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是逼他,我是告诉他。
告诉他,太子可以有军。
不是为了谋逆,是为了护命。
刘据怔住,久久未言。
杨洪却轻声道:
陛下心里是有账的。
太子不动兵,他会担心你被吃掉。
太子动兵,他才会想,你是不是——能自己撑住。
当夜,宫中召集中书令、御史大夫、太常卿等七人,于紫宸殿外密议三刻钟。
无人知具体所议,但翌日清晨,一道内旨传至东宫:
太子可设辅卫四人,听内宫差遣,不得调兵出营,不得署令外派。
杨洪看着手中旨意,缓缓笑了。
陛下,终究还是给了我一把钥匙。
虽然短、虽然钝......但至少,不是空鞘。
杨洪站在窗前,手中那封短短一行的内旨在火光中微微颤动。
纸页极薄,语气极轻,但落在他掌心,却有一种极为复杂的份量。
可设辅卫四人。
不是军职,不是调令,只是一个可以,一个数目。
这是皇帝给他抛出的绳子,不长,不稳,却足够他站起身来。
他还是不信我。杨洪轻声说,语气中没有愤怒,反倒有一丝释然。
刘据立在一旁,仍旧难掩疑惑:既然信你,为何不直接允我调兵驻营
杨洪转过身,认真望着他,语气缓慢而锋利:
因为他不想你‘能兵’。
他只想你‘可保’。
陛下不是要你夺.权,他是要你在必要的时候,能不死。
这就是皇帝的信任——带着钩子的信任。
刘据怔怔望着他,良久才低声道:
你说的这些......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连想都想不到。
杨洪没有回答,只轻轻一笑。
他没有告诉太子,他为了这一封内旨,几乎走到了朝局的刀尖上。
他没有告诉太子,中书台里,有多少眼睛在等他越雷池一步。
也没有告诉太子,他这一次去军营前,是留了遗书的。
若是那封密信送早一刻、或者御史台的疑兵折送晚一日,他们现在就不是站在宫中对话,而是被人关进诏狱。
权谋,从不是纸上游戏。
每一步都可能是命。
这一夜,杨洪彻夜未眠。
他将那封内旨亲自抄写三遍,一份存东宫,一份交辅卫,一份藏入暗格。
他从来不信圣意长久,也不信恩宠不移。
纸写下的,是皇帝今日的态度,而他要做的,是用下一场胜利,去赢得明日的下一纸。
正当他卷起手中副本之时,外侍快步进门,行礼低声:
启禀大人,三皇子今夜离京,言为祭边。
杨洪动作一顿,眉头缓缓皱起。
祭边
是。内侍低声,名义为‘遥祭辽阳故将’,明日启程,随行者十五人,多为文臣、郡中旧属。
杨洪望着火光,良久不言,指尖轻敲桌案:
他动了。
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像是风声:
讲书的是他,出城的也是他。
这局,三皇子,是想下到底了。
他转身吩咐:
去请刘进入宫,今夜,不许德武营外调一人。
再吩咐右护卫,从现在起——监北门。
他要去祭边,那我们就看看,他‘祭’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