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冉在舆论风向的倒戈中反而成了值得被称赞的榜样。
至于那张明信片,是我出差途中寄给她的。
上面有一大丛色彩明艳海石竹,在饱经风浪侵蚀的黑色礁石上开得热烈。
背面我只写了一句话：路过的苦难不需要掩饰和美化,它本就会垒成我们向上的台阶。
我没再问她与程煜分手的原因。
楚冉是个敏感又聪明的女生,我能发现的问题,她自然也十分清楚。
只是她走之前问了我一句：
既然知道了程煜一直爱的都是你,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爱的也不是我,是他自己。
15.
我最后一次见程煜已经是在一个月之后。
他在我下班的时候,堵在了公司楼下。
下巴上青黑的胡茬野蛮生长,衬得他灰败的脸色更加死气沉沉,看到我出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阿意,我不会纠缠你太久,我只想跟你聊聊。
下班高峰期公司楼下人来人往,我选了一家附近的餐厅和他坐下。
阿意,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了,有事直说吧。
沉默了几秒后他抬起头,眼圈有些泛红。
阿意,一直以来我都在自欺欺人,明明我喜欢的是你,却拼命在别人身上找着你的影子,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都是我的错,阿意,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
我们陪在彼此身边这么多年,我真的没有办法失去你,我......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说到最后,程煜的声音近乎哀求,染上了一丝哽咽。
程煜,你应该知道的,我曾经把你当成过救命稻草。我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我也是真的喜欢过你,很长一段时间。
程煜的眼里闪起一丝希冀。
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眼底那点微弱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死寂的黑暗。
接下来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冷静,如同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陈煜,你从来都不是爱我,你只是想成为英雄,成为像救世主一样的角色。
你需要的是那个卑微懦弱又可怜的我,来满足你自私的保护欲,来证明你的伟大正义。
他僵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像两个被掏空的窟窿。
那张曾经能轻易牵动我所有喜怒哀乐的脸,此刻只剩下陌生和......一点淡淡的荒谬感。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扯了扯嘴角,并非想笑,只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倦怠和释然,宣告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我再没有任何为他停留的必要。
16.
起身走出餐厅大门,手机也适时响起,助理打来的。
姐,不是说好今天晚上要开庆功宴的,大家都到齐了,连楚小姐也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马上马上,别催啦。
挂断电话,我坐上车朝宴会的地点赶去。
公司的新品市场反映很好,项目也推进顺利。
而楚冉经历过上次的事,这次的形象代言也正好和新品的设计理念——低到尘埃里过,才懂得如何昂首挺胸。完美契合。
公司同事吵着要开庆功宴,一向不爱热闹的我这次也没有拒绝。
现在的每一天确实都值得庆贺。
因为我比十八岁时的自己,更懂得爱自己。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