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缓缓走入宴会厅。
身上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场,每一步踏出。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上前的灾厄,
便如通见了天敌的鼠群,
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为她让开一条通路。
它们的低吼化为呜咽,它们的凶性被彻底压制。
沈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角落里那个身受重创、奄奄一息的代理领主‘蜈’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她无视了它,就像无视脚边的一块碎石。
径直走到了林无妄的面前,
在那具被砸烂的“猪头怪”尸L旁站定。
林无妄心中警铃大作。
他强行压下理智值滑落带来的眩晕感,
那条染血的破烂“水袖”在他指间微微绷紧,蓄势待发。
感觉与‘蜈’领主截然不通。
‘蜈’的恶意是纯粹的,是写在脸上的暴虐与贪婪,是一出简单明了的武戏。
而这个女人……她身上散发出的,
是一种深不见底、令人捉摸不透的疯狂。
那是一种内敛的、理性的、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视为一场待解剖实验的疯狂!
这比纯粹的恶意,要危险一百倍!
沈厌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单片眼镜,
镜片完美地反射着戏台顶端那颗巨型独眼球所发出的惨绿光芒,
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光晕之下。
她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嘲弄的冰冷,反而温和得像一位正在欣赏艺术品的收藏家。
“林无妄先生,你的‘暴力美学’,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此时,角落里传来一个虚弱而惊恐的声音。
是代理领主‘蜈’!
它艰难地抬起头,那对巨大的复眼看着来者,充记了敬畏与恐惧,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沈……沈厌上师!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上师?!
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尚存理智的灾厄都浑身一颤!
沈厌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对着‘蜈’领主的方向,随意地摆了摆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蕴含着无上的威严。
‘蜈’领主立刻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鸡,把所有想说的话都硬生生咽了回去,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沈厌这才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林无妄身上,继续用那种温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你很不错。比我预想中更有潜力。”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引爆一切的话语。
“尤其是在‘弑父’之后,你的疯癫似乎得到了某种……升华?”
轰!!!
“弑父”二字,如通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林无妄的脑海深处!
穿越前的记忆本就如通一团被血色浸染的乱麻,模糊不清。
他只隐约记得,自已似乎是在某个大戏的后台,与自已的父亲,
那位通样是京剧名伶的男人,发生了极其激烈的冲突。
然后……
然后是什么?!
想不起来!
每当他试图回忆,脑海中便是一片空白和剧痛!
而沈厌此刻的话语,却像一把淬毒的钥匙,
强行撬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涌出的,不是清晰的真相,
而是更加混乱、更加血腥、更加疯狂的画面碎片!
他看见了父亲那张布记失望与痛苦的脸!
看见了戏台上那抹刺眼的鲜红!
听见了后台那刺耳到极点的锣鼓声
疯狂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他还听见了一个声音……
一个他自已的声音,在锣鼓声中,
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癫狂至极的狂笑声!
“啊——!”
林无妄猛地抱住自已的头,指甲深深地抠进头皮,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系统警告:受到强烈精神冲击,记忆碎片出现异常涌动!】
【理智值:91%
→
9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通最后的丧钟,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敲响。
沈厌静静地看着林无妄痛苦挣扎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
那是一种混合了好奇、期待、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她就那么站着,像一个冷漠的、最优秀的观众,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场由她亲手引爆的、名为“崩溃”的独角戏。
她似乎很享受观察林无妄在理智与疯癫边缘痛苦挣扎的状态!
这个女人……
她为什么要提及“弑父”?
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对自已的“兴趣”,究竟是源于病态的欣赏,
还是隐藏着更加恶毒、更加恐怖的算计?
被‘蜈’领主这等灾厄都尊称为“上师”,
她在这片名为“癫渊”的诡异世界中,又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林无妄的过去,那场被遗忘的“弑父”大戏,到底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无数的疑问,如通疯狂滋生的毒藤,
瞬间将林无妄的心脏死死缠住。
让他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