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印传讯,魔令初下
无需刻意催动神念,魔丹微旋间,一张无形的巨网便在牧九感知中铺陈开来。网上的每一个节点,都清晰对应着一个被种下劫印的身影。
或远或近,或强或弱,他们的方位、模糊的状态、乃至那源于神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都如同蛛网上最细微的震颤,纤毫毕现地反馈回来。
这种感觉,如同端坐于世界蛛网的中心,执掌着所有延伸向黑暗尽头的丝线。牧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冷漠然的心湖泛起一丝掌控的涟漪。
他心神微凝,意念如同无形的触角,瞬间跨越了荒原与山川的阻隔,精准地锁定在玄阴谷深处某个位置。
幽暗的地穴里,牧九闭目凝神,神念却已投射至一片冰雾缭绕的寒潭之畔。
苏晚柠静立潭边,一身冰蓝法袍纤尘不染,清冷的侧颜映着寒潭水光,依旧是那位气质卓绝的玄阴谷首席弟子,唯有眼底深处,一丝非人的绝对专注与恭顺,泄露了本质的不同。
“灵脉将枯,荒芜难抗。”
牧九的意念在她神魂深处直接响起,冰冷而不容置疑,如同天道敕令,“汝当为薪火,引燃玄阴之惧。”
指令清晰下达:利用她首席弟子的身份与威信,在谷内悄无声息地制造并散播恐慌——玄阴谷赖以存续的灵脉根基,正因这席卷天地的诡异“荒芜”之灾而加速枯竭!宗门存续,已至倾覆边缘!
同时,
劫印传讯,魔令初下
“苍炎师兄?”一位面容清癯的长老皱眉开口,眼中带着探询。
苍炎真人猛地睁开双眼,那赤红的瞳孔深处,一丝惊惧与狂热的敬畏交织闪过,随即被深深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空气点燃。
“诸位!”苍炎真人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一种压抑的爆发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低语,“枯坐待毙,灵力溃散,境界跌落……此乃我赤霄门立派以来,前所未有之浩劫!”他霍然起身,赤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金丹中期的威压混合着一丝被劫印催生出的暴戾气息弥漫开来。
“灵脉在枯竭!弟子在惶恐!根基在动摇!难道我等就眼睁睁看着祖师基业,毁于这莫名天灾?”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悲愤,“当此存亡绝续之际,守成即是自戕!唯有一途——向死求生,主动出击!”
他猛地一掌拍在赤岩长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凹痕,灼热的火气蒸腾:“荒芜席卷,万灵凋敝。然万物消亡,必有生机!那些苟延残喘的凡人村落,那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散修据点!他们孱弱不堪,却是此刻天地间残存不多的‘血食’与‘柴薪’!”
他环视在座脸色各异的长老,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夺其精血,可暂稳我等崩散之根基!聚其怨念死气,或能参悟这荒芜之秘!以战养战,以血续命!此非不仁,实乃天地不仁,吾等不得不为!”
他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熔岩,冲击着在场每一个长老的心防。恐惧、犹豫、挣扎,最终在生存的本能与那劫印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化作了贪婪的凶光。
“苍炎师兄所言……虽手段酷烈,却非虚妄!”另一位本就脾性火爆的长老拍案而起,“与其坐等道消身死,不如放手一搏!”
“不错!那些蝼蚁的性命,能为我赤霄门延续道统,亦是他们的造化!”
反对的声音在生存压力与苍炎真人刻意引导的暴戾氛围下,变得微弱而苍白。掠夺的命令,在赤霄门最高层的默许甚至推动下,如同狰狞的火种,被点燃、投下。
地穴深处,死寂依旧。
牧九端坐如渊,仿佛亘古未动的冥石。他的意念早已收回,但通过劫印的奇妙联系,玄阴谷内悄然蔓延的恐慌低语,赤霄门议事殿中那充斥着血腥决断的咆哮,以及两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混乱与杀意,都如同细流归海,清晰地汇入他的感知。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在绝对的黑暗中虚握。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无形的、凌驾于这片天灾之上的意志在悄然凝聚。那枚暗金魔丹在其丹田内,九颗星辰虚影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透出饥饿的渴望。
“血,要热。”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地穴中低低响起,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卷过死寂的尘埃,“怨,要深。”
枯骨荒原边缘的风,仿佛骤然带上了一丝刺骨的腥气。无形的牧天之镰,悬于荒州之上,只待第一批祭品的鲜血,浸透镰刃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