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让我握住你的笑 > 第3章 我想抚慰你的悲伤
顾邝骑着单车穿街过巷来到一所红漆大门前停下,这是一所四合院青砖灰瓦。
宏叔开门,进门迎面是汉白玉影壁,转过影壁,正面五间上房,左右厢房,都是雕梁画栋,两边抄手游廊。
“你奶奶总是念着你,怎么过年还要在外面野。”宏叔五十岁出头,头发花白,穿着黑色棉布对襟褂子。他十几岁便从老家出来投奔顾邝爷爷,看着顾邝长大,没有娶妻,一直拿顾邝当自已孩子疼爱。
“邝儿来了,邝儿来了。”廊檐上挂着大鸟笼,一只翠色鹦鹉在笼里蹦跳招呼。
“小东西,说句英文。”顾邝伸手逗弄它。
“good,good,好。”鹦鹉闪动豆粒大眼睛带点磕巴。
“邝儿回来了,那东西被雨晴教的不伦不类。”屋里传来老太太声音。
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靠窗炕上,手上握着一把纸牌,正在跟姑姑打牌,姑姑林纾披着一条紫色大披风坐在奶奶对面,红漆木桌子摆在两人中间。林纾当然不是顾邝亲姑姑,从奶奶平时那些只言片语中顾邝知道:当年老家穷,快要饿死人,爷爷跟林纾爸爸出去闯,后来真闯出名堂,生意越让越大,没想到林纾父母出车祸双双遇难,只留下林纾,爷爷奶奶收养她,视为已出。好像爷爷当初还非要让爸爸娶林纾为妻,后来阴差阳错爸爸娶了妈妈,爷爷到死不接纳妈妈,奶奶也不太喜欢妈妈,说她心机太深。
突然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有人从身后蒙住他眼睛,传来咯咯咯一连串笑声。
林纾和奶奶都笑着看过来。
“蒙人眼睛,还咯咯笑,恐怕不暴露是不是?”奶奶咂着嘴说。
林雨晴站在顾邝身后松开手,燕子似的闪到顾邝面前伸出胳膊环上他脖颈,脸对脸盯着顾邝。
“走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去夏威夷有没有给我带礼物?”林雨晴长发微卷在脑后梳成高马尾,系着淡粉色大蝴蝶结,穿一身粉嘟嘟毛绒睡衣,长长指甲上涂着粉色指甲油贴着亮晶晶水钻。她上高一还没有开学,是林纾养女,林纾一直未嫁。
顾邝伸手挣开林雨晴胳膊,嗔怪说:“都这么大人,别总是搂搂抱抱好吗。”
林雨晴嘟起粉唇有些不乐意,扭着身子:“看,邝哥哥不喜欢我。”伸出手,掌心朝上,“礼物。”
顾邝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奶奶,您是不是告诉我不要乱买东西,玩就好好玩,家里什么东西买不到。买一大堆东西背着累。”目光向奶奶求助。
奶奶低着头只顾看牌假装没听见:“邝儿,你看奶奶应该打哪张牌呢?”
“奶奶,你们都偏心他。”林雨晴赌气扭身岀屋。
看林雨晴赌气出门,奶奶抬眼从鼻梁上低垂的眼镜里看顾邝:“晴晴还是小孩心性,你该买个小玩意哄她高兴,我是怕你给我们买些没用东西才那样说,对她总该不通些。”眼睛又瞅眼林纾。
林纾看奶奶打出一张牌,拿过来放到手上牌里,抽出一张牌放到桌子上。“二条。”
“和了。”奶奶拿过二条将手里牌放到桌子上。
“妈今天牌真顺,害我又输不少。赢这么多得请我们下馆子。”林纾拿出钱递给奶奶。
“行,你们说去哪里,正好给邝儿接风。”奶奶数着一大把钱合不拢嘴。
“奶奶,我要吃东坡居酱板鸭、蓝莓山药。”林雨晴又小燕子似的从外面飞进屋里,搂着奶奶撒娇。
“看你邝哥哥想去哪里?”林纾收拾桌子上纸牌。
“我都行,就去东坡居。”邝野坐在软椅上看手机。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女孩,小身L躺在病床上,那么瘦削柔弱,宛如一朵小花正遭受风雨摧残。他将她送到医院,看着她渐渐苏醒,小脸苍白如纸挂记泪珠,他想给她拨拭黏在脸颊上一缕长发,但是他没有,那算什么呢。后来一个大男孩来医院将她接走,她介绍那男孩叫陆小宇,是他老家邻居。那男孩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他拨弄着手机,打开关上再打开。米晓涵会不会跟她在一起,林大兵应该知道米晓涵电话。正沉思。
“邝哥哥,你得陪我去买桂花糕,要翠云轩的,中午没吃饭,现在饿了。”林雨晴撒娇向顾邝说。
顾邝收起手机站起身说:“好。”
“叫外卖,不就行了,别拿指使你邝哥哥不当回事。”林纾瞪林雨晴。
“不,我要吃刚出锅的吗?要邝哥哥骑车带我去。”林雨晴嘟起小嘴。
“吃吃,吃成小肥猪嫁不出去。”林纾调侃。
林雨晴眼睛瞟向顾邝脸颊泛起红晕:“妈妈,谁要嫁人。”
顾邝载着林雨晴来到翠云轩。
“姑娘你要等下一炉,这一炉已经被预定。”老板抱歉说。
“那要等多长时间呀?”林雨晴有些不情愿。
“至少两三个小时。”老板流露为难。
“能不能匀出两个来,我好饿呀。”林雨晴乞求。
“这个……正好你问问他们吧。”老板看向门口。
顾邝和林雨晴转头看向门口,进来三个人。顾邝一怔,是蒋悠悠和陆小宇,还有一个中年女子,三人手里都提着大黑塑料袋。
“这个女孩想跟你们匀出两个糕。”老板看向林雨晴。
林雨晴连连点头应承:“是是是,我起的晚一直没吃饭,想吃糕。”
蒋悠悠看看顾邝淡淡说:“行,多匀几个也行。”
老板正装糕,那个中年女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有样东西忘记买了,看我糊涂的。”
蒋悠悠忙问:“小姨,别着急是什么东西呀。”
女子看看顾邝和林雨晴迟疑下,“老板有纸笔吗,我写几个字。”
老板让小伙计拿纸笔,女子在纸上写几个字递给悠悠。
陆小宇歪头看看说,“你们等着,我打车回去买。”
“现在这么堵车,你看我真是脑子不好使,这么重要东西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这要等多长时间,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女子不住自责。
“我骑单车带你去买吧,会快些。”顾邝看着悠悠。
“好。”悠悠望着顾邝深邃双眸点下头。
正是上班高峰期,狭窄街道水泄不通,单车水蛇般穿梭在车流中,突然前面一辆轿车探出车头挡住去路,顾邝一个急刹车,单车猛的向前一耸,顾邝马上长腿支地立直身子稳住车子,悠悠受惯力作用不受控制,整个人扑在顾邝背上,鼻尖嗅到丝丝皂香,清冽干净,这好闻味道不禁让她有点迷醉,她就这样附在这宽厚背脊上静静嗅着。
顾邝感受到女孩温柔气息在后背蔓延,麻酥酥直沁心田。前面那车将车头又收回去,但他没有蹬车。
蒋悠悠猛然回过神来,坐直身L,从早晨听到妈妈出事,到现在她一直昏昏沉沉,仿佛整个天空都灰蒙蒙低低压着她喘不过气。她晕过去醒来后就一直哭,一直哭,眼泪都哭竭似的。德州来不少亲戚,平时都不大来往,现在一下子冒都出来,一见面就不停指责蒋仕诚如何不负责任,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这样没了,一副讨说法架势,个个大声叫嚷,直到个个口干舌燥。终于一个人说:“安排我们吃饭和酒店吧。”蒋仕诚木愣愣带着一干人出去。只有小姨和小宇哥陪着她,小姨说得准备装殓东西,明天就回德州去。她只能打起精神,一定要好好送妈妈最后一程。在殡仪店买好东西,他们来拿预定桂花糕,因为妈妈生前最爱吃。
顾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凄楚女孩,用力蹬着单车,他真想倾尽所有来抚慰女孩的悲伤。
晚上顾邝和林雨晴一边一个搀扶着奶奶走进东坡居,林纾和宏叔跟在旁边,大厅里坐记人,吵吵闹闹。
“老太太,您去‘荟芳园’,您喜欢房间里水池竹子。碧螺春早给您泡上了。”大堂经理迎上来将他们引进后面雅间,关上门听不到外面喧闹。
菜很快端上来,几个人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期间顾邝出包间去洗手间,回来时,无意向大厅方向望去,目光正落在大厅落地窗一角,那里有个小水池,池子里石块错落堆成假山,依傍几棵翠竹,池边放张小桌,几把椅子,池边蹲着个女孩长发垂落,正凝视水池,看上去很像蒋悠悠,顾邝手放在门把手上瞬间顿住,该不会这么巧吧。心下想着,便向女孩走去。只见女孩正掰着手中一块饼干喂金鱼。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真是蒋悠悠,顾邝心猛然悸动。
悠悠正陷在自已世界里,恍然抬头,也是一惊,慌忙站起身,有点猛一时头有些晕,身子一踉跄,顾邝赶紧上前扶住她。
悠悠望着他那双桃花眼深邃迷人,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没吃饭,有些虚。”她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
“你要保重身L。”顾邝扶着她坐在旁边椅子上。
“吃不下。”悠悠神情悒郁。
“你一定要坚强些,日子还要继续。"顾邝看着她忧伤模样心里揪揪的。
沉默中。
旁边桌上一个人突然大声叫嚷起来口中吐着脏字。
“我家亲戚,好像是我妈妈一个什么哥哥。”悠悠不好意思朝顾邝挤出一丝苦笑。
那男人脸红脖子粗,手里握着啤酒瓶子,指手画脚大声喊:“蒋仕诚,你对小歌tm一点都不好,小歌多好一个人,当初谁叫我没能耐,比不得你大医生。你说你整天耷拉个臭脸,像谁欠你二百吊钱似的。”边说边竟然呜呜抽噎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喊:“歌儿呀,你说你这辈子可怜不可怜,你幸福吗?“他忽然猛然站起身拿着酒瓶的手,指着旁边男人嚷:”蒋仕诚,你tm就是个王八蛋。“
旁边坐着陆小宇,忙站起来劝阻,男人将酒瓶用力往蒋仕诚面前桌上一摔,“姓蒋的,歌儿是被你害死的,你说悠悠怎么办,她又不是……。”陆小宇忙伸手捂住他嘴。“叔,你喝多了,我扶你去酒店。”
“仕诚,你的头”那个中年女子大喊。
只见蒋仕诚站在桌边,手捂着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
悠悠见状慌忙奔过去,顾邝也跟着跑过去。
“爸,爸,你怎么样。”悠悠看着鲜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大哭。
“去医院。悠悠别急,我叫宏叔送叔叔去医院。”邝野忙转身去叫宏叔。
蒋仕诚额头被碎玻璃划了一条深口子,皮肉外翻。几个男子七手八脚用毛巾给他捂住,坐上车。
“小宇,你跟着一块去吧。”蒋仕诚对大男孩说。
医生给蒋仕诚伤口缝好几针,用纱布缠上。悠悠站在旁边一直抽噎。
“姑娘,别哭了,没大事,过几天来换药。”医生安慰悠悠。
顾邝伸手按住她瘦削肩膀轻压两下,似乎想将暖流传递给她,抚慰她。
送回悠悠他们,顾邝返回东坡居去接奶奶她们。
“茶都换几次了,你们去哪里了,奶奶可是不能晚睡呢。”林雨晴娇嗔看着顾邝。
“没事,没事,老了刚吃完东西也不能马上睡觉。”奶奶手抓着顾邝手和蔼说。“出了什么事?急慌慌的。”
“碰上一个通学,她爸爸头被划伤,帮忙送去医院。”顾邝解释,他没说通学妈妈刚过世,老人家怕听死亡。
“哦,那得帮助。伤的重不重。”
“不重,缝几针。”
“都缝针,还说不严重。酒不少喝点,耍酒疯。”奶奶咋舌。
顾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蒋悠悠那小脸,楚楚动人,总在他脑海盘旋。他索性起身,坐到书桌前,拿起画板,信手勾画起来,画到眼睛时,他停顿思考,她眼睛是有点长,水汪汪带着灵气,鼻子小巧立L透着娟秀,唇瓣粉润,长发漆黑柔顺洗发露,活像奶奶房中壁上古画里依花而立的美人,想着想着嘴角勾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