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汉武帝沉默许久。
案前一盏灯缓缓燃尽,他才缓声开口:
你若真能做到不动兵,不扰地,三旬之后,朕自有断论。
若巡而无实,或暗自起意——别怪朕先断你行。
刘旦再拜:谨记圣训。
他退下时,夜风拂过殿门,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皇帝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但不是为了胜,而是为了留下。
宫廷未发明旨,太常却提前得到风声,开始着手准备南行辅政的方案。
杨洪收到内线传来的消息后,轻轻合上卷轴,唇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没有急着应对。
他坐在东宫后殿内堂,望着墙上一幅旧图——那是一张空白的山水图,未着一笔,却纸质极厚。
刘据站在他身后,终于忍不住问:他要下去做事了,你怎么不说话
杨洪背对着他,轻声道:我们已经说够了。
下一步,要让他说。
他若巡得实,是真为国,那我不拦。
可若他巡而虚,动而乱,我就不必再辩。
他起身,取来笔墨,在空白山水图上落下第一笔。
不是山,不是水,是一座殿堂的轮廓。
他巡江,我建典。
他下民,我上法。
看皇上,是要一个能走的儿子,还是一个能守的天下。
三日后,《储位律典·试章草》公开张榜,三十二条草议,一律署东宫之名,由太学、太常、礼部三方同时审议。
第七条引发争议最重:
皇子若无储籍,不得设外府之策,不得私修权典,不得持诏行政,违者以僭举论。
一纸未成法,却如惊雷震宫。
不少中立派官员在文书之后留下微词:若成此律,除太子,余皇子皆被圈禁。
杨洪看到了,却没有删,只在后面加了一句:
储律非为钳人,而为守国。
非独封太子之手,而使太子不得轻动一步。
这一句加上,才让局势重新稳住。
有人看出了他的锋,也看见了他的刃——对敌亦对己。
刘据第一次翻完那份律典草案,坐在案边沉默了许久。
你不是在帮我。他说。
杨洪坐在对面,看着灯光下的字,语气平静:
我是在逼你,把这个天下扛下来。
你想坐那把椅子,不只是讲策,不只是不输——你要让人怕你敢立规矩,也怕你自己不破规矩。
你要成为让百官信服的‘储君’,不是我推你,是你自己压得住所有人。
刘据喉头发紧,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皇上最后,还是不肯立我呢
杨洪淡淡一笑:
那你就不等了。
他若真不立,你就上书请辞储籍。
刘据猛地抬头。
你逼我弃位
杨洪看着他,眼中却闪着锋光:
不是弃。
是逼他在你走之前,做一个决定。
他轻轻抚过案上那行字:
立储一日不明,朝局一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