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东宫门外,朝阳微曦。
刘据换上朝服,佩剑而立,神情前所未有地沉静。
今日,他将亲自上朝。
杨洪站在他身后,缓缓系好衣带,语气低沉:这一步,是情义之牌,亦是孤注一掷。
刘据轻声道:我明白。
你帮我守住命,我该替你守住心。
杨洪垂眸一笑:只要您肯走出宫门,群臣就再不敢说东宫避罪。
朝堂之上,百官列立。
自太子被禁以来,已有数日未见其身影,今早忽传东宫亲至谢罪,众臣心中纷纷震动。
钟声响起,朝门大开。
刘据身着素袍,独自上殿。
他神色肃穆,不作揖礼,而是跪下拜伏于金阶之下,声音清朗,却带着难掩的压抑:
儿臣刘据,叩见陛下。
东宫之责,父皇所授,儿臣无功,反惹朝廷喧扰,皇室蒙尘。
愿自引为咎,伏法听罪,但求陛下莫连忠臣,不诬百官。
自昔祖制,储君之位,乃立国之本,今为一人所累,动摇人心,实非臣子所愿。
儿臣请罪!
朝堂死寂,百官面面相觑,连中书令也一时无言。
太子之言,不辩、不怒、不争功,而是自请问罪,将大义置于己上——
这一跪,不是示弱,是逆转。
正当汉武帝微微一震之时,群臣中数位老臣齐齐出列,跪拜相随:
陛下,太子之言,感人至诚。
臣等请命,查明真伪,勿枉忠良。
储君尚肯自谦,朝中岂可因一御史而扰正道
连本中立的廷尉卿也默默低头,不再发声。
这一日,朝堂之风彻底转向。
午后,密诏而下:
江充调离御史台,外放河东任郡监。
虽未治罪,但听审中放,于朝堂而言,已是削权打压的明确信号。
朝臣议论纷纷。
太子未倒,江中丞却先行避位,看来......圣心亦有变化。
陛下虽不言明,但那诏书一到,便是裁定。
东宫危局,至此方初步解除。
消息传入东宫,当夜无人饮酒庆功,只有杨洪静静站在灯下,对着卷宗微笑:
江充若是死士,便不会留下三分退路。
如今外放,是他认输;但留在河东——他未必甘心。
我们不能歇。
翌日,杨洪便开始悄然着手一项新动作:
清洗中立势力。
东宫这些年人浮于事,不少内属文吏、武卫将领因不站边而得以安全生存。
他们不倒向刘据,也不亲近江充,而是将一切权责交由流程,典章繁复、调令缓慢,实则对太子忠诚寥寥。
如今大局翻转,这些墙头草反成障碍。
杨洪拟定三批调令,将其中十余名权不下达的内吏文士调入外殿杂职,改由新选门客接掌东宫要案、讲学堂、礼书房等关键位置。
同时,他借整顿卫所为由,调换偏殿侍卫四十余人,暗中安排了两批自北军中挑出的信使军士入值。
宫人间流言暗起:
杨先生在清人。
这次是真正掌权了。
而这一切,刘据并未阻止。
在连续数月的宫廷风暴后,他已学会一件事:
真正的太子,不只需忍辱——还得有刀。
而就在东宫重新整合之际,汉武帝也开始了他的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