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来,尝尝阿姨做的红烧肉。女友妈妈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但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欢迎我。
我刚把筷子伸过去,旁边的表妹就嘀咕了一句：小李哥,你不是不吃肥肉吗
我刚想笑着解释,女友妈妈就已经把碗收了回去,把肉夹回锅里。不吃就别勉强。她轻描淡写,但语气透着点凉意。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女友低头拼命给我夹菜,嘴里小声念叨：没事,我妈就那样,别放心上。
我只能讪讪地说：阿姨做的菜挺好吃的,就是我自己口味挑。话刚出口,就听见女友的爸爸轻咳一声,抬头看了我一眼。
第一次来家里,别拘谨。他语气不咸不淡,我们家讲究实诚,不喜欢藏着掖着,有啥说啥。
气氛还是怪,明明大家都在吃饭,像是各怀鬼胎。女友表哥突然插话：小李,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一个普通公司,刚入职不久。我尽量谦虚。
哦,那你认识那个谁吗我爸说你们公司最近要裁员,你还在吗表哥笑得一脸真诚,实际上满是挑刺。
我刚想回嘴,女友妈妈把碗重重搁下,忽然冲着我说：以后咱们家卧室你别乱进。家里的东西有些私密,不是什么人都能碰。
全桌子人都愣了,女友瞬间脸红,我差点被这句给呛住。
我心想,这才第一次来,谁稀罕你们卧室可她话里话外已经把外人两个字钉死在我头上了。
气氛刚冷下来,女友爸爸又来了句：进了家门就要懂规矩。别看你是咱家小菲带回来的朋友,规矩还是要有的。
我嗯了一声,硬着头皮继续吃饭,桌上菜肴明明丰富,却怎么也吃不出滋味。
饭还没吃完,女友妈妈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扫了我一眼,直接在桌上点开了语音：咱家有外人,别乱说话。
对面亲戚显然听见了,顿时在家庭微信群里发来消息：今天有贵客啊,小李要多吃点,别见外！
我手机也弹出群消息,点开一看,满屏都是亲戚的表情包和点赞。
然后女友妈妈突然在群里艾特我：【@小李
以后家里事不归你管,有啥想法可以和菲菲说,别乱插手。】
所有亲戚几乎同时点赞,空气瞬间凝固。
女友夹了一块冬瓜放进我碗里,小声道：别往心里去,我妈就这样,对谁都凶。
可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她爸喝了口酒,淡淡看我一眼,小李啊,做事要有边界感,懂不懂
我点点头：叔叔放心,我就是想和菲菲好好处,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表哥又开始添油加醋：小李,你以后打算怎么发展啊听说你们单位没前途,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咱们家也不能养闲人。
女友终于忍不住了,哥,你能不能别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表哥摊摊手,装作无辜：我这不是关心嘛。
女友妈妈突然插嘴,关心归关心,话要有分寸。
我再也插不进嘴,只能低头吃菜,心里一阵发堵。
饭后,我准备帮忙收拾桌子,女友妈妈却直接拉住了女友,小李不用,你来就行。
女友只好冲我尴尬一笑。我无奈地走到阳台上,刚点开手机想发个吐槽朋友圈,结果女友妈妈的微信弹了进来。
【小李,家里有些事你别多问,少说话。】
后面还带了个微笑表情。
我怔怔地看着屏幕,刚想回复,女友就过来了,一边叹气一边说：我妈就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太紧张。
我笑了笑：没事,我也不是小孩了,多少能理解点。
真没事她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真的。我说。
她看我还是有点僵,就又撒娇地挽住我的胳膊：不高兴了吧我请你喝奶茶。
我刚想松口气,忽然听见客厅里表哥在喊：菲菲！你妈叫你去一趟卧室！
我一愣,女友也愣了一下,是不是我刚才帮你说话,她不高兴了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女友嘴上说着,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走过去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别乱跑。
我点点头,只能留在原地。
隔着门,我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后让他有点自觉……别把家里当自己家……
女友回来的时候,眼圈有点红。我刚想问什么,她摇摇头：没事,就是说让我注意点分寸。其实我爸妈那代人都这样。
我还想安慰她,手机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是女友爸爸在家庭群里发的。
【家庭公告：家里规矩不能乱,外人进门要懂事。@小李,望自重。】
亲戚们又是一通点赞。
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提前商量好,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晚上我和女友并肩走在小区外,夜风吹得人有点发冷。女友叹了口气：你不会觉得我家太奇怪吧
没啊,就是有点……规矩挺多的。
其实我小时候也受不了。每次朋友来家里玩,都被他们问来问去,我都想挖个洞钻进去。
没事,大家都一样,我爸妈也差不多。
她笑了笑,你别生气啊,我妈她就是防备心重。
我正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一下,这次是女友妈妈发的私聊。
【小李,记住,有些门该关就得关上。别让自己为难。】
后面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表情。
我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女友抢过手机一看,撇嘴：你别管她那套,你要是怕她,以后还怎么混
我挠了挠头,我怕什么啊,就是觉得……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女友看着我,认真地说：她就是嘴毒。她真不喜欢你,今天就不会让你来家了。
我只好苦笑着点头。
回到家,我翻了翻手机,家庭群里依旧热闹,亲戚们各种发笑脸、点赞、表情包。
唯独女友妈妈,突然发了一句：有些人要是多管闲事,早晚会吃亏。
这次,没人点赞,群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看着手机屏幕,忽然意识到,这家人之间的规矩,可能远比表面看上去更复杂。
我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女友突然给我发了条微信：要不要出来散步我不想待在家里。
好啊。我赶紧回复。
走到楼下,她叹口气：我妈太紧张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爸也没恶意,就是那脾气。
我点头,没事。我以后注意。
女友低头踢着石子,其实你不知道,我爸妈吵了好多年了。我有时候都想,要是能早点独立就好了。
我看着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夜色很深,小区里只剩下虫鸣。我突然觉得,这场饭局之后,我们俩,可能要面对的事情,比想象得还多。
2
刚过完周末,手机还没解锁就跳出二十多条群消息。我揉着脑袋点开家庭群,屏幕里花里胡哨,全是昨晚家庭聚餐的照片,表哥的自拍,表妹的怼脸合照,最抢眼的,是女友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我的镜头,面无表情。
你看这表情,女友隔着屏幕也忍不住笑了,她好像天生就不喜欢拍照。
可照片发群里了,还配了个‘全家福’,我算哪根葱啊我自嘲着,把照片点了个赞。
亲戚们立刻接力,一轮又一轮的表情包,什么女婿上桌天降贵人进门要守规矩,各路老阿姨都在线吃瓜。
我刚想笑一笑,一条转账截图突然出现在群里,是女友爸爸发的：律师费,5万。
备注：提前打点,省得节外生枝。
群里立马安静了五秒,然后舅舅第一个问：哥,啥事这么大阵仗
女友妈妈马上回复：家里事,大家不用操心。
表哥不嫌事大,阴阳怪气地发了句：看来有贵客要入伙,规矩还是得提前立好。
我心头咯噔一下,翻到顶部,女友妈妈前一天在群里@我的那条消息还挂着：
【@小李
以后家里事不归你管,有啥想法可以和菲菲说,别乱插手。】
又是一波点赞,姨妈、舅舅、小姨,仿佛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没敢吭声,点了个表情包潜水。女友倒是看得开,私聊发了句：别理他们,他们就那点爱好,平时没话题,一有风吹草动就闹。
我回她：我怕说错话,一不小心就成全家公敌了。
你才不是公敌,是‘外敌’。女友回复,后面还带了个狗头表情。
我正乐呢,女友爸爸突然发来私聊。
【有空来我书房坐坐,男人之间谈谈心。】
下班前,我心里七上八下。老丈人约谈,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岳父面试吗
晚饭刚一落座,女友爸爸果然没绕弯子,递了张纸过来：小李,这是咱家的家规,没什么复杂的,主要是边界问题。
我一看,密密麻麻三条：
1.
不干涉家中经济事务。
2.
不插手夫妻间的矛盾。
3.
未经允许不进入主卧、书房。
最下面还有一句醒目的红字：违者后果自负。
我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尴尬地点点头,叔叔,我明白,绝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他点点头,把纸收回抽屉,喝了一口茶,语气松了点：咱们家,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就是喜欢安稳。
女友妈妈这时端着果盘进来,凉凉地扫了我一眼,规矩立得早,事才少。要不然有的人总觉得自己是家里人,乱掺和。
我心里一阵别扭,刚想接话,女友插嘴打断了：妈,我都说了小李不爱多管闲事,你们别老提这茬。
女友妈妈语气依旧不变：你年纪小不懂事。家里的事哪是你说了算的
我跟着干笑,场面又陷入沉默。
半小时后,家庭群再次炸锅。小姨发了条爆笑段子：
作文题目：未来女婿和我们家。
底下亲戚们开始玩梗,有人发评语：需要进一步考察,有人说前途可期,有人怼：千万别提前上岗,小心后患无穷。
女友悄悄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千万别认真,你当看小品。
我瞪她一眼,忍不住还是笑了。
可笑声还没落下,女友妈妈突然在群里发了一张全家福照片,然后一句：
有些人,还是客人,别真当自己主人。
全场静默两秒,群里居然没一个人敢点赞。
气氛变得古怪极了。
晚饭后,女友妈妈忽然把我单独叫到厨房。
阿姨,我硬着头皮迎上去。
她低头洗着碗,语气却冰冷：你来咱家,菲菲带回来的,大家当然要尊重你。但有些规矩,你要真想和菲菲处下去,就得先学会自觉。
我忙不迭点头：我明白。
家里事,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当没看见没听见。她把碗摆好,抬头盯着我,懂
懂。
你要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喜欢管闲事……她声音微微低下去,这城市大,有的人,能让你连工作都找不到。
我浑身一震,嘴上还想笑,背上已经一身冷汗。
出去吧,别多想。她关掉水龙头,转身就走。
我怔怔站在原地,手机又响,是女友的微信。
我妈说什么了别理她,她嘴上厉害,心软。
我回了句没事,走到阳台,远远看到女友爸妈在书房一前一后进门。
家庭群消息又是一阵刷屏：
欢迎新成员@小李,愿你在我们家快乐！
底下是一排冷冰冰的点赞。
我盯着屏幕,一时分不清,这个家,到底是真热闹还是假温暖。
此刻,窗外的天色早已黑透。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进了这家门,也许才刚刚开始进小黑屋。
3
本以为经过两轮家庭群杀威棒洗礼,我已经适应了女友家的节奏,谁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那天我下班,路过市中心新开的咖啡馆,本想买杯咖啡提提神。结果一推门,就听见熟悉的笑声。
我愣住了——女友妈妈,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她的头发做了卷,身上是平时很少穿的米白色连衣裙,跟家里的居家打扮完全是两个人。她低声和那男人说笑,举止亲昵,对方还时不时帮她夹蛋糕、倒咖啡,气氛很是温馨。
我刚想装作没看见溜出去,谁料女友妈妈敏锐地一抬头,和我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她神色不动,只把咖啡杯轻轻放下,冷冷开口：怎么,喝咖啡也这么巧
那男人明显没见过我,笑着打招呼：小伙子,是熟人
女友妈妈淡淡道：我女儿同学。
我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半天才憋出一句：阿姨好。
女友妈妈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只把包往身旁一挪,你坐吗
不、不打扰你们,我刚好赶时间。我下意识后退,结果脚后跟踢到门槛,差点跌倒。
别摔着,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年纪轻轻,看事别太认真。
那男人还想和我攀谈,女友妈妈一把按住他手：小刘,今天就聊到这吧。
她起身,朝我走来,和我擦肩时语气极低：今天的事,当没看见。
我额头冒汗,只能连连点头。
出了咖啡馆,我在门外站了半天才缓过劲儿,心跳得飞快：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女友妈妈这是——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绝不简单。
回到家,我满脑子都是咖啡馆那一幕,晚上怎么也睡不踏实。
女友发来微信,问我怎么心不在焉。我差点冲口而出你妈在外面和人约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纠结半天,我只回了句：有点累,最近工作不顺。
她很快打来语音,你要是压力大就别憋着,我陪你说说话。
听着她的声音,我愈发矛盾——要不要把看到的事说出来
结果还没等我做决定,家庭群又炸了。
女友妈妈突然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最近谁在家厨房装了摄像头做人要留条后路。】
紧接着是姨妈的回复：嫂子你太幽默了,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
表哥又插科打诨：说不定小李哥正写入职体会呢！
女友妈妈没理会他们,直接艾特我：【@小李
年轻人,平时别太好奇,留点余地,容易点。】
群里沉默两秒,表妹才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我这下更迷糊了,这厨房摄像头是哪一出难道她发现我知道了点什么
翻来覆去,我心里越来越不安。纠结中,我把白天看到的事写成了一个段子,发在朋友圈：有些人表面波澜不惊,背地里故事可多了。
没过两分钟,女友妈妈就给我发来私信：【删了,马上。】
后面还是那个无比标准的微笑表情。
我连忙删掉朋友圈,感觉整个人像进了个无形的小黑屋,被人死死盯住,动弹不得。
那天晚上,女友过来找我,说妈妈让她帮忙打印点资料。我想了想,把刚才的疑惑绕着圈问了一句：你妈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大感觉她挺忙的,还经常出去见朋友。
女友没多想：她以前在单位就这样,忙起来跟打仗似的。再说,家里这阵子乱七八糟的,可能心情也不好。
她平时和同事关系怎么样
女友歪头想了想,还行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好奇。
她笑着推我一把,你少操心大人的事。
夜深人静时,我翻开手机,群里依旧是各种冷笑热讽,女友妈妈冷不丁又发了句：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最好。
而我,明明只是一个未来女婿,却好像无意间踏进了这家人早已铺好的暗网。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总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
4
第二天清早,女友微信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份手写作文的截图。题目叫《我的家庭》,署名是她。开头写得规规矩矩：我的爸爸妈妈都很爱我,我们家虽然平凡但温馨。看似无害,看到后面一句,我眉头皱紧：
妈妈常说,家里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哪怕是未来女婿,也要懂得分寸。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句熟得不能再熟,昨晚家庭群里才见过类似的话。难不成,她妈连女儿的作文都要插手
我把截图放大,能看见旁边还有几道红色批注。最显眼的一句是：这句话写得好,有分寸感。
我把截图转发给女友,顺手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妈真会抓重点。
女友秒回：别提了,这作文本来是给我弟弟写的,结果她非要让我也写一份。
为啥
说你最近总来家里,家里人要有个态度。
我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审查员。
你要真是,他们还得先查查你背景。
我正和女友你一句我一句,家庭群又来消息。表哥发了条语音：@小李,听说你也挺会写作文来一段,题目就叫《我理想的岳父》。
群里瞬间炸了,亲戚们纷纷跟帖：小李加油！要真敢写,咱全家点赞！别写太真,咱都看着呢！
我本想装死,女友突然发了个狗头表情：你敢写,我给你点二十个赞。
她妈居然亲自下场：作文这事大家都能写,关键看有没有自知之明。
我感觉自己被盯得透透的,只能硬着头皮回：阿姨,您放心,我要是真写,全家得合影留念。
姨妈在群里补刀：合影可以,主卧不能进。
我脑壳嗡嗡的,心说这家人还能不能正常说话。
晚饭后,女友爸爸忽然把我叫进书房,一边倒水一边说：小李啊,菲菲说你勤快,我信。不过规矩要懂。你看咱家这些孩子,从小写作文,我也陪着。你要是真想进咱家门,得先学会体谅老人。
他顿了顿,盯着我,有时候,家里有事,你当没看见就是最好的。懂不懂
我赶紧点头：懂,叔叔。
他语气慢慢软下来,不是我们不待见你,就是有些家丑不可外扬。将来万一有什么事,你得先考虑家里人的脸面。
我回到客厅,女友挤过来问：又被我爸‘谈心’了
我点头,还让我写作文。
她翻白眼：放心,他们拉谁都让写。
正说着,女友妈妈端着水果进来,淡淡一句：吃完早点回去,别太晚了。家里明天要早起。
女友扮了个鬼脸,低声说：你要是愿意写那作文,我保证你一夜成名。
我叹了口气,你爸妈写的‘家规’比公司考核还难。
她扑哧一笑,那你就当实习,慢慢来。
夜里我回到出租屋,刚洗完澡,手机震动,是女友发来的语音：我妈又在群里点名你了,说你今晚话少,像是有心事。你明天去不去家里
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一团乱麻。家里这些明枪暗箭,明面上是作文,暗地里全是规矩,说是关心,其实每句话都在试探底线。
正想着,家庭群又有新消息。表妹发了条：家里的作文比赛要不要评奖
女友妈妈冷冷一句：规矩是最好的奖。
女友爸爸紧跟一句：做人,最怕没自知之明。
这天晚上,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间写满家规的小黑屋里,所有人都在窗口向我喊：记住,嘴严最重要！
醒来一身冷汗。
5
本以为作文风波之后能消停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家庭群就炸了。手机震动个不停,我边刷牙边点开,果然不出所料——今天又是家庭群聊修罗场。
表哥率先发话：小李,你那篇《我理想的岳父》怎么还没交全家都等着点赞呢！
姨妈跟着起哄：不交就罚进‘小黑屋’写反省。
小姨补刀：下次聚餐得带三篇作文,否则不许上桌。
还没等我回复,女友妈妈直接上线：@小李,年轻人要学会沉得住气,别光会写嘴皮子文章,关键时候要有担当。
我刚想装死,女友爸爸忽然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没开变声器,语气很冲：
有些话当面说清楚！家里的事谁都看在眼里,有人心里要有点数。家门不是谁都能进的,明白吗
女友妈妈马上回怼,文字里透着火药味：家里的门当然不是谁都能进,不过谁能留得住,另说。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他们隔着群聊正面对面对峙。我和女友躲在角落里疯狂发表情包求生,装傻卖萌,谁也不敢接茬。
这时,女友忽然发我一张截图,是她爸刚刚误发到家庭群的银行转账截图,金额赫然写着**30万整,备注律师费**。
女友在微信悄悄吐槽：我爸妈最近神神叨叨的,好像在闹离婚。
我有点发蒙：那咱们还天天被拉进群聊写作文
他们就喜欢把全家拖下水,谁也别想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家庭群里又开始新一轮互怼。女友妈妈直接@全员：家里的小黑屋要不要重新装修有些人迟早要住进去,省得在外面乱说话。
表哥接梗：要不咱们建个‘家规小黑屋’微信群,进门第一步,先禁言一天。
群里有人发了个笑疯表情,还有人调侃：那小李哥不是第一个住进去的
我只能顺着气氛尴尬回应：我报名搬小板凳进去,给大家留座。
女友看我发言,赶紧在私聊给我打气：你就当看戏,千万别主动下场。
可群里不依不饶,姨妈又追着让我总结今晚感想,还说要给我打分。
我索性把头埋在被子里,任由他们自说自话。
傍晚,女友爸妈突然不约而同把我拉进一个小群,只有我们仨。群名叫家庭事务小组。
女友爸爸率先发言：小李,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家里乱,是我们夫妻的事,但你在家里就得守规矩。
女友妈妈直接打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家里乱不是你说了算。
我眼瞅着他们在群里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全是火药味。我像个局外人被架在中间,哪边都不是,哪边都不能得罪。
他们说完,谁也没再发话。过了一会儿,女友妈妈单独发来消息：别太聪明,聪明人活不长。
女友爸爸紧跟一句：站对队伍很重要。
我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女友悄悄给我发来语音,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特像小品
我苦笑：小品都是幽默的,你们家……像连续剧。
她忍不住笑出来：没事,你再扛几集,后面更精彩。
手机还没放下,家庭群又弹出一条消息,奶奶转发了一条养生鸡汤：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年轻人要懂得让着点。
我看着这条鸡汤,脑海里全是家规小黑屋的幽灵和一群长辈的作文批改团。
就在这密不透风的群聊、暗流涌动的饭桌、充满火药味的暗战中,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只是一个门外汉,但已经被这家人推到风口浪尖。
6
连续几天,女友家的群聊和小黑屋梗像病毒一样蔓延到生活每一个角落。我表面装得无事,心里却越来越警觉,总觉得这场家族综艺背后,藏着更大的隐情。
这天傍晚,女友来找我,说她爸要见我。我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又要训话。没想到这次是私聊,地点选在一个偏僻的茶馆。
茶馆灯光昏暗,老丈人坐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翻着手机。我刚坐下,他抬眼瞄了我一眼,低声说：小李,你觉得我们家乱吗
我没敢接茬,只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他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你要是真觉得只是家里人脾气怪,那就太单纯了。
我一愣,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他压低声音道：小李,你应该发现了吧最近家里这些‘群聊小黑屋’‘作文比赛’,其实都是有意安排的。
我满脑子疑问,只能装傻：叔叔,什么意思
他笑了下,声音冷了几分：有些事,你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选择：站在正确的位置上。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点,心想你们家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他轻声开口：你以为你看到的,是菲菲妈出轨其实她那天就是我让人安排的,故意放你看到。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盯着他：您是说……那根本不是她真的——
他打断我：你是聪明人,别装糊涂。你要敢多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茶馆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回到家,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女友看我魂不守舍,追问：我爸又跟你说啥了
他让我别多嘴,说家里事复杂。
女友叹气,他们俩最近总这么神经兮兮的。其实我妈才冤,天天被我爸‘设局’。
我有点不忍,你妈知道吗
女友苦笑：你觉得她能不知道家里这点事,每个人都在演戏,只有我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这时,手机又是一阵消息轰炸。
家庭群里,女友爸爸忽然误发一段录音,内容竟是和律师的对话：
证据留全了,到时候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群里瞬间死寂。
女友妈妈几秒后发了一张截图,内容是一张银行账单,底下只冷冷一句：有人背后玩花样,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花。
姨妈和小姨都在群里劝架,表哥还想开玩笑,结果所有人都没理他。
我悄悄发私信问女友：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
她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早就说过,咱们是‘剧本家庭’,你现在信了吗
我苦笑,心里一片冰凉。原来这家人,谁都没信任谁,每一句话、每一个段子、每一次群聊,都可能是一个局、一场博弈。
当天夜里,我收到女友爸爸的微信：小李,我警告你,有些真相最好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
我盯着那条消息,忽然意识到,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在各自为战,唯一的外人,就是我。
7
夜深了,城市的灯光把窗户映得一片惨白。我以为今晚能安静点,结果快到凌晨时,手机却猛地震动,是女友妈妈的来电。
阿姨,这么晚了我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心里莫名忐忑。
她的声音格外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下楼一趟,跟你聊几句。
我连忙下楼,看到她靠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杯。风有点大,夜色下她脸色苍白,像是刚经历了什么风暴。
坐吧。她指指身边的位置。
我小心翼翼坐下,刚想开口,她抢先一步：你最近是不是看见了点什么
我本能地回避视线,阿姨,没……没注意什么,就是普通见面。
她冷笑一声：小李,你不是那种不长心的孩子。你比菲菲敏感多了,别装糊涂。
我沉默半晌,终于憋出一句：阿姨,您和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些事,其实我不是很明白。
她猛地把保温杯盖合上,冷冷地说：你明白就好了。记住,家里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要是真的喜欢菲菲,就别多嘴。
阿姨,我……
她打断我,盯着我,眼睛里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光：我不管你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要装作不知道。否则——你别想留在这个城市。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风刮过耳边,我甚至感觉指尖有点发抖。
她叹口气,声音突然变得软下来：小李,我不是吓你。有些时候,说话太多,吃亏的是自己。你比我女儿还聪明,但聪明不是好事。你要是真的为菲菲好,就装聋作哑。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起身走了两步,回头丢下一句：今晚的事,也别和菲菲说。
我呆坐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女友发来微信：你去哪儿了我妈好像心情很差。
我盯着屏幕,犹豫要不要坦白。最终只回了句：没事,刚下楼透气。
女友很快发来语音,语气有点哽咽：其实我妈也挺难的……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我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
刚放下手机,家庭群又弹出新消息：女友爸爸发了一张转账截图,备注离婚赔偿金已到账。
女友妈妈马上在群里怼回去：谁动了我账户想玩阴的,自己小心点。
亲戚们没人敢说话,只发了几个尴尬的表情包。
我盯着那条消息,背后冷汗直冒。这家人,表面上是夫妻反目,其实背后比电视剧还复杂。
而我,一个未来女婿,只是一颗随时能被推下棋盘的棋子。
半夜,女友再次发来语音：要不以后我们都搬出去住吧
我隔着黑暗,点头如捣蒜。
这时候,我才明白女友妈妈临走前那句话的分量：有些门,该关上,就得关上。可有些门,一旦被推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8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家庭群里就又开始新一轮混战。
表哥一大早发语音：家里啥时候能消停点我都快不敢带朋友回家了,每天睁眼就是‘群聊暗号’。
姨妈跟着哭诉：咱家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怎么个个都上火药桶了
没人理会这些打岔,女友爸爸直接甩出一张律师函照片,配字：家丑不外扬,有些人别不知好歹。
女友妈妈冷冷回应：你要真讲家丑,怎么不先管好你自己
舅舅发来无奈表情：你俩别再群里打擂台,侄女和小李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我刷着屏幕,心里发毛,正要把群消息设为免打扰,女友爸爸突然单独发来私聊。
小李,有些事你已经知道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今天必须表态。记住,选错队伍,什么都得不到。
我刚回了个叔叔,家是你们的事,我不想掺和,女友妈妈的消息也来了。
你要是觉得自己是男人,就别什么都听你未来岳父的。别忘了,你陪伴的是菲菲,不是别人。
这边刚回完,女友在微信那头发来录音,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隐约有争吵声：你快评评理吧,我爸妈一天到晚互相试探,我都要疯了。他们吵了三个小时,说你在家里到底站哪边。
我脑子一阵嗡鸣,感觉这家人的混战把我彻底包进去了。
晚上,女友约我出去散步。她脸色很差,眼圈发红,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我真的受够了。他们以前再怎么吵,至少没把你卷进来。现在连表哥、表妹都在群里暗示你选队伍,我都不知道怎么替你说话。
我叹口气：我真没想到会成这样。我只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结果变成了两边拉锯战。
她咬着嘴唇：你别觉得我家没人情味,其实他们以前也挺好的,就是这两年越来越……
她没说完,手机又响,是家庭群的新消息。奶奶出来劝架,发了条长长的鸡汤：
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家庭都上了微信群热搜。你们都是大人了,别再让小孩子难做。
底下亲戚齐刷刷点赞,没人真敢接话。
女友突然抬头看着我,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无助：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
我摇头,不是累,是心疼你。
她突然抱住我,声音带着哭腔：小李,要是有一天我必须在他们之间做选择,你会不会陪我
夜色深了,我只能紧紧回抱,什么承诺都说不出口。
回到家,我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喝下,感觉心脏都凉透了。
就在这时,女友爸爸又发来私聊,话里夹着威胁：记住,男人要有担当。你要站错队伍,以后别想见到我女儿。
女友妈妈则阴冷地丢下一句：别让自己变成牺牲品。
我把手机静音,长出一口气。这家人的修罗场升级,已经不是群聊里几句鸡汤能掩盖的裂痕。
窗外传来一阵夜风。我想,也许我早晚都得做个了断——不然被吞没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我和女友的未来。
9
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可我的心却像被压在云层下。昨晚那些群聊、私信、威胁,一夜翻滚不散,仿佛我成了全家修罗场的中心。
刚起床,女友来电,声音沙哑却很坚定：小李,我爸让我今天带你回家,说要摊牌。你怕不怕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不安：怕也得去,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
中午到家,家里气氛异常凝重。餐桌上杯盘摆好,只有三个人：女友、她爸、她妈。
女友妈妈一言不发地削苹果,刀子下去果皮连成一条线；女友爸爸摆弄着手机,神色冰冷。只有女友努力给我夹菜,像是在维护一块最后的安全区。
刚坐下,女友爸爸就放下手机,清清嗓子：今天叫你们回来,就是想说清楚,有些事不能再模棱两可了。
女友妈妈放下苹果,冷冷补刀：是啊,小李,你也该有个态度了。
女友看着我,眼里全是担心。我硬着头皮开口：叔叔阿姨,我和菲菲是真的想好好在一起。至于家里的事,我觉得……其实有很多误会,根本没必要谁和谁分阵营。
女友爸爸盯着我,忽然抬高声音：你要是连立场都没有,以后怎么过日子我告诉你,这种时候中立就是懦弱！
女友妈妈也不示弱：你敢说你一点都没帮过他我都看得出来。家里这个样子,有你一份责任！
她们一句接一句,仿佛所有积攒的怒火都朝我砸来。女友试图插话,嗓子却哑了：你们别这样,好不好
我紧攥着拳头,内心无比挣扎。选谁我根本不想选任何一边——我想守住的只是女友和这段感情。
突然,奶奶打电话过来,让女友开免提。电话那头,老人声音苍老又温和：
我活了一辈子,见过太多一家人反目成仇。你们别让外人看笑话,也别让孩子受委屈。幸福的家各有各的模样,别再闹了,好不好
电话一挂,家里沉默得可怕。
女友爸爸点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小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站我这边,还是她那边
我缓缓起身,低头对女友说：我只站你这边。叔叔阿姨,你们的事,只有你们自己能解决。我要守的是菲菲,不是谁的队伍。
女友妈妈冷笑：你这是两边都想讨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我摇头：阿姨,我也想过迎合,可是,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
女友突然眼眶湿了,猛地抱住我,声音发抖：小李,我只要你。
女友爸爸把烟摁灭,忽然站起来,声音冷到了极点：既然你选了,就别后悔。
女友妈妈嘴角一动,终究没有再开口。
饭桌的气氛变得死寂。我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门。
出了门,女友拉着我的手,一路沉默,直到走到街角,她终于低声说：谢谢你。今天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我轻声：只要你不放手,我也不后悔。
晚上回到出租屋,手机还在不停弹出家庭群的新消息。群里早已炸锅：亲戚们分析利弊,表哥表妹互相拉踩,姨妈小姨轮流劝架,奶奶又转发了一条鸡汤：
幸福是彼此守护,不是彼此拉扯。
我关掉手机,静静看着窗外夜色。
我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或许这一切的风暴还远远没有结束,但最起码,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当谁的队员,只会是她的依靠。
10
那晚,女友陪着我,两个人谁都睡不着。外面的风一阵紧过一阵,出租屋小小的空间里满是沉默和无力感。手机静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打开,各种消息蜂拥而至。
家庭群彻底失控了。表哥表妹站队互怼,姨妈小姨轮番拉架,女友爸爸发了好几段正义凛然的长文,妈妈冷冷回怼。最扎心的是,所有人的语气里都带着你到底站谁的质问。
我没再回任何一句。
中午,女友忽然拉着我,眼圈还红着：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不想在家,也不想去他们家。
我们一路默默走到江边,风吹得有点冷。她低头把头埋在我肩膀,声音哑哑的：小李,你要是觉得累,真不用陪我。要是有一天我爸妈离婚,你别觉得我是负担……
我停下脚步,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你不是负担,只有你,是我唯一想守住的。
女友终于哭了出来。风吹在脸上,反倒觉得特别真实。
我们坐在江边,什么都不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女友开口：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有爸有妈就是家。可到大了才知道,有些家,是没法靠血缘维系的。
所以你想怎么办
她摇头：我不想选边,也不想他们为了面子让我们痛苦下去。你能陪我,咱们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我点头,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就在这时,女友爸爸给我发来一条长消息,通篇都是警告和威胁,最后一句：你要是敢带菲菲离开,以后别想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女友妈妈也发来一条,语气冰冷：你要是为了她,真肯放弃一切,那我认了。
我没回复,也没再犹豫。当天晚上,我和女友在小小出租屋里把所有各自的行李收拾好。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老人沉默了许久,只叹了口气：只要你们心里不苦,外面去哪都是家。
我们租了一间小公寓,搬出去那天,下着小雨。亲戚们在群里翻天覆地地讨论,我们谁也没回。只有奶奶发了一条鸡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选择。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回头。
日子慢慢安定下来。女友爸爸再没来找过我们,妈妈也偶尔发几句冷冰冰的关心。只有奶奶,隔三岔五打电话,问问我们有没有吃好穿暖。
有时候,我和女友并肩走在傍晚的街头,看着别的家庭和和气气地吃饭,心里偶尔还是会觉得遗憾。但更多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那一年的春节,我们没有回老家,两个人在出租屋包了顿饺子。女友突然说：小李,其实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点头,只要你在身边,哪儿都是家。
手机那头,家庭群又是一通吵闹,谁站哪边,谁又说错了话。我们只是静静看了一眼,然后关掉了群通知。
窗外下起小雪,屋里亮着温暖的灯。我忽然想起女友妈妈警告我的那句话：有些门该关上就得关上。但我更明白了——有些门,一旦自己推开了,就能通往全新的生活。
我们靠在一起,平静而坚定。
无论家族修罗场怎么翻天覆地,我们都守住了彼此的那道门。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