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礼部尚书李广迎于偏厅,话不三句,便引向皇帝旧议:许鸣之才,陛下曾言可堪大任,太子若有顾虑,不妨循旧意行之。
刘据笑着回了一句:旧意既无笔,何以为法
如今太子摄政,诸事照制,不照忆。
李广脸色微僵,旋即笑道:殿下讲法,自无不可。
刘据未再多言,只起身离席,拂袖而归。
当晚,他命书吏起草调令两份,分别针对东南边仓与中部都督。
前者照常定人,三署联合推举之下择定人选;后者,则在任命书尾加了一句——
兵礼二部荐者,虽有才名,然无明旨所据,且无律可循,暂缓启用。
若两部仍主其人,当请上奏,转请陛下亲定。
这两句话,等于明刀。
你敢拿皇上旧话压我,我就请皇上亲口说。
不准你再用模糊地带行事。
消息一出,朝堂震动。
礼部、兵部两署一夜之间收回所有同类旧议人选案,主事者私下议论纷纷:
太子这是......真接手了。
这不是杨洪在后面撑,他这是自己出剑。
而在东宫,杨洪得知此事后,只在书案下写了四个字:
权出不回。
他终于放心:刘据,真正成了。
次日朝议。
礼部尚书李广在御史台前口头请示:太子驳令,是否须得陛下口批
话刚出口,御史中丞尚未答话,太常卿沈持起身,言辞如锋:
摄政既定,章令已出。
陛下既委政于太子,则太子之命,即为君命。
若事事请旨,何为摄政
满堂肃然。
李广沉默,御史中丞亦未表态,只淡淡一言:留案中观。
此语一出,相当于默许太子裁断。
刘据坐在高台,面色不变,心却沉稳如铁。
他知道,这场小试,不是胜在制敌,而是让所有人知道:
你可以不服我,但你必须守我的章。
傍晚,东宫前庭,杨洪缓步而来。
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亲至正殿。
刘据快步迎上:先生今日竟来了。
杨洪望着殿前暮色,道:
我本不来。
可你第一道独断之令落地,我总得来看看——这座储殿,稳了没有。
刘据沉声应道:我还没赢,但我不会退。
杨洪轻轻一笑:
你若真肯负担,我便真能退。
东宫不是靠我撑起来的,是靠你一纸纸章令、一句句断语,把它‘坐稳’的。
今日.你不请我,我却来——是因为我知道,我快该走了。
你得一个人坐下这殿。
刘据一愣,声音低下去:
你......真要走
杨洪目光落在天边:
总要有人走。
我不走,你永远都像是坐在我身边的副座。
你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不是我的太子——你,是天下的太子。
当夜,杨洪上奏请辞辅政总监,并附上一道自荐书——推荐三名辅议主臣接替其案务、律事、军报三线职责。
第二日,皇帝虽未批辞,却照调三人,准入辅政堂,授临笔之权。
杨洪未等批文,悄然离开东宫,居于旧馆,不再问事。
刘据送他出门时,行了一个极深的礼。
杨洪却笑着扶他起:
储君不可跪臣。
你若真能稳得住东宫,就别再跪任何人。
这天下——轮到你来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