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的青砖地冷得渗骨,楚明玥跪在芙蓉团花毡毯上,捧着鎏金缠枝食盒的手已经冻得发麻。食盒里飘出蜜渍金桔的酸甜香气,混着殿内沉水香,熏得人喉头发紧。
啪！
描金茶盏擦着耳畔飞过,在朱漆柱上撞得粉碎。楚明玥垂眼数着青砖缝里的茶沫,听见楚明瑄染着丹蔻的指尖叩在紫檀案上：本宫要的是安胎药膳,你呈这寒凉之物,存的是什么心思
食盒第三层的山楂茯苓糕正在微微发烫。昨日太医院刚诊出贵妃有孕,今日楚明玥这药膳宫女就被传召,连带着楚家半月前送来的家书都在袖袋里发沉——那封只写着万事以瑄娘娘为先的朱笺,此刻像块烧红的炭。
娘娘容禀。楚明玥将额头贴在手背,金桔用蜂蜜腌足七日,佐以三年陈橘络,最是理气安神。这茯苓取自云梦泽阴面岩缝,经霜打后药性温和,辅以野山楂...
够了。织金裙裾拂过眼前,楚明瑄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挑起楚明玥的下巴,妹妹这张脸,倒是越发像楚明玥了。
铜兽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楚明玥在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杏眼里看见跳动的烛火。十八年来第一次直视这位嫡姐,她鬓边九凤衔珠步摇垂下的东珠正抵在楚明玥喉头,冰凉如腊月井水。
殿外忽起喧哗,玄色龙纹衣摆扫过门槛时,楚明玥顺势将食盒往案几一倾。莹白瓷碟滑落碎成三瓣,金桔滚到蟠龙纹靴边,被修长手指拈起。
爱妃宫里好大的酸味。萧景翊将金桔含进口中,目光掠过地上瓷片,这小宫女倒有趣,吓得手抖,偏生还记得护住食盒第二层的杏仁酪。
楚明玥伏得更低,后颈忽然一凉。帝王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肌肤,勾起楚明玥系着红绳的银锁——那上头錾着楚明瑄的生辰八字。
寅时三刻。他轻笑一声,难怪贵妃非要讨你来做药膳。
楚明瑄的护甲掐进楚明玥肩头。当年产婆抱着双生子闯进祠堂时,族老们正在为双生不详的卦象争执。最终楚明玥被扔进柴房,而此刻锁骨银锁滚烫,仿佛烙着那句谶言：替命者承灾,双生者献祭。
太医院药库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青芒,楚明玥踮脚取下檐角第三块松动的瓦片。白日里被楚明瑄泼湿的裙裾还沾着川贝粉,此刻倒成了掩护——药童们总当楚明玥是来偷润喉枇杷膏的。
阿玥姑娘又来觅食身后突然响起带笑的男声,楚明玥手一抖,怀里晒干的紫苏叶簌簌落在地上。
玄色常服的帝王倚着青竹,指尖转着个油纸包。松子糖的甜香混着龙涎香飘来,楚明玥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错金银香球,忽然想起三日前那只抚过后颈的手。
陛下圣安。楚明玥蹲身行礼,袖中银针却悄然抵住掌心。那日他走后,楚明瑄在杏仁酪里加了足足三钱夹竹桃汁,若非楚明玥提前用甘草汁浸泡过瓷碗......
听说你会用茯苓做兔子萧景翊突然俯身,松子糖的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楚明玥后撤半步,后背撞上晒药的竹匾,晒干的合欢花扑簌簌落了满肩。
他突然伸手摘去楚明玥发间花瓣,玉扳指擦过耳垂：明日未时,送盏杏仁酪到紫宸殿。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楚明玥正将桃木小刀插进杏仁酪。乳白的酪浆裹着碎冰缓缓流动,映出窗外晃动的灯笼。楚明瑄的眼线正在盯着小厨房,那包从太医令处求来的朱砂就藏在灶膛灰里。
叮——
银针突然在酪碗边沿泛出青黑,楚明玥佯装失手打翻瓷碗。滚落的杏仁酪渗入青砖缝,立刻腾起细小的泡沫——有人在楚明玥的酪浆里加了鹤顶红。
窗外传来衣料摩擦声,楚明玥摸着袖中备用的核桃酪,忽然嗅到一丝龙脑香。这种西域进贡的香料,昨日刚在御前见过的钦天监少卿身上......
娘娘！贵妃的胎出事了！
急促的拍门声打断思绪,楚明玥抓起案上备好的玫瑰冻糕冲出门。穿过回廊时,望见紫宸殿方向腾起青烟——那是楚明玥埋在杏仁酪里的艾草灰遇热生烟,此刻应当正顺着鎏金香炉往上爬。
椒房殿内血腥气刺鼻,楚明瑄惨白着脸倚在鸾凤榻上,锦被下渗出暗红。太医令正在焚化符纸,灰烬落在药汤里泛起诡异蓝光。
放肆！谁准你进来的楚明瑄的贴身嬷嬷拦住楚明玥,丹蔻几乎戳进楚明玥眼睛。楚明玥举起手中食盒,让玫瑰冻糕的清香飘过床幔：娘娘,这是用天山雪莲和西域名花制的安神糕。
太医令的符纸突然无风自燃,楚明玥趁机将冻糕塞进楚明瑄口中。她喉头滚动两下,忽然瞪大眼睛抓住楚明玥手腕：你在里面加了......
娘娘说笑了。楚明玥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这是您最爱的洛神花蜜,不是吗袖中银针悄然刺入她合谷穴,看着她瞳孔里映出楚明玥鬓边那支木雕杏花簪——和楚明瑄昨日摔碎的那支一模一样。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楚明玥转头看见萧景翊踏着满地月光而来。他玄色衣袍上沾着艾草灰,手里却拎着楚明玥落在小厨房的桃木刀。
爱妃宫里热闹得很。帝王含笑的目光掠过太医令手中的符水,朕方才梦见先帝训斥,说宫中有人用厌胜之术。他突然将桃木刀掷向香炉,炉中腾起的青烟竟凝成凤凰形状。
楚明瑄突然惨叫一声,呕出大口黑血。楚明玥低头看着浸透绣鞋的血迹,在腥气中辨出一丝熟悉的苦杏味——正是那日掺在杏仁酪里的鹤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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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案几上的错金博山炉腾起青烟,楚明玥盯着萧景翊推来的白玉酒盏。琥珀色酒液映着烛火,浮沉的合欢花像是浸在血里的金箔。
爱卿不妨猜猜,这盏醒酒汤用了哪几味药材帝王倚着织锦靠枕,玄色寝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箭疤。他屈指叩在鎏金暖砚边缘,震动声惊得楚明玥袖中银针簌簌作响。
少女垂首轻嗅,腕间银铃忽地无风自动。这是当年逃离献祭时柴房老奴系上的辟邪之物,此刻铃舌撞着内壁,在酒气中发出细微蜂鸣。
川穹二钱,葛花三钱。她故意漏说君药,另添了醒神的薄荷叶。
萧景翊忽然倾身,玉扳指压住楚明玥欲收的手腕。他指尖温度烫得异常,虎口处的新鲜咬痕还泛着青紫——正是三日前少女施针解毒时留下的印记。
少了最关键的东西。帝王手腕翻转,酒盏突然倾倒。楚明玥下意识去接,却被扣住五指,冰凉的酒液顺着交叠的指缝蜿蜒而下,楚姑娘的银针,不打算试试毒么
烛火爆出灯花,楚明玥盯着帝王颈侧跳动的血脉。那里浮现的蛛网状青纹,与她三日前在太医院古籍上看到的移宫换羽之症分毫不差。原来这位年轻的君主,早知楚家用祝由术偷换命格。
陛下说笑了。她抽回手指蘸酒画星图,民女只懂药膳,倒是这合欢酒里掺了紫车河,最宜缓解头痛之症。
萧景翊瞳孔骤然收缩。紫车河乃前朝禁药,能篡改脉象。此刻他腕间跳动的太渊穴,正与楚明瑄的生辰脉相完美契合。
殿外脚步骤响,楚明玥趁机将银针没入帝王掌心劳宫穴。萧景翊闷哼一声反手拽人入怀,温热的呼吸裹着酒气喷洒在少女耳后：楚家送来的替身,倒是比正主有趣。
楚明玥指腹压上他后颈风府穴,趁其不备翻身反制。杏花簪抵住帝王咽喉,簪头裂开露出暗藏的犀角粉,陛下可知合欢花遇血则妖您方才饮的酒里,掺了民女的指尖血。
萧景翊低笑着抚过少女发间合欢,腕间银铃红绳随脉搏震动：好个偷天换日。三日前用艾草灰引朕去椒房殿,今日借合欢酒试探命格——楚明玥,你比楚家那些老朽聪明百倍。
更漏声滞,楚明玥听见帝王腰间香囊里传出冰蚕噬香之声。那与太医令药柜中的蛊虫如出一辙的动静,令她簪尖又进半分：陛下既知楚明玥是替身,可曾想过容器也能反噬宿主
帝王骤然扣住少女后颈,带着血腥气的吻烙在银锁上。楚明玥锁骨灼痛,錾着楚明瑄八字的银锁竟开始融化。滚烫银液滴在明黄锦缎,凝成扭曲卦象。
你以为这十八年,朕在等什么萧景翊咬破舌尖将血抹上少女眉心,真正的凤凰,从来不怕浴火。
惊雷炸响,铜镜映出楚明玥额间浮现的朱砂印。帝王颈侧箭疤与楚家祖祠的祭祀匕首纹路重叠,而她眉心血痕正与钦天监密卷中的凤唳九天图纹严丝合缝。
冬至祭坛的青铜鼎腾起青烟,楚明玥捧着鎏金缠枝食盒跪在冰阶上。鹅毛雪片落进羊脂玉碗,将熬了三个时辰的百味羹洇出涟漪。她盯着羹面浮动的二十八宿星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金玉相击之声。
陛下有旨,祭典药膳需经钦天监验看。太医令程邈的鹿皮靴碾过积雪,腰间五毒香囊在寒风里簌簌作响。他指尖银刀正要探入羹汤,却被楚明玥用银匙抵住腕间阳池穴。
大人莫急。她舀起一勺缀着朱果的羹汤,这赤柰要用昆仑玉碗盛放,才不损其温补之效。玉碗触到程邈指尖的瞬间,他袖中突然窜出条碧绿小蛇,却被羹中升起的白雾惊得缩回。
萧景翊的玄色大氅扫过祭坛玉砖,他俯身就着楚明玥的手饮下那勺羹汤,喉结滚动时,目光扫过少女冻得发青的指尖：爱卿的手艺,倒是比太医院的符水更暖人心。
楚明玥嗅到他襟口若有似无的苦杏味——正是三日前自己留在紫宸殿的解毒香。此刻帝王掌心按在她后心命门穴,灼热内力如春溪化冻,却暗合着子午流注的脉息。
陛下小心风寒。她借呈碗之势错身避开,袖中银针在羹汤里快速一蘸。程邈突然闷哼倒退,腕间浮现出蛛网状青斑——那银针上沾的冬葵籽汁,正与他袖中蛊虫相克。
祭鼓骤响,楚明瑄的鸾驾碾雪而来。她金丝鸾纹斗篷下小腹微隆,镶着东珠的护甲却死死抠住楚明玥的肩膀：妹妹这羹汤,闻着倒像柴房的馊饭。
姐姐慎言。楚明玥抬眼望向祭鼎,这百味羹里添了陛下亲猎的白鹿血,最宜...她突然噤声,看着楚明瑄鬓边九鸾步摇垂下的东珠——那本该莹润的宝光里,竟游动着血丝般的细线。
萧景翊忽然击掌,十二名巫祝手持骨笛围住祭坛。程邈脸色剧变,正要后退却被帝王按住肩井穴：太医令不尝尝这改运羹
楚明玥趁乱将玉簪浸入羹汤,簪头雕刻的杏花遇热绽放,露出里面暗藏的犀角粉。青烟腾起的刹那,程邈袖中突然窜出数十条毒蛇,却在触及烟气的瞬间僵直坠地。
好一场龙凤斗。萧景翊大笑着扯开大氅,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疤痕形状与楚家祖祠的祭刀完全吻合,此刻在雪光下泛着诡谲的金芒。
楚明瑄突然惨叫,七窍渗出黑血。她腹中隆起竟在众人注视下诡异地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楚明玥反手将剩下的犀角粉撒向祭鼎,火焰轰然窜起三丈,在风雪中凝成凤凰虚影。
原来你早就......程邈话音未落,咽喉已被骨笛穿透。萧景翊拾起染血的银刀划破掌心,将血滴进楚明玥手中的玉碗：楚家偷了十八年的凤格,该物归原主了。
百味羹突然沸腾,二十八宿星图在碗中流转。楚明玥望着羹汤倒映出的漫天火光,终于看清萧景翊眼底燃烧的,是比冬至夜更深的执念。
太医院地窖的冰鉴泛着幽蓝冷光,楚明玥指尖抚过青玉药碾上的霜花。三日前祭典的雪水还凝在鬓角,此刻正随着她翻动《祝由禁方》的动作簌簌而落。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飘落半片犀角符,上头朱砂画的正是楚家祠堂的献祭阵。
姑娘找这个
萧景翊的声音惊得烛火一晃,他斜倚在樟木药柜前,掌中抛接着枚血珀枕珠。那本该镶在帝王寝殿的安神之物,此刻映出他心口伤疤的轮廓——与楚明玥昨夜在禁方上看到的剜心祭器图纹分毫不差。
楚明玥合拢书卷,嗅到他袖口新染的龙脑香里混着铁锈味：陛下伤口未愈,不宜触碰至阴之物。
哦帝王忽然逼近,将枕珠按在她腕间列缺穴,那爱卿可知,这血珀里封着楚家十七位献祭者的心头血珠中血丝突然游动,顺着经络直窜心脉。
楚明玥反手抽出银簪刺入曲池穴,簪头杏花绽开,露出里层暗藏的昆仑玉粉。血丝遇玉即凝,却在触及她指尖时骤然沸腾——那是三日前帝王抹在她眉心的血痕在发烫。
萧景翊低笑一声,突然扯开衣襟。狰狞的伤疤在烛火下泛着金芒,细看竟是无数梵文刺青：楚家当年用九阴匕取朕心头血养蛊,可他们忘了……他抓起楚明玥的手按在疤痕上,至阳之体,最克阴邪。
掌心传来的心跳震得腕间银铃乱响,楚明玥突然看清那些梵文与柴房老奴教她的辟邪咒同源。地窖阴风骤起,药柜间忽然传来指甲抓挠声,程邈的尸体竟在冰棺中直挺挺坐起！
小心尸蛊！
楚明玥旋身将昆仑玉粉洒向冰棺,顺势抽走萧景翊腰间错金匕首。刀刃划过掌心,带血的手掌贴上他心口疤痕,竟激起一串青紫电光。程邈尸身发出凄厉哀嚎,七窍中钻出的蛊虫在电光中化为灰烬。
你果然能催动雷纹。萧景翊擒住她染血的手腕,眼底翻涌着楚明玥看不懂的情绪,当年国师预言的双生子之祸,缺的从来不是祭品……
地窖轰然震动,楚明玥怀中的犀角符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墙角的青铜药秤,秤盘上赫然摆着两枚带血的乳牙——正是她们姐妹出生时被族老取走的命格锁。
陛下早就知道解法。她碾碎玉簪中的犀角粉混入鲜血,用至亲之血浇灌命锁,再以雷纹催动……话音未落,萧景翊突然咬破她染血的指尖,将血珠弹向药秤。
青铜秤杆骤然断裂,楚明玥腕间的银锁应声而碎。地窖顶端传来琉璃瓦碎裂的声响,月光如银练倾泻而下,照出她眉心血痕凝成的完整凤纹。
宫墙外忽起骚动,楚明玥在渐近的脚步声里嗅到熟悉的苦杏味。萧景翊却将染血的匕首塞进她掌心：爱卿可知,真正的弑神刀,要饮够九十九种……
陛下！太医令余党围攻紫宸殿！侍卫的急报打断未尽之语。楚明玥握紧匕首,看到刃上浮现的雷纹正与萧景翊心口的刺青呼应。她突然想起幼时在雪山见过的引雷木——原来这局棋,早在十八年前那场献祭风雪中就已布好。
太庙祭火映红了半边天,楚明玥握着雷纹匕首踏过满地蛊虫尸骸。萧景翊的玄甲卫正在与太医令余党厮杀,而她嗅到了风里传来的焦苦味——那是楚明瑄身上凤髓香即将燃尽的征兆。
妹妹终于来了。楚明瑄歪在鎏金凤座上,腹部隆起已如临盆,皮肤下蠕动的黑影却分明是无数纠缠的蛊虫,你以为破了祝由术,就能拿走属于楚明玥的后位
楚明玥突然将匕首插入地面,雷纹触到青砖下埋着的青铜卦盘,整个太庙骤然震动。她取出怀中冰裂纹瓷瓶,将祭典那日取的白鹿血浇在刃上：姐姐可知,你饮了三年的安胎药里,掺的是雪山母蛊的卵
楚明瑄瞳孔骤缩,镶金护甲抠进凤座扶手。她腹中黑影突然暴起,却在触及雷纹光晕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楚明玥趁机抛出袖中银丝,缠住高悬的青铜药秤——那上头坠着的,正是她们出生时被取走的乳牙。
陛下心口那道疤,不是楚家献祭所留。她猛地扯动银丝,药秤轰然砸碎楚明瑄脚下的阴阳鱼地砖,而是他七岁时为破双生诅咒,自己剜出的心头血！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声,楚明瑄突然抱着肚子滚落在地。她腕间的东珠手串颗颗爆裂,露出里面暗藏的犀角符——每颗珠子里都封着一缕楚明玥的生辰发丝。
不可能......她呕出大口黑血,皮肤寸寸龟裂,明明楚明玥才是......
你才是容器。萧景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玄甲染血,手中却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杏酪粥：楚家需要纯阴命格温养蛊王,而朕要的——他突然将粥泼向楚明瑄,乳白的酪浆遇到黑血竟燃起金色火焰,是能烧尽这腌臜世道的真火。
楚明玥在烈焰中举起雷纹匕首,刀身映出她眉间完整的凤纹。药秤乳牙在火中融成银水,顺着地缝流向太庙深处的青铜鼎。十八道惊雷接连劈下,将鼎身远古的献祭铭文寸寸击碎。
你以为朕在利用你萧景翊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雷纹刺青与鼎上裂纹完美重合,从你六岁用雪莲救活那只冻僵的鹰开始,朕等的就是今日——
他话音未落,楚明瑄腹中突然窜出条赤红蛊虫,却被楚明玥用匕首当空钉住。她取下鬓边木雕杏花簪,簪头暗格滚出颗晶莹药丸：姐姐可知,这三年你吃的杏仁酪里,楚明玥都加了雪山冰魄
蛊虫在冰火交织中炸成粉末,楚明瑄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太庙穹顶突然落下暴雨,浇息火焰的地上竟生出无数雪莲。楚明玥在蒸腾的水汽中转身,看见萧景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碗杏仁茶。
当年柴房给你送饭的老太监,是先帝暗卫。他将茶碗递来,碗底沉着的正是雷纹匕首的碎片,这局棋,该收官了。
楚明玥饮尽残茶,忽然将碗摔向青铜鼎。清脆裂响中,百年前楚家先祖刻下的献祭碑文应声而碎。她拾起沾着茶汤的碎瓷片,在楚明瑄僵硬的掌心划出血符——正是当年产婆偷偷画在她襁褓上的辟邪印。
娘娘错了。她对着死不瞑目的楚明瑄轻声道,从始至终,你才是那个替身。
暴雨骤歇,晨曦穿透云层照在太庙金顶。楚明玥望着满地融化的雪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玉罄清音——萧景翊正用雷纹匕首敲击着青铜鼎,奏的竟是幼时她在雪山常哼的采药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