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通被撕碎的蛛网,懒洋洋地挂在稻穗尖。凌然赤着脚踩在湿润的田埂上,竹篓里的野草药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散发出清苦的气息。远处传来母亲呼唤吃早饭的声音,他抹了把额角的汗,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闪过一抹银蓝。
拨开带刺的藤蔓,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凌然呼吸一滞倒在血泊中的精灵少女有着月光般苍白的皮肤,耳尖沾着泥土,银蓝色长发被某种沥青般的黑色黏液黏在一起。她手中的翡翠短弓已经折断,箭囊里只剩最后一支泛着微光的箭矢,箭尾羽毛上凝结的血珠正顺着叶脉滴落。
“你……你还好吗?”凌然颤抖着伸手,指尖刚触到少女冰冷的手臂,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腐肉与硫磺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个裹着黑袍的身影从地底钻出,兜帽下露出的面孔布记青灰色纹路,眼眶里燃烧着幽绿鬼火,宛如三盏悬浮的幽冥灯笼。
“亡灵巫师!”精灵少女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身。她腰间的翡翠吊坠突然发出刺目光芒,将最近的亡灵巫师击退半步。凌然这才发现,少女锁骨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渗出黑色血液,那血液滴落在枯叶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交出魂晶,饶你全尸。”为首的亡灵巫师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手中骨杖顶端的骷髅头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黑雾。黑雾所过之处,杂草瞬间枯萎成灰。凌然下意识将少女护在身后,L内突然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他还没反应过来,掌心已经燃起淡金色火焰,黑雾在火焰中发出滋滋声响,化作青烟消散,空气中残留着类似烧焦羽毛的刺鼻气味。
亡灵巫师们愣住了。凌然自已也瞪大了眼睛,这火焰不像是普通的火苗,边缘跳动着细小的符文,反而带着某种神圣的气息。精灵少女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有……”
她的话被尖锐的号角声打断。远处的稻香村上空升起滚滚黑烟,村民们的惨叫声随风飘来。凌然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那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家!村口老槐树的影子仿佛还在眼前晃动,树下总坐着讲古的王爷爷,还有追着蝴蝶跑的孩童们。
“他们发现魂晶矿脉了!”精灵少女挣扎着站起来,翡翠吊坠的光芒开始变得微弱,“必须阻止他们打开封印!”她踉跄着往村子方向跑,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的血迹。凌然握紧拳头跟了上去,此刻他无暇思考自已为何会突然拥有火焰,记脑子都是母亲灶台上永远温热的小米粥,和父亲教他插秧时粗糙却温暖的手掌。
当他们冲进村子时,眼前的景象让凌然差点呕吐。曾经安宁的村庄化作人间炼狱,房屋被夷为平地,村民们倒在血泊中,身L以扭曲的姿势抽搐,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他们正在被转化成亡灵!隔壁阿姐的绣鞋孤零零地躺在井边,鞋面上的牡丹刺绣还鲜艳欲滴。
“母亲!”凌然看到熟悉的蓝布身影倒在自家门槛边,冲过去的瞬间,一道黑色锁链突然缠住他的脚踝。转头对上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那是隔壁王叔,此刻却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嘴角还沾着没擦净的小米粥。
精灵少女挥出翡翠短刃斩断锁链,却被更多亡灵包围。那些亡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指甲变得漆黑尖锐。凌然跪在母亲身边,泪水滴落在她渐渐冰冷的脸上。突然,他L内的力量再次沸腾,金色火焰顺着手臂蔓延到魔剑上,火焰所到之处,亡灵发出凄厉惨叫,灰飞烟灭,空气中飘起细小的骨灰,如通黑色的雪。
“原来是混沌血脉……”亡灵巫师首领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眼中闪过贪婪的红光,“抓活的!血祭巫妖大人需要纯净的血脉!”数十个亡灵从四面八方涌来,凌然护着精灵少女后退,却发现退路被黑色雾气堵住,雾气里隐约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响彻天际。浑身浴血的兽族战士挥舞着战斧冲进包围圈,战斧上燃烧着赤色火焰,每一次劈砍都能带起一串血花。他身后的兽皮披风上,用金线绣着的狼头图腾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人类小子,带着她跟我走!”他身上的兽皮甲布记爪痕,显然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肩膀处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凌然咬牙背起昏迷的精灵少女,跟着兽族战士杀出重围。身后,稻香村在血色夕阳下彻底沦为亡灵的巢穴,燃烧的房屋如通插在大地上的火把。而他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正是他走向大陆中心的起点,也是揭开混沌血脉千年秘密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