一杯温水。
她那时没哭,可那天晚上,她抱着那杯温水坐了一夜。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没看到她。
只是她以为自已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里,早就忘了自已也值得被看见。
祁修礼忽然靠近,伸手抚了抚她鬓角:“姜柔的戏,就让她自已演下去。”
“你不阻止?”
“你不是阻止过了?”他反问,“她要的,是别人的怜悯,不是我的。”
沈意盯着他,半晌,轻声问:“你到底图什么?”
祁修礼看着她,声音低哑:“我图你清醒,不要再把自已赔给不值得的人。”
沈意心头一颤,忽然别开头:“你真是个……讨厌的人。”
他却笑了。
“但你不会再怕我,对吗?”
她没说话,良久,轻轻合上门。
屋里一片安静,她靠在门背后,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心跳很快,乱成一团。
而她知道,这一次乱的不是她的计划,而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