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井底!"
阿九的尖叫声还在耳畔回荡,段风却已经俯身望向那口古井。月光像一层惨白的纱,轻轻覆在井口青苔上。他右手掌心的胎记突然剧烈抽搐,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蠕动。
"你看到了什么?"肖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压抑的颤抖。
段风没有回答。井水黑得像融化的墨,倒映着他扭曲的脸。忽然,水面上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手拉着手,脖颈上都拴着青铜秤砣。最中间的那个人影抬起头——是王德发腐烂的脸。
"七缺一......"井水里的嘴唇蠕动着。
段风猛地后退,撞翻了肖晴手中的罗盘。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祠堂方向。远处传来打更声,子时到了。
"我们得去古槐那里。"段风抓起罗盘,胎记传来的灼烧感让他声音发紧,"子时到寅时是鬼市开放的时间。"
肖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罗盘边缘的刻痕——那是她姐姐失踪前留下的最后痕迹。"你确定要现在去?那些槐木人偶......"
"正因如此。"段风从布袋里取出三枚铜钱,两枚是普通的乾隆通宝,第三枚却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你姐姐的罗盘能感应到阴气最重的地方。"
夜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裹着腐朽的槐树气味。古槐的轮廓在月光下伸展着扭曲的枝干,像一具被吊死的尸L。段风将铜钱按在树干上,胎记突然像被烙铁烫到般剧痛。
"闭眼!"他低吼一声。
肖晴刚合上眼睑,就感到一阵刺骨的阴风掠过耳际。再睁眼时,古槐周围的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揉皱又展开——原本空旷的村道上突然挤记了"人"。
他们穿着各个朝代的服饰,面容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推着独轮车,却都寂静无声。一个戴瓜皮帽的小贩蹲在路边,面前摆着几盏油灯,灯芯却是惨绿色的。
"鬼市......"肖晴的指甲掐进掌心。罗盘在她手中剧烈震动,指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始终指向集市深处。
段风拽着她挤过人群。胎记的灼痛越来越强烈,他能感觉到无数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忽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摊位后闪出——是王德发!老人的寿衣上还沾着井底的淤泥,脖子上赫然挂着那个刻有段氏家徽的青铜秤砣。
"七缺一......"亡魂机械地重复着,腐烂的手指指向祠堂方向,"七煞锁魂......缺一个......"
肖晴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指针疯狂转动几圈后,"咔"地断成两截。半截指针弹起来,深深扎进段风的手背。
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竟像活物般向祠堂方向蠕动。
"跑!"段风拽着肖晴转身,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雾气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井底看到的那七个。他们手拉着手,将两人围在中间。
最瘦小的那个人影抬起头——肖晴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分明是她失踪三年的姐姐!
"姐......?"
人影的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却没有声音发出。段风突然将断掉的罗盘指针按在胎记上,青光大盛。鬼市像被搅动的浑水般扭曲起来,古槐的轮廓重新浮现。
"别看他们的眼睛!"段风捂住肖晴的双眼。他最后瞥见王德发的亡魂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向祠堂,老人拼命指着自已脖子上的秤砣,嘴型分明在说:"七日后......"
雾气骤然消散。两人跌坐在古槐下,冷汗浸透了后背。东方泛起鱼肚白,寅时到了。
肖晴颤抖着拾起断裂的罗盘,指针缺失的那截不知去向。"我姐姐......那些槐木人偶是不是......"
段风盯着掌心发黑的胎记,没有回答。晨光中,祠堂的飞檐上蹲着一只乌鸦,嘴里叼着半截青铜指针。更远处,陈老拐的义眼在窗后泛着冷光,他手中正摩挲着第八个槐木人偶——那上面新嵌了一枚带血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