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重生回入职前公司的第一天,我知道这是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我辞退你要什么理由试用期不就是七天无理由退货！
前老总尖酸刻薄的声音仿佛还在耳旁。
上辈子工作勤勤恳恳,轻信了前老总那张假笑的脸和满嘴的大饼,最后只落得个试用期提前被辞退还没任何赔偿的下场。
这一世重来一遍,当那个油腻的男人再次拿出那张离职协议威胁我的时候,我冷笑着将一张薄薄的文件甩在他的脸上：这一次,该走的人是你！
1
我知道近期时运不济,处处倒霉,毕业之后工作就没遇见什么好人好事,但我没想到我能直接——倒霉到人没。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刚到工位上给自己泡好了一杯咖啡,正准备悠闲地开启今天的工作,就看见手机上弹出一条倒人胃口的消息：
赵扒皮：来一下。
好的,今天美好的时光只存活了半个小时零八秒。
公司的老总姓赵,这个备注应该每个打工人都懂。
小王啊,最近在公司工作怎么样
赵扒皮放下手中昂贵的紫砂茶杯——虽然他每天杯不离手,但我怀疑他根本品不出高档茶叶和东方X叶。
我保持微笑的客套了几句,知道他肯定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当他拿出离职协议的时候,从小到大在学校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我,脑子还是懵了一下。
小王啊,你试用期也快到了,我们这边考虑觉得你还是跟我们公司不合适,所以这个文件你签个字。
凭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公司那离谱的转正协议我也签了,现在离六个月试用期还剩一个多月,而我业绩也差不多达到了,你凭什么辞退我
哎呀,你也说了,差不多快达到了,这不是还没到嘛……
赵扒皮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虚伪,但是今天看起来格外不顺。
而且不是能力问题,公司有同事反映,你工作的态度有问题。
呵,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懂他就是找个由头来辞退我,能不能力不重要,只要他想找茬,永远都能拿态度说事。
我的怒气已经快让我维持不了表面的和气了：行啊,我走可以,你依法赔我就行。
我一直都知道这家公司我一定待不长,现在这个局面我再怎么争取留下来也是毫无意义,但是我没想到赵扒皮竟能如此厚颜无耻。
什么赔偿
赵扒皮表情夸张,故作震惊道：
试用期本来就是企业和员工互相选择的一个机会,是给企业的一个权利,我们不满意你,怎么还不能辞退你了
他又品了口茶,轻蔑地笑道：试用期说白了,不就是七天无理由退货吗
2
七天无理由退货真给我气笑了,名校出来的研究生被他当个随意处置的货品,真是活得久了就能见证物种的多样性。
不过他这么无知且愚蠢,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试用期辞退也是要有正当理由,你证明不了我不能满足你那些奇葩的要求,你就是要赔偿。
更何况,
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这个岗位,总公司的岗位要求里面就没有规定任何的转正要求！你在我们签了入职合同后拿出来逼我们签的转正协议,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赵扒皮虚伪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现在工作多难找你又不是不知道,多的是优秀的人才挑选。你现在就把这个自愿离职书签了,我们还能在你下一家公司背调的时候说说好话。
否则,
他话语里全是威胁：我们可是会‘实话实说’的,能力不足工作态度差导致试用期被辞退,你也不想吧。
你！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一家正规的上市大型公司也能遇见这些鬼把戏。
你们这样就不怕我去告你们
我以为他会略有忌惮,却没想到赵扒皮更加有恃无恐：哼,你去告吧,大不了就赔你那么点钱,但是能浪费你的青春再让你背上劳动仲裁的记录,你看还有没有下家要你！
即使已经愤怒地咬牙切齿,但是涉世尚浅,我竟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应对方法,无奈只能签了这份屈辱的协议。
因为这个事情,我气得气血上涌,脑子发蒙。
脑子一蒙就走路没看路。
没看路的后果就是出公司被闯红灯的车撞,脑子里最后想的是这得算工伤！
然后我就重生了。
关于我是怎么发现我重生的,最先让我感到怪异的是我格外正式的装束：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擦得反光的皮鞋、还有专门上了几遍发蜡的发型。
这么隆重的打扮我只在工作的第一天会如此上心,毕竟仅仅两天的时间我就知道这工作不配。
我立马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果然,这是我入职的第一天。
看着眼前前公司气派的大门,我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公文包。
我重生了！重生回了刚刚入职前公司的这一天。
老天有眼！这一定是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我必不会重蹈覆辙！我定要让那些小人通通付出代价！
3
你好,我来入职。
我站在公司前台前,相比较上一世的踌躇满志,这一次我的内心只有无限的讽刺。
新员工吗稍等。
前台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哥,性格开朗,工作中一直充满活力,看起来是十分外向好相处的人。
他从文件夹中翻找出张入职登记表递给我：你先把这张入职登记表填了,然后我带你去人事处办入职。
我应了一声,伏在前台开始填写登记表,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一件事。
赵扒皮的一句话让我耿耿于怀,他说是有同事跟他告密,这让我再面对这个公司的每一个人都会怀疑,告密的人到底是谁。
前台的小哥一直待人很热情,尤其是对新人很照顾,会在工作之余带着新人熟悉周围的环境,解答新人各种问题。
可能是因为他本人的性格和相仿的年龄,同时也因为他是新员工第一个接触的人,所以他和新入职的毕业生们关系都很不错。
他凑在我旁边指导我填写表格,看见我的学历那栏,惊叹道：哎呀早都听说我们这里要来一个高材生,原来就是你呀！
随后他又故作夸张地笑道：看来还是公司发展的好啊,现在我们这些专科毕业的都能和研究生做同事嘞！
我的笔顿了一下,上辈子没察觉出来,只当是句随意的玩笑话,这辈子再听一次,却是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小哥笑得很热情,我却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丝讽刺。我又想到赵扒皮逼我离职时找的借口,他说的那些话我确实曾在私底下抱怨过,但是肯定只跟相熟的人一起聊天时说过。
再一联想,为什么新员工不管什么职位刚一入职都要先在前台了解业务几天,而赵扒皮为什么又一直对所有新员工的动向都了如指掌,答案呼之欲出。
我抬起头,看着小哥热情洋溢的脸,呵,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那个内鬼就是你！
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填完了吗前台也是被我看得尴尬,有些撑不住脸上的笑,写完了我就带你去人事办入职吧！
我收回目光,语气疏离：好的,谢谢,麻烦你了。
嗐,跟我客气什么。
前台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热情的状态。
刚看了你的信息,我也没比你大多少,你喊我声哥就行,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我随口应了一句,心里却是一阵冷笑：这声哥,我可喊不起。
4
前台领着我到了人事处,敲了门让我自己进去,他就离开了。
人事是一个看起来很成熟艳丽的女性,穿着一身大红色紧身连衣裙,踏着一双红色的细高跟。
她是当初跟着赵扒皮一起空降到这个公司里来的,是赵扒皮带过来的人,这在公司里不是秘密,我们甚至一度怀疑她和赵扒皮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来,你的入职合同,一式两份,签个名交给我一份就行。
人事把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给我。
我没急着签字,坐在那里翻看起合同来,但我知道没什么好看的,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写,除了对员工的约束挺多的以外,这就是一份完完全全的空白合同！
我旁边坐了个一起新入职办手续的小姑娘,叫恬恬,长相属于甜美的那一挂,性格温温柔柔的,她的人跟她的长相和名字一样,就是个有些怯懦的傻白甜。
但是恬恬只是单纯,也不是完全的没脑子,她面前也摆了一份合同,手里拿着笔,一直却没下笔,她不断扭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她不敢说,我却不怕他们,直接开口质问道：这合同上面怎么连薪资都没写
屋里一直回响的细高跟走路的声音戛然而止,人事显然有些震惊会有这么直白且强硬的新员工,以往来的员工就算不满也不会一上来就这么具有攻击性。
她挑了挑唇,开口嘲讽道：年轻人,别出来工作就只为了钱,你们刚毕业能会什么工作需要的东西有公司这么大的平台让你们学习提升自己就已经是你们的福气了。
更何况薪资又不是不给你们填,薪酬的范围不是面试的时候就和你们说过了那具体定多少,还要看你们的表现了。不过嘛……
她特意顿了顿,用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你现在的态度,就不像是好好工作的态度！
人事的声音愈发尖锐起来。
啪的一声,我扭头一看,是恬恬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再一看恬恬的小脸,紧张得都要哭了出来。
我……我们也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恬恬害怕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却依旧想着帮我说话。
我知道恬恬家里虽然条件一般,但也是家人疼爱下长大的,没受过什么苦,更没什么跟人斗争的社会阅历。
她的性格就是怯怯懦懦的,总是害怕得罪人,也害怕丢了这份工作不能回去跟家里交差。我知道她能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不知道上辈子我离开后恬恬在公司待得怎么样,但是想来也是很难生存下去,不过不要紧,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陷入那种苦苦挣扎的境地。
5
我帮恬恬从地上捡起笔,放到她面前的桌面上,又抬头看向人事:我能应聘到这个岗位就说明我的能力配,培训本来就是公司该做的事,犯不上让我感恩戴德。
你！人事气得拿手指着我,但是凭借她花瓶一样的脑袋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还有啊……我看着她指向我的手指,我工作态度别的不说,至少不会留几厘米的美甲,键盘都敲不上！
人事猛地将抬起的手放下,在身后握成拳,那张平日里光鲜艳丽的脸此刻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而我却并没打算放过她,语气更加咄咄逼人：更何况……
我故意拉长语调：我出来工作不谈钱谈什么跟老总谈恋爱吗
人事瞪大了双眼,我知道我这句故意的讽刺戳到了她的要害。
她怒极反笑,从抽屉中翻找出两张协议甩在我们面前：本来这个岗位是没必要签这些的,但是你们态度如此有问题,要想入职,就把这个一起签了才能入！
我把那张纸拿起来一看,是上辈子赵扒皮逼我们签的不合理的转正协议。
这个岗位根据公司要求,原本是没有任何转正要求的,这个我在入职之前也反复确认过。
但是上辈子,赵扒皮在我们第二个月发工资缴纳了社保失去应届身份之后,把我们叫到他的办公室里掏出了这样一份协议,上面列满了苛刻的业绩要求要我们签字确认。
他拿捏我们的理由还是那一句：不签就别干了！外面有的是人干！
倒是没想到,这一世这张纸竟然提前出现了。
人事在放完这句狠话之后就摔门而出,一双恨天高被踩得蹬蹬作响,从高跟鞋的声音里就能听出她的愤怒。
你好厉害啊。待人事彻底离开后,恬恬朝我开口道,可是……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我问道：这个公司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还想在这工作吗
想啊,我能听出她的语气里已经快带上了哭腔,可是……这上面的业绩我根本完成不了啊！
恬恬一直小心翼翼,是因为她真的很怕失去这份工作,无法跟家里解释。
虽然她家里人从小也待她无可挑剔,但是她家里是隔壁县城的,老一辈的人总是对工作有种莫名的执念,不能自己离职,这说明这个人吃不了苦,而更不能的是没有工作。
既然如此,我拿起笔塞到她的手里,签吧,这个协议即使现在不签,以后他们也会拿出来逼我们签的。
虽然签这些东西心里十分不舒服,但是不签现在就会直接离开这个公司,只有留下来才能找机会报复他们。
没关系,这家公司第二个月开始才会给我们交社保,只要在这之前离开,我们就还是应届毕业生。我安慰她道。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面录音的程序还在正常走着。
只要在这之前把事情解决掉就好了,我想。
更何况,也不一定是谁要离开。
6
最终我们还是在人事得意的嘴脸下办好了入职程序,她果然还是跟上一世一样,一上来就把我们丢到前台熟悉业务。
你们入职办完了吗走吧我带你们熟悉下公司。
回到前台,前台小哥早已等着我们。
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带我们四处转转。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哥。
恬恬跟前台客气道。
没事儿,每次公司来新人都是我先来带,我年龄也都跟你们差不多,不用那么客气！
前台道,顺口又开始问：你们两个我看都是刚毕业,都是本地人吗
啊,不是,我家是周边县城的。
恬恬跟在前台身后,一边走一边答。
哟,那还挺远。前台貌似挺关心她,那你在这住哪啊在附近有房吗
没有……,我在这租的房。
那咱们这附近租金可不便宜,像你们刚毕业手头有钱吗,应该还得家里帮衬吧。那你家里条件应该还挺好,在县城做生意的
前台状似随意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恬恬纵使再单纯也被问得有点局促：就普通打工的……
前台知道再套不出什么信息来,接着追问意图就太明显了,于是话题一转,问向我道：小王你嘞,看你这身也不便宜,家里应该条件挺好的吧。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道：我家情况不方便透露。
哟,这么神秘！前台夸张道,我是听说有的家里职业比较敏感,不方便透露,你们家也是呀我可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以前还是戒备心不足,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看着热情,其实跟你套近乎全是为了套你的信息！
我开口道：是呀,我家里涉密,就是董事长来了想知道我家里情况也要向上头申请走流程,你那么好奇你也可以走流程去。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难怪赵扒皮总是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原来是安排了个内鬼在这呢。
前台显然是不信,但是看我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又拿不定主意,到底还是收敛忌惮了些：也不是好奇……就随便问问,没事,不好说就不说嘛,都能理解。
他打了个圆场,我却不想放过他,直接开口嘲讽他道：有些事情还是少打听,没那个本事还好奇那么多,也不怕引火烧身！
他显然也是被我这么说得有些尴尬,没想到我这么不留情面,但是又站不住理,后面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在带我们转完公司后,他就在前台旁边给我们安排了两个空工位,丢给我们几个公司的制度文档,让我们学习,再不复之前热情。
我看他回前台后一直在手机打字,我猜他肯定是跟赵扒皮打小报告去了。
不过没关系,这次重生回来,我就没打算在他们面前还忍辱负重地给他们装个好脸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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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你家里真的涉密啊恬恬凑到我旁边,小声问我。
我叹了口气：你别傻乎乎地别人说什么都回答,也别说什么都信。
哦！恬恬微微睁大了眼睛,我知道她应该是懂了。
她苦笑道：职场,好像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我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我上辈子刚入职场也踌躇满志,打算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出人头地,结果发现周围全是草台班子,小人得志。
我安慰她道：没关系,少说多做,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让别人挑不出错来就好了。
错的不是她也不是我,我们不应该为此买单,应该付出代价的另有其人！
可是人事应该对我们印象不太好,她可能会告到老总那,我有点担心……
话都是我说的,和你没什么关系,怪不到你头上,别担心。
恬恬直直地看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里既有感动又有些崇拜。
突然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多出了分别的意义,为与我一样的底层打工人争取公平,这难道不是比工作更有价值的事情吗
赵扒皮的报复来得意料之中的快。
具体表现为安排一堆出力不讨好的杂事让我去做,例如给他端茶倒水买外卖,40度的高温让我出去给公司买下午茶。
这些杂事我上辈子也都干过,也跟家里抱怨过。但老一辈总说年轻人就要眼里有活,打杂倒水都是应该的,他们说刚到新公司吃点亏没什么的,活干得多的才能被领导看见。
上辈子没经验,对家里的话还是比较听从的。
但是这辈子我知道,干这些没有人愿意干的跑腿杂活,毫无意义,至少在这个公司里来讲是这样。
那天赵扒皮给我单独发了个来一下,把我叫过去。
他先开始在那里语重心长地问我在公司怎么样,有什么困难。
那样子好像是想教我怎么快速融入公司打好关系,但我知道赵扒皮不可能安这种好心真心为我考虑,听到最后果然不出所料。
小王啊,你们刚毕业,年轻,没工作经验,资历又浅,工作上很多事都可以去找其他老同事帮忙,让他们指导你。
赵扒皮装模作样道,好像越是爱PUA的领导废话就越多。
但是人家都有本职工作要做,没有那个义务需要解答你的问题,人家乐意带你都是出于好心。你这刚进来还是要跟大家打好关系,请大家喝个下午茶什么的,也能快速跟大家打好关系,熟悉起来。
我被迫听了二十分钟的废话,终于听到了他的重点：原来他就是想让我自己出钱请全公司喝下午茶。
8
我们刚毕业的大学生,基本没有什么积蓄,还没拿到工资就要请全公司喝奶茶,绝对是一笔负担不小的开销。
你跟大家熟悉起来以后,大家才都乐意帮你,你以后工作才能更加顺利。你觉得呢赵扒皮在那里状似很真诚地说道。
我发现擅长洗脑的领导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说完意图后,会用反问句引导你自己出声认同他们的思想。
但是这辈子我已经不会被绕进去了。新员工能力不足是非常正常的事,员工培训和前期的工作指导是公司应该提供的义务,而不应该是我们自己掏钱求来的人情。
我心里冷笑着,十分鄙夷,但是面上不显：当然当然,您说的是,我是该给公司里大家准备点什么。
我口里应得很利落,赵扒皮看我这个态度也很满意,他随意又扯了几句,就让我回去了。
不过我虽然答应了他,但我可没说我要自己掏钱请那么多人！
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我就直奔茶水间,拿了几十个杯子在桌子上整齐放好。
那阵仗有些大,茶水间来往的同事停下脚步,凑过来好奇地问：哟,小王,你这是做什么呢
哦,张哥啊,这不是赵总说让我们新来的员工请大家喝个下午茶,拉近下关系嘛。
我笑着回道：以后还麻烦你们多指导指导了。
嗐,好说好说,新人嘛,多问问问题应该的,哪需要这么客气。都是在职场混迹多年的老人了,这点套路哪能听不明白。
张哥接着问道：不过,你这是准备些什么喝的啊
我走到茶水间储物的柜子前,里面放置的是公用的各类冲泡饮品,有咖啡,牛奶还有各种泡茶喝的干果药材。
有的是公司采购的,有的是员工放这儿让大家一起使用的。
我拉开柜门,从最角落里拿出一罐茶叶来,这茶叶一看包装就价格不菲。
嚯,这个！张哥惊讶住了,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你晓得这是赵总带来的茶叶不！
我知道的,张哥。
我打开盖子,给每个杯子中都丢了些茶叶,每个杯子量都加得不少,放得一点不手抖。
今天我请大家喝茶,我看这茶叶档次也不低,我泡茶以前学过几手,一会泡好了给你们都送工位上,让大家也尝尝我的手艺！
嘿呦,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
张哥显然被我的举动震惊到了,他应该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但是最后却没多说,只抱着保温杯摇摇头走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了不得咯。
9
我知道张哥为什么这么震惊,那盒茶叶的来历不是什么秘密。
这茶叶是赵扒皮放在茶水间的,据说这么一小盒就值几千上万块。
赵扒皮放茶叶这事,他还专门在开大会的时候特意提了,说他把他专用的茶叶放在这,这样大家喜欢的也可以尝尝,然后又是一番废话来显得他慷慨大方、体恤员工。
但是公司里大家都太了解他这个人了,那茶叶放这明显就是装装样子,没谁真敢碰。一般就是赵扒皮自己泡来喝,或者上面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招待领导用。
我哼着小曲把茶叶都泡好,一杯杯给各个同事送到他们工位上,又拿出刚买的东方X叶,微波炉里加热了倒进赵扒皮放在茶水间的紫砂茶杯里,给他送去。
我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赵总,我来给您送下午茶。
赵扒皮看见我还挺意外：哟,这么快呀。可以可以,我们小王办事就是效率高！
赵扒皮又摆出他塑料般的廉价假笑,试图显得平易近人：我们小王这是请大家喝的什么呀
我给他把紫砂杯递过去：我以前也学了些茶艺,这不正好有些好茶叶,一小盒买的也要几千上万呢,泡给大家尝尝味道。
听见价格,赵扒皮明显来了兴趣,装模作样地品了一口,感叹道：嗯,这茶叶确实不错！茶汤清亮,唇齿留香！
小王能带这么好的茶叶给大家分享,有心了。赵扒皮夸赞道。
我等了半天就等他这句话呢：我可不敢居功,说来这可要感谢您呢。
哟,这话怎么说呀。
赵扒皮放下茶杯,疑惑道。
我语气夸张,故作惊讶：您没喝出来吗这茶叶可是您放在茶水间的那盒啊！
赵扒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本来就没多真诚的笑容僵在那里,眼角的褶子堆积在那里,这面貌让我看得只觉得他十分可笑,心里快意极了。
我继续往他心上捅刀子：您这杯怕端过来的时候凉了,所以是最后泡的,结果那茶叶只剩最后一点了,味道可能比较淡,您别介意啊。
赵扒皮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得问：是那盒红金色的茶叶吗
对啊,就是那盒！您不是说把那盒茶叶放茶水间让大家品鉴一下嘛,我看大家平时也不会去喝,借这次机会正好让大家都尝尝看。
我用浮夸的语调夸赞着他：
大家都说这茶叶确实不错,以前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叶,我们也是运气好,才能遇见您这样,慷慨、大方的领导！
你……你！
赵扒皮瞪大了眼睛,拿手指着我,气得颤抖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结果抖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他最后干脆直接起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那双腿快得感觉能轮出风来,也难为他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
我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是去茶水间的路。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确认他那盒宝贝茶叶,但是迎接他的只有一个空盒,一点不剩。
我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悠然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呵,果然赵扒皮根本分辨不出他的高档茶叶和东方X叶。
不过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才是我反击的关键。
10
每个领导身边总有一个鞍前马后的人。
上至领导出行订行程订酒店,下至帮领导传话出门叫车。
官高的领导身边,这个人叫秘书。
权能没那么大的领导身边,这个人就叫亲信。
亲信可以是公司里任意岗位的任意一个人,赵扒皮的亲信是业务部的小李。
小李能成为赵扒皮的亲信,不是因为他能力强,恰恰相反,是因为他能力不强。
小李在业务部一直以来都很平庸。不至于差到末位淘汰,但也离被淘汰不远。
没有业绩撑腰,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很听话,这种人最好拿捏。
赵扒皮就给他吊了根胡萝卜,说让他有机会在人前露露脸,实则是把乱七八糟的杂事丢给他。
别人的亲信都是大内总管,鞍前马后久了也能升职加薪。
小李给赵扒皮鞍前马后了四五年,一个月工资还是两千八。
小李哥,忙什么呢
我给小李哥倒了杯咖啡端过去。
有点遗憾,自上次下午茶事件后,赵扒皮再没把他的昂贵茶叶放茶水间给大家伙分享了。
小李哥很客气地双手接过,道了谢,回过头指了指桌面上那些发票：
在给赵总填报报销呢。
各种式样的发票铺满了整个桌面。
我愿意被赵扒皮使唤跑腿也不是白跑的。
上辈子我就隐约发现他其实一直在假公济私,将个人的一些衣食住行的支出混进公司的账目里报销。
不过他让我跑腿的都只会是一些小金额,即使加起来也无关痛痒,只能说是为了压死骆驼添几根稻草,真正能把赵扒皮拉下马的证据还得在小李哥这找。
哟,这不是我们上次聚餐吃的发票嘛。
我终于在一堆发票中找到了那张餐饮票,特意拿起来问：我们上次有吃这么多吗
那是为了迎接新人入职组织的迎新宴。
公司的报销标准是按用餐人数算的,公司也正处于上升期,各种经费都给得很大方,所以那顿饭的报销额度不算低。
但是上一世我就奇怪为什么这场相对正式的聚餐格外的朴素,基本都是素食蔬菜。
当时赵扒皮说的是大家体检都查出各种毛病,需要养生。
我私底下问过其他老员工,说这是赵扒皮一贯以来的做法。
他每次聚餐都喜欢去这家店,听说是达成了什么合作,而且每次都是以便宜的素食为主,基本见不到什么价格贵一些的菜式。
大家私底下都抱怨赵扒皮吝啬。
但是我知道,这只是赵扒皮在虚开发票,套公司的报销金。
11
光是这一顿饭套下来的报销金就不少,更别提之前那么多年累计下来的金额。
于是这一次,我在聚餐时找了个机会,去前台找服务员要到了用餐明细。
想要扳倒赵扒皮,只差一份报销单。
小李哥从我手里把发票拿回去：可能那边价格贵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李哥,看你事情每次都挺多的,要不我来帮你填报销流程吧。
我状似随意地说道：我们组他们每个人的报销都是我走的。你放心,不会有问题。
我入职也都快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我一直努力地和其他老员工打好关系,这其中尤其是小李哥。
小李哥看起来有些心动,但是纠结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马上领导换届选举了,不能出什么岔子。
公司内部一直针对领导层有换届选举的制度,我进来正好赶上这个时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靠上面的几个位子更是争得不可开交。
赵扒皮这种小人得志的草包,完全就是靠着背后的靠山坐稳的这个分公司老总的位子。
换届这么大的事,早就在公司里讨论得沸沸扬扬,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都知道这个位子这次最有力的竞争者是总部的另一位领导。
那位领导虽然是在总部,但是野心一直很大,他想单独接手一家分公司,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说来也巧,我在这个时间点入职,再加上对赵扒皮桀骜不驯的态度,公司里一直在传我其实是总部那位领导派来的人,导致我入职以来,那些老员工都对我十分和善。
我故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李哥,你看,你也知道,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
小李哥敲键盘的手指定格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怎么说
小李哥,咱们在这也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换个位子干吗
我言尽于此,小李虽然业务能力差点,但人不傻,理解了我的意思,再加上他们之前私底下对我的脑补,沉默了。
我没有催他。
过了一会,他突然站起来,带着我到一处地方,用手指了指,低声跟我说：我想坐那个位置。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了然：我尽力帮你争取。
不知道小李哥自己脑补了什么内容,但是之后的几天他都肉眼可见地开心。
至此,加上我之前自己私底下收集的谈话录音和其他证据,想要让赵扒皮在换届前出点事,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究竟会出什么事,出多大的事,还需要最后一个关键人物的帮助。
12
这个关键人物就是竞争分公司总经理岗位的那位总部领导。
在争取到一次去总部参加活动的机会后,我带着各种证据在活动结束后敲响了那位领导的门。
你是
上一辈子这位杨总到底还是没在竞争中赢过赵扒皮。
赵扒皮后台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我是A部分公司的,来给您送些材料。
我不记得我有什么材料需要分公司送过来。杨总推了推眼镜说道。
我顺势把那些材料和U盘放到杨总的面前：您可以先看下内容,如果送错了,我再拿回去。
杨总虽然奇怪,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将U盘打开翻看起来。
一打开文件,就见他神色一凛,变得严肃起来。
杨总翻看得很仔细,我站在一旁,也不出声打扰,只默默等待。
我知道,这些内容,杨总没有理由拒绝。
终于,杨总看完了。
他起身将办公室门关上：坐下说吧。
我知道,我赌对了。
整理证据上报公司,公司核实情况也需要时间。
我回到了公司,又开始日复一日平平无奇的工作。
只不过如今胜券在握,心态再不跟从前一样。
由于我这一世丝毫不伪装,做出各类狂妄行为,赵扒皮下给我的离职通知比上一世更早到来。
早有老员工提前跟我透露过,赵扒皮最近就想把我辞退掉。
所以这一次看见他发的来一下,我就已经猜到他的意图。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杨总给我发来了总部高层开会决议给他下达的停职调查通知。
我应了他的消息,但是不急不忙,先去打印机把这份公告打印下来。
因为流程需要,这份通知还没有正式地下达到分公司。
所以赵扒皮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借此机会,正好就让我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他。
小王啊,最近工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啊
熟悉的开场白。
我暗自腹诽他那虚伪的和善,事到如今,连客套话也不想再多讲：赵总,您有话直说。
哎呀,看来已经有老同事跟你提前说过了吧。
赵扒皮也不意外：那我就直说了吧,公司这段时间观察发现,你不太适合这个岗位……
我往椅子上一靠：所以您这就是想七天无理由退货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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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只是不合适这个岗位,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
赵扒皮还在装模作样地找补着：你一会去找人事签个离职书,咱们好聚好散,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我在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您这是又打算让我自己签自愿离职,不给补偿是吗
赵扒皮脸色一变,那面相立马变得有些凶狠起来,甚至都没多注意我说的‘又’字：
我们这边不存在辞退的说法,哪怕是老员工都是自己走的,毕竟大家之后还要继续找工作。
你还年轻……
看见他又要搬出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说法,我没有耐心再听下去,直接把那张薄薄的文件拍到他的桌上：
您要不先看看这个呢
我不急不忙地说道：与其这么为我考虑,您不如先担心下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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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扒皮拿起文件扫了一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厚重的老板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这文件哪来的谁给你的你知不知道伪造公司的文件是犯法的！
赵扒皮狠狠地攥着那份文件,明显是急眼了,一点形象不顾,面上全是狰狞。
我看着他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样子,竟然生出几分好笑,上一世用那样小人得志的嘴脸辞退我,如今在我面前却像个小丑一样。
是不是真的,您等等消息不就知道了
你!赵扒皮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来电打断。
我看了一眼备注,是他的后台。
我笑了笑：您还是先接电话吧。
说完转身离开,只听见背后赵扒皮一声声的道歉和焦虑害怕的询问。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总经理被停职调查,财务以及和总经理关系亲近的人事、前台都坐立不安。
公司里人心浮动,大家都无心工作,私底下互相议论着这件事。
这场闹剧最终以分公司人员的大换血结束。
总经理和财务被立案调查,人事因为被查出和总经理有不正当往来被辞退。
前台小哥原以为逃过一劫,但是在调查中,赵扒皮被吓到事无巨细全盘托出,包括如何利用前台掌握员工私底下情况。
面对周围人暗地里的指指点点和不加掩饰的鄙夷排挤,前台再无法待在这家公司,主动辞职跑路。
新总经理的欢迎会上,我和杨总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老员工们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察言观色,试图试探出新领导的处事风格,找到一条新的生存之道。
但是有几个人格外开心。
比如小李哥。
他在新岗位上正式上岗了。
不加班,没有业绩压力,工作稳定,远离领导,还有独立空调房。
小李哥成为了我们分公司的新保安。
每天见我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比他之前工作时,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多了。
恬恬也顺利转了正。
因为平时工作一丝不苟,再加上对谁态度都恭恭敬敬的,在公司人缘也不错。
而我则在一次内部竞聘中争取到了总部的岗位,凭借自己的实力站上更大的舞台。
路才刚刚开始。
我们都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