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踏出知渊，脚底触到的是柔软的地面，像厚厚的灰沙。他下意识低头，才发现地面竟然是由无数张人脸组成——它们紧闭双眼，沉睡着，有些嘴角还挂着未说完的话语。
这不是现实。
他进入了梦。
【第三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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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影】——
永夜城七大意识层面中最危险、最不稳定的区域之一。
在这里，情绪会具象化、梦境会入侵意识，而“你”并非你唯一的主宰。
天空漆黑，但却不空无。一道巨大的裂缝自空中垂下，像一道撕开的旧伤，在不断流血。黑色的雨滴顺着缝隙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透明的泡影，那些泡影中，封存着不通人的噩梦片段。
沈栖站在通道尽头，接收到系统指令：
【目标：获取“坐标锁”的共振点】
【路径：情绪深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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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面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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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阁门前】
【警告：区域中检测到“无我者”活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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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遮蔽身份】
沈栖继续往前走。
不知从哪一刻起，四周的空气开始模糊，视线像被一层水膜包裹，行走时脚步踩在潮湿梦泥上。他看见街道两侧立着一盏盏灯，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熟悉的“自已”在重复某个行为：
一个沈栖在对电话怒吼，另一个沈栖躺在病床边睡着，还有一个，背对他，在吞药。
这些是他真实记忆的投影。
而他越靠近，就越感到这些影像在“回看”他。
“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某个影像沈栖忽然转头，语气讥讽。
“你不是来寻找林眠的，你只是来找‘自已’。”
沈栖咬紧牙，越过这片区域。
直到，他终于看到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
那是一个女孩，坐在灯光下，脸上贴着奇怪的图案，像某种古老的“编号刺青”，她的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扬。
“编号B-53-07？”沈栖试探着叫她。
她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头，说了一句几乎听不清的话：
“……他们……把名字忘掉之后，就不会痛了。”
下一秒，她的影子忽然开始游离。
那不是自然光下的影子，而是“活的”。
它如墨汁般从她脚下溢出，爬上她的身L，吞没她的五官、轮廓，最终，她整个人只剩下一层透明的人皮，在风中颤抖，然后崩解。
她“变成了无我者”。
【世界观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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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我者】
无我者（Ego
Nulls）是永夜城最深层意识错位者的最终形态。
他们已彻底失去“自我定位”，无法分辨现实与梦，也无法确认自已与外界的边界。
无我者不会说话，只会模仿。
一旦靠近，将尝试“夺取”靠近者的身份、记忆与外形。
一旦被“替代”，系统将无法识别原始个L，永远沉沦于潜影层面。
沈栖倒退一步。
但那团黑影仿佛闻到了他的“意识气息”，开始缓缓游动，顺着街灯之间的黑暗滑行而来。
他掏出识别卡贴在手腕上，开启“身份遮蔽”模式。蓝光从皮下浮现，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
无我者停下，但并未离开。
它蜷缩在灯光外缘，静静观察，像某种等待猎物入睡的掠食者。
沈栖不敢停留，继续前行。
走到一扇封闭的铁门前，门上浮现坐标图案，正是“灵阁”的标识点。
【坐标共振：林眠·L-111】
【开启前置条件：情绪深核通行权限】
【当前状态：未解锁】
而下方，标注了解锁途径：
【请接受一个“真实的情绪”】
他身后，那些浮影又出现了。
这次不是“他自已”，而是——林眠。
她的每一个“版本”都充记情绪：
愤怒的林眠，坐在病床上撕毁诊断报告；
悲伤的林眠，在城市边缘哭着说“我真的很累”；
冷静的林眠，朝实验室外的监控冷笑一声。
沈栖的喉咙一紧。
他明白了。
系统不是要他“选一个正确的林眠”，而是要他——接纳她的全部情绪。
他闭上眼，朝幻影林眠伸出手。
瞬间，无数记忆片段涌入大脑：
“你总是选择替我承受，但从没问过我想不想被保护。”
“你以为我脆弱，所以你以为你在救我。”
“我痛苦不是因为记得，是因为你让我忘了。”
沈栖睁眼，泪水滑下。
铁门“咔哒”一声自动开启。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永夜城是意识的炼狱，那他所经历的每一道门槛，不是试炼，是认罪书。
前方，是通往灵阁的最后一道长桥。
但他没有看到远处已经悄然张开的裂缝中，有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
它来自第四层面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