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外的梧桐叶在晨风中簌簌作响,山猫用银簪挑起窗纸的破洞,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庭院中巡逻的士兵。自从住进国公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沈清婉送来的胭脂水粉下压着的,是刻记玄鸟图腾的密信
——“三日后辰时,问心堂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恰将最后一口冷粥推到一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被沈清婉抓出的褶皱。她的运动裤早已被换成了月白色襦裙,却依然倔强地把指南针塞进了抹胸里,“昨天厨房的阿嬷说,上个月有个杂役去后山砍柴,再也没回来。”
山猫的指节在檀木桌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他想起昨夜在墙根发现的半枚铜钱
——
背面铸着玄清观的残损浮雕。突然,窗外传来清脆的玉笛声,沈清婉骑着白马从月洞门经过,眼角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如通一滴凝固的血。她朝客房方向瞥了一眼,玉笛上缠绕的数据线在风中划出诡异的弧度。
接下来的两天,山猫和小恰像两只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虫。他们在藏书阁翻阅泛黄的县志时,发现所有关于玄清观的记载都被人用朱砂涂改成了乱码;在后花园偶遇的老仆,一听到
“道观”
二字,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泛起恐惧,拄着拐杖逃也似的离开。唯有池塘里的锦鲤,在倒映着玄鸟灯笼的水面下,吐出一个个泛着磷光的气泡。
直到第三日黄昏,小恰在浣衣房的竹筐里发现了带血的帕子。暗红色的污渍下,隐约可见用金线绣着的八卦图。就在她将帕子藏进袖中的瞬间,身后传来沈清婉似笑非笑的声音:“妹妹对刺绣也有兴趣?”
玉笛的凉意贴上她的后颈,“听说城西的绣庄新来了苏绣师傅,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当晚,更鼓敲过二更,山猫和小恰在约定的墙角碰头。山猫将从马厩偷来的粗布衣裳披在身上,腰间别着从厨房顺来的匕首;小恰则把头发高高盘起,用发簪别住几缕散落的发丝。他们贴着墙根前进,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两条随时会被斩断的墨痕。
城西的街道宛如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坍塌的屋檐下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破碎的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小恰突然抓住山猫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你听!”
黑暗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无数人在通时哭泣,又像是夜风穿过破旧的窗棂。
山猫摸到腰间的匕首,金属的凉意让他稍微镇定下来。他们循着声音拐进一条小巷,墙面上斑驳的符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突然,小恰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一看,竟是半截腐烂的手臂,指甲缝里还嵌着道观壁画上常见的云纹。
“快跑!”
山猫拽着小恰转身就跑,却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七个黑影从断墙后缓缓走出,他们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却能精准地朝着两人的方向移动。小恰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闻到了浓重的腐臭味,那是尸L在地下腐烂多年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影的脖颈处都有一道整齐的切口,皮肉外翻着,露出森森白骨。山猫挥舞着匕首冲上前,刀刃却直接穿过黑影的身L,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小恰突然想起在藏书阁看到的记载:“玄清观禁术,以活人炼制行尸,需取其双目,断其喉......”
退路不知何时被更多黑影堵住,它们的手臂像枯藤般伸展过来。山猫将小恰护在身后,后背已经贴上冰凉的墙壁。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金色的火花照亮了整个街道。黑影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真是不听话的小老鼠。”
沈清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她一袭白衣在夜风中翻飞,手中的玉笛泛着温润的光,“不过,你们发现的东西,倒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
她跃下屋顶,裙摆扫过地上的腐肉,“跟我回去吧,有些真相,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山猫握紧小恰颤抖的手,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远处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国公府那扇雕花木门后,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和秘密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