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便利店做兼职时,意外捡到本《反派饲养笔录》。
书里说那个顶着泡面头、把同龄小孩按在泥坑里揍的野小子沈妄言,在未来竟然是个大反派。
此刻沈妄言拳头还在不停地往另一个男孩脸上招呼。
而我的任务居然是把这尊煞神养成能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乖小孩
我个靠奖学金续命的孤儿,凭啥养个孩子,还是个反派。
这扯淡程度堪比我明天就要成为亿万富翁。
我把书往垃圾桶一扔。
脑袋里却突然炸起鞭炮似的电击。
笔录中浮现出文字:【持有者如果拒绝养崽,电击将持续进行。】
喜提十二次电击后,我咬着后槽牙揪住沈妄言的后领。
松手!仗着力气大就欺负人
沈妄言回身时拳头擦着我耳畔掠过,要不是我躲得快当场就得挂彩。
滚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打。
怎么别人捡崽都是香香软软小蛋糕,到我这就捡了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这破笔录能不能七天无理由退货啊!
1.
松手!再打他脑浆都要摇匀了!我薅住沈妄言两条细胳膊往后拽。
沈妄言浑身泥鳅似的打挺,我新买的帆布鞋被他在泥坑里踩出噗嗤噗嗤的响。
你凭什么管我信不信我……
我咬牙把他整个人从被打的小男孩身上拉下来。
信什么信,今天就算是把你拆成零件,也得给我停手!
沈妄言扭头照着我手腕就是一口,尖牙陷进肉里时我恍惚看见太奶在奈何桥卖孟婆汤。
这小崽子真是不知好歹,我疼得倒吸凉气,正要松开手,手册中又飘出了文字。
【持有者中途放弃管教,将触发三倍电击哦。】
靠,你以为我想管你!
就该让这小疯子被揍得满地找牙,省得连累我遭电击!
我骂着又扑上去,用整个身子压住他乱扭的肩膀。
沈妄言吐掉嘴里的血肉。
我揍人关你屁事!死圣母,穿个破围裙真把自己当超人了
说话间,被打的男孩顶着熊猫眼爬起来,边跑边嚎。
你等着!我大哥就在旁边那条街,五分钟就到!
来了正好,我连他一块揍!
沈妄言突然在我怀里爆发出惊人的蛮力,沾着泥浆的小腿蹬得我膝盖直疼。
我箍住他乱挥的胳膊。
人都走了还发什么疯,你现在追过去连他尾气都看不着。
你一个小孩子天天打这个打那个,现在是法制社会知不知道。
说,为什么打人
他突然安静下来,湿漉漉的后脑勺靠在我胸口,闻着他头发里混着的垃圾站酸臭味,我胃里一阵翻涌。
正当我以为这崽子终于消停时,他猛地仰头撞在我下巴上。
关你屁事!等我长到一米八,第一个揍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
停!从今天起,你走你的独木桥,我打我的小时工,但是再让我看见你打架,就把你捆去所里唱感恩的心!听清楚没有
我抱着湿透的笔录往便利店走。
笔录突然提示:【沈妄言黑化值+8%,当前总黑化值78%】
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很好,这崽子不仅没被教化,反而把我列入想揍名单前三了。
我刚转身,就听见巷口传来嚣张的口哨声。
那个被揍的男孩拽着个染黄毛的青年冲过来,对方撸着袖口露出劣质纹身,冲沈妄言吐了口槟榔渣。
就是这小杂种
2.
男孩指着我尖叫。
还有她!她跟那个野种是一伙的!
黄毛上下打量我,耳钉在路灯下晃得人眼晕。
大婶你挺勇啊,敢管我们的事还有你敢揍我弟弟活腻了
沈妄言坐在泥水里抬起头,泡面头下的眼神淬着冰。
他先骂我是野种,还往我书包里塞死蟑螂。
沈妄言开口时,鼻血滴在泥水里洇开小红花。
我手指猛地攥紧笔录,原来刚才他咬着牙不肯说的理由,是这个。
黄毛嗤笑一声。
骂你怎么了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可怜虫还不让人说了
沈妄言突然动了,不知道从哪找了根生锈钢筋,径直朝黄毛冲过去。
钢筋擦着黄毛鼻尖飞过,砸在墙上迸出火星。
我按住他发颤的肩膀。
沈妄言!别冲动!
黄毛脸色铁青地摸出弹簧刀:小崽子,找死
我摸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镜头对准黄毛时手有点抖。
我刚才已经找帽子叔叔了,他们五分钟就到,你们不怕进去就来。
黄毛脸色变了变,骂骂咧咧推了把男孩。
好男不跟女斗,走!
脚步声消失在雨幕里时,我才发现沈妄言攥着裤腿的手指在发抖。
他垂着头,泡面头滴下的水混着眼泪,在泥地里砸出小坑。
看着两人骂骂咧咧跑远,我蹲到沈妄言面前,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那个……对不起,刚才我误会你了,我不知道是他们先骂你的,我以为……
他偏过头不看我,睫毛上的泥水掉进眼窝。
少来假惺惺这套,还用不着你可怜我。
笔录突然弹出红光。
【检测到黄毛团伙将在巷尾埋伏,请持有者护送沈妄言平安回家。】
我咬咬牙,扯下围裙塞进他怀里: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拍开我的手,膝盖的血痂蹭破了皮,却固执地自己往破旧居民楼方向走。
不需要,离我远点。
我磨了磨牙,摸出便利店的防狼喷雾剂别在腰间。
我……我送你回去。我梗着脖子跟在他身后。
沈妄言没回头,却悄悄往巷子内侧靠了靠,让我走在离马路更近的一侧。
路灯在地上晕成昏黄的圈,他突然低声说:他们说的没错,我是野种。
他踢开脚边的易拉罐,响声惊飞了屋檐下的流浪猫。
但我不可怜。
3.
笔录叮咚响起:【沈妄言黑化值下降3%,当前总黑化值75%】
我突然想起笔录里写的:【反派成年后,最厌恶别人用可怜形容他。】
我望着他踢易拉罐的背影,喉咙动了动,鬼使神差地开口。
其实我小时候也被叫过野种……
他踢罐子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回头。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五岁时被领养过一次,可是那家的儿子不喜欢我,总把我的鞋扔进马桶,边冲水边喊野种配穿新鞋吗。后来他们就把我退回福利院了,理由是好字凑不成,养个赔钱货不如养狗。
沈妄言扭头看我,睫毛上的泥水还没干,眼神却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我对上他发怔的眼睛,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但你看,我现在能一天打两份工,也能租到带阳台的房子,每个月还能存下一点钱,我再也不用看谁的眼色过日子。
我把易拉罐投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里,我看见他肩膀轻轻颤了下。
别人说的野种、可怜,都是放狗屁。我们靠自己也可以过的很好啊,才不需要别人可怜呢。
我看那些骂人的人才最可怜,因为他们除了嘴巴脏,什么都没有。
沈妄言猛地转过身,闷声道:你话真多,谁要你跟我比惨把自己说得像苦情戏女主一样。
笔录贱嗖嗖的响起:【沈妄言黑化值下降5%,当前70%,持有者请再接再厉!】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崽子好好说话会死吗,耳尖都红了还硬装冰块。
笔录红点突然在眼角跳了跳,附带文字提示:【黄毛团伙在前方巷口埋伏,建议绕行左侧监控路段】。
我还没开口,沈妄言已经拉着我拐进旁边的窄巷,生锈的铁门在他身后吱呀作响。
走这边,这条路有监控,他们不敢怎么样。
他们上个月堵过我三次。
他松开手,声音像含着块冰。
走快点,傻子。
我跟着他七拐八绕,看着笔录的红色箭头逐渐变成绿色,忽然发现他带路时总会替我挡住生锈的铁丝网,或是踢开暗处的碎酒瓶。
转过最后一个弯时,两辆黑色面包车横在阴影里,车窗半降,露出司机手臂上狰狞的纹身,目光扫过我们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沈妄言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脚步猛地顿住。
我攥紧防狼喷雾,喉咙发紧:我送你到楼下吧。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半小时前还盼着赶紧甩脱沈妄言,这会竟然上赶着担心他。
沈妄言突然甩开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踉跄半步。
少跟着我,烦不烦刚才要不是你,我能把那两个混蛋打的满地找牙。
我站稳脚跟,看着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脸,恨不得把防狼喷雾怼他脸上。
沈妄言你突然发什么疯我是怕你出事才要送你,你刚才还知道给我绕开铁丝网,现在……
现在发现你很烦。我刚才只是怕你笨手笨脚会连累我,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少自作多情了,我不缺跟班。
孤儿院长大的又怎么样谁要听你那堆破事,我最烦你这种装模作样的烂好人。
我盯着他眼里翻涌的戾气,突然想起笔录里形容他喜怒无常。
原来刚才的关心都是错觉,他果然还是笔录里形容的那个冷心冷肺的反派。
算我瞎了眼,沈妄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以后你的事,再管一下我就是狗!
我转身时踢飞脚边石子,眼眶烫得厉害。
什么破任务,什么黑化值,都见鬼去吧!
4.
可走出十几米,我又忍不住回头。
他刚才转身时,分明往面包车方向瞥了眼。
那些人,难道和他有关
心里骂自己犯贱,明明被他气得要死,可看见他独自面对那两辆面包车却还是不放心,万一他真的有危险......
我咬咬牙,躲进路边的灌木丛。
沈妄言刚踏入小区铁门,三四个壮汉就从面包车里窜出来,单元楼墙面上欠债还钱的红色油漆字格外刺眼。
领头的刀疤脸扯住沈妄言的衣领。
小兔崽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爸妈到底躲哪去了那笔债要拖到什么时候再不给钱,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到江里喂鱼!
话音未落,二楼的窗户突然哗啦一声拉开,被褥、铁锅、旧课本像暴雨般砸下来。
我猛地捂住嘴,笔录里的文字在眼前炸开:父亲欠下债人间蒸发,母亲说去买酱油后再也没回来。
原来他不止每天在学校受欺负,回家还要面对这些……
沈妄言被掐得脸色发紫,却还梗着脖子冷笑:有本事现在就扔,反正我死了,你们更别想拿到一毛钱。
刀疤男的拳头擦着他脸颊砸进墙里。
小杂种你还挺硬气,当年要不是看你妈有几分姿色,老子早把你扔江里喂鱼了。
沈妄言后脑勺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我浑身发冷,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想冲出去的念头和理智在脑子里疯狂打架。
上去能干什么防狼喷雾喷得了四个人吗
凭我这细胳膊细腿,不过是多送一个被揍的人。可就这么看着他明明刚才还故意说狠话赶我走......
笔录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此类催债将持续至沈妄言成年,目标需独立完成逆境成长任务,持有者无需介入,请立即撤离。】
去他的独立成长!笔录里那个浑身戾气的反派就是从小被这样的绝望一点点腌入味的。
刚迈出半步,系统电流顺着神经窜遍全身,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警告!持有者违反笔录流程,将触发电击惩罚。】
我咬着牙爬起来,系统电流让牙齿不住打颤。
你记录他黑化值的时候,怎么不记这些拳头不想让他黑化,却眼睁睁看他被打,破笔录,你养孩子的方法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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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再度袭来,我眼前泛起金星。
我偏要管,有本事你电死我,到时候黑化值爆表,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电流消失。我踉跄着扑到沈妄言身前,防狼喷雾的喷嘴对准刀疤男的眼睛。
刀疤男愣了愣,吊梢眼眯成凶线:你是哪来的丫头片子
我攥着喷雾的手不停发抖,却故意把下巴扬得老高。
我是她姐,欠你们钱的是大人,冲小孩撒气算什么本事
这钱我们认,但得按法律程序来,你们再动手,我现在就打110。
沈妄言抓住我手腕往外推:什么姐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快走。
刀疤男抹了把鼻环冷笑。
小丫头片子还懂法行啊,老子不管你是他什么人,这钱你们认就行,给你们一周时间,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先卸了这小子一条胳膊。
壮汉们骂骂咧咧踹翻垃圾桶离开后,沈妄言靠着墙滑坐在地。
我蹲下身想扶他,他却别过脸去。
6.
你逞什么英雄我不是说不认识你了他们会查你手机号、翻你快递盒,找到你学校和工作单位……
我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旧课本。
停!英雄都当了,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蚂蚱,现在骂我马后炮干什么先上你家看看。
话没说完,二楼又有碎玻璃哗啦坠下,窗户黑洞洞的,像只张牙舞爪要吃人的怪兽。
去我家吧。我拽着他往巷口走。
沈妄言梗着亳州往后挣,闷声闷气道:我不去你家,万一他们……
反正他们以为我是你姐,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你忍心看我一个弱女子,被四个壮汉堵在电梯里按在地上搜身
沈妄言靠着墙根擦去嘴角血渍,喉结滚动着看我:为什么……一直管我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
这话脱口而出时,连我自己都愣了愣。他猛地抬头,却又很快垂下眼。
我没有家人。
我扯了扯他皱巴巴的校服领口,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
现在有了。姐姐我别的不多,就是讲义气。
第二天清晨,我拿着银行卡和沈妄言站在派出所门口。
银行卡里有五万块,是我从十八岁开始攒的全部积蓄,原本打算再攒几年够首付买一套属于我自己的小房子,此刻却要全部砸进眼前这滩浑水。
想清楚了这钱打水漂的可能性很大,他父母大概率...调解员的钢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沈妄言突然按住我正要签字的手。
我不用你——
签。
我打断他,笔尖落下时划破了纸页。
笔录在口袋里发烫,上面沈妄言童年因遭遇暴力催债,腿部落下功能性障碍。的字迹像根细针扎着太阳穴。
五万块能买断未来的隐患,换他不必跛足的未来,值了。
走出派出所时暴雨突至,沈妄言把校服脱下来罩在我头上,自己顶着塑料袋在雨里走得飞快。
钱我会还,连本带利。
我追上他,把共享雨伞往他那边倾了倾。
当投资潜力股了,万一你以后成了大老板,我就是原始股东,说不定还能分到个带花园的大别墅呢。
沈妄言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一笔一划写:沈妄言欠五万元,利息按银行最高利率算,成年后十年内还清。
我把笔记本塞进帆布包,故意撞了撞他肩膀。
成交,不过投资有风险,你不能中途黑化去当反派了,我可不要来路不明的钱。
沈妄言耳尖倏地红透,在雨帘里低得几乎听不清。
不会。
笔录提示音罕见地带着温度。
【沈妄言黑化值下降15%,当前55%。】
我望着他在雨中倔强的背影,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总怕被人看不起,也像他这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原来我早就有点喜欢这个别扭的小孩了。
他虽然总把滚挂在嘴边,但现在已经悄悄长出了让人心软的棱角。
雨还在下,可我觉得,天快晴了。
7.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沈妄言果然争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当地乃至全国重点大学的热门专业。
同一日,院长妈妈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欣喜:囡囡啊,你亲生父母的消息有着落了!当年你们所在的县城遭遇地震,档案损毁严重,现在终于通过DNA比对找到了线索……
双喜临门的喜悦让我眼眶发烫,攥着手机的指尖都在轻轻发颤。
傍晚,沈妄言下课回来,我正忙着往餐桌上摆红烧排骨,迫不及待与他分享我的喜悦。
沈妄言,今天可是双喜临门!院长妈妈说我的亲生父母有消息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站在玄关处,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带,欲言又止。
你……很想见他们吗
我转身去厨房端刚炒好的番茄炒蛋,瓷盘边缘烫得指尖发麻也顾不上。
当然啦!这么多年了,终于能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我都想好啦,见面那天要穿白色连衣裙,再带束向日葵,你说他们会不会一眼就认出我对了,还得再修修头发……
沈妄言沉默着帮我摆好碗筷,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院长妈妈的电话突然响起。
下个月要去外地核实信息,可能需要三千块差旅费……她的声音带着歉意,当年地震后档案损毁严重,现在每一步都得实地确认。
这些年我和沈妄言租住在老房子里,除去他的书本费和我们俩的日常开销,账户里几乎没有余钱。但一想到可能见到亲生父母,喉咙里的犹豫就化作了急切。
好的,院长妈妈,月底之前我肯定把钱打过去!您放心,一定凑得上。
挂了电话,我抬头撞上沈妄言探究的目光,他试探着开口:咱们家……还有钱吗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笑得有些牵强。
现在手里就两千块周转,不过没事,我找可以老板预支工资,大不了下个月再找一份兼职做。
沈妄言突然低头盯着自己的碗,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我伸手戳了戳他发顶的呆毛。
发什么呆呢考上重点大学不开心
没事,你别让自己太累了。
他低头扒饭,声音闷闷的,筷子在菜盘里转了两圈,却始终没夹菜。
我沉浸在即将认亲的喜悦里,竟没注意到他攥着筷子的指节泛白。
那天晚上,沈妄言破天荒地没在书桌前做题,而是早早就钻进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沈妄言的作息越来越反常。每天天还没亮就背着书包出门,晚上路灯都灭了才拖着步子回来,我起初以为大学生课业繁重,直到某天下午,他的导员突然打来电话。
沈妄言同学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班级群里也没请假,还有学杂费1800也该交了……
我握着听筒的手瞬间沁出冷汗,脑海里闪过无数荒诞的猜想——逃课、打架、结交不良朋友……
更关键的是,学费的事他从未提过。记忆里他总说学校有补助,难道那些都是借口
这小子该不会趁我没注意偷偷黑化了可低头看看口袋里的笔录,屏幕上的黑化值还是稳稳的55%,没动静啊。
我嘴里下意识替他圆谎。
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啊,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下周一一定按时到校。
当晚沈妄言回来时,我特意留了盏小灯,看他进门时踢掉鞋子的动作都带着疲惫,进屋就直接栽倒在床上。
我想直接问他这几天为什么没去学校上课,可万一把他问急了,黑化值突然暴涨怎么办
辗转难眠到凌晨,我决定明天请假,悄悄跟着他,看他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
8.
凌晨五点的雾气还未散,我跟着沈妄言拐进城中村深处,尽头那扇生锈的铁门半掩着,门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笔录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检测到异常场景,当前黑化值55%,无波动,持有者可选择无视。】
我咬咬牙,攥紧手机闯过挂着破棉帘的铁门。腐臭的汗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环形拳台像只张开的血盆大口,四周挤满了叼着烟、吆喝着押注的男人。
沈妄言站在拳台中央,外套扔在角落,他挥拳时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却在对手的吨位压制下显得单薄。
壮硕的男人一拳砸在他腰侧,他闷哼一声踉跄半步,却又立刻低头躲过横扫,膝盖狠狠磕在对方小腹。
瘦猴还挺能扛!台下爆发出哄笑,有人往台上扔啤酒罐,打赢了够买两斤排骨不
眼泪突然不受控地涌出来。我踉跄着往前冲,声音带着哭腔。
沈妄言!不打了不打了,跟姐回家。
认输!我们认输!
壮汉的拳头狠狠砸在他侧脸,沈妄言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嘴角瞬间裂开道血口。
妈的,谁让你上来的!比赛继续!裁判冲上来推搡我,掐住我胳膊往台下拖。
我挣扎着去够他,却只能看见他仰起脸,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姐,我没事。
擂台主持人举起壮汉的手宣布胜利时,我终于挣脱束缚,扑过去抱住沈妄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右眼已经肿得睁不开,却还在笑,指腹蹭过我脸上的泪,哑着嗓子说:别哭啊姐……这次没打好,下次……
我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勉强止住哽咽。
没有下次了!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学费的事
他垂眼避开我的视线,喉结滚动着开口。
打赢一场有一万块……能凑学费,还能给你攒找亲生父母的钱……可惜没赢……不过下次一定能行。
他的话砸得我心口生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不打了,咱们回家,现在就回家!不找他们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沈妄言声音低得像怕惊醒什么,手指却紧紧攥住我衣角。
要是有一天你找到父母……会不会不要我了
那抹藏他眼底在深处的不安,比他身上的伤痕更让我心疼。
原来他每次推开我又偷偷护着我,每次嘴硬说不需要却又把我放在首位,都是怕有天会被抛弃。
我捧住他沾着血污的脸,让他能看清我眼底的坚定。
永远不会。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比什么都重要。
笔录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恭喜持有者!信任度100%,黑化值下降5%,当前总黑化值50%】
以后不许什么事都瞒着我了,要不然……我吸着鼻子威胁,话没说完就被他截断。
要不然就让我去派出所唱《感恩的心》。他忽然轻笑一声,嘴角的血珠跟着颤了颤,眼神却软得像春日融雪,知道了,姐。
我愣在原地,这句话是我第一次阻止他打架时说的气话,他那时骂我多管闲事。如今时隔多年,他竟还记得这句玩笑话。
9.
沈妄言24岁这年,我在他送的半山别墅里过上了真正的养老生活。
但这份平静在沈妄言出差后被打破。
第一天,保安在监控里发现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翻墙,被逮住时还在喊我找我儿子;第三天,我的快递盒被划破,里面的文件撒了一地;第七天清晨,我推开落地窗,看见铁艺围栏上被喷了猩红的欠债还钱。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隔着铁门开口,雨声盖不住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听到我的声音后男人就像条野狗般扑过来,混浊的眼球里爬满血丝。
你是那小子的姘头吧叫他出来!
我皱眉后退半步:我是他姐。
他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踉跄着扑到铁门上。
姐骗鬼呢!哪个姐姐住这么阔气的别墅小姐吧哈哈哈哈哈!
嘴巴放干净点,你到底来干什么我打断他,目光扫过他磨破的袖口。
他从裤兜掏出本皱巴巴的户口本举到我面前。
看见没沈妄言是我亲儿子!我是他亲爹,沈大海!这小王八蛋发达了就想甩了老子,门都没有!
【检测到生物信息匹配,目标确为沈妄言生物学父亲。】
笔录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时,我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他成年时就跟你断绝关系了。法律上,你们早就没关系了。
沈大海气的跳脚,溅起的泥点甩在我裙角。
断绝关系老子生他养他,现在他翅膀硬了就想把我踹了门都没有!信不信我去他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抛父弃母的白眼狼!
你让他出来!今天不把养老钱给够,老子就死在这!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真是要给我气笑了。
养他你把他的他扔在家里,自己躲债跑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养’他吃不起饭,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口口声声是他父亲,你脸呢
沈大海瞳孔骤缩,酒气突然变成了戾气。
少跟老子装清高!父债子偿怎么了!他住豪宅开豪车,老子要口饭吃天经地义!你今天不把钱给我,我就死在你们家门口,反正我烂命一条,看看到时候媒体会怎么写!
黑色迈巴赫在别墅区外急刹,车门未完全打开,沈妄言的声音已裹挟着冷意砸来。
死在我家门口你觉得媒体会信一个赌徒的鬼话
沈妄言!你个小王八蛋终于肯露头了!我是你亲爹!你今天—
沈大海没等扑到沈妄言身边就被保镖拦下。
你当年卷走赌债跑路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自己是爹
我只有我姐一个亲人,而你,不过是在出生证明上签过字的畜生。你以为堵在别墅区撒泼,就能拿到钱
沈妄言踏上台阶,从西装内袋摸出张纸。
这是你的赊账记录,利滚利已经三十万了。
沈大海脸色惨白。
你怎么知道难道—
沈妄言打断他,指腹擦过纸页边缘。
是我让人做的局,但你签了字,按了手印。
带他去精神病院。沈妄言对保镖抬了抬下巴,就说他突发精神障碍,没有十年八年治不好。
把沈大海赶走之后
姐,我让人找到了你亲生父母的地址。他们在邻市开了家小超市,现在有个二十岁的女儿。
我盯着烫金的地址落款,几年前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曾在深夜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幻想过无数次重逢场景。
他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沈妄言靠在门框上,声音低沉。
当年就知道了,但他们说……当时经济困难,怕影响现在的家庭。
你……要回去看看吗
我现在突然出现,会不会像个闯入者
沈妄言忽然伸手替我关掉头顶的水晶灯,暖黄的落地灯亮起时,他眼底的阴鸷已化作春水。
当年你把五万块积蓄拍在派出所桌上时,也像个闯入者。他轻轻撞了撞我肩膀,但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
我……想想吧。
他没再说话,却在转身时轻轻按了按我后颈——那是小时候我安慰他的动作。
姐,我永远在你身后,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深夜的别墅区静得能听见露珠坠地的声音。我在书房徘徊时,目光突然被书架顶层落了灰的《反派饲养笔录》吸引。
泛黄的封皮上还沾着当年的泥点,翻开时,一张纸条从最后一页滑落。
姐,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本会说话的书了。
放心吧,我不想当反派,我只想当你的弟弟。
谢谢你没放弃我。
——沈妄言
我盯着纸条突然笑了,这臭小子原来早就知道所有的秘密,却一直装成被饲养的反派。
我摸出打火机,看着地址在火焰里蜷成灰烬,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书架上的相框里,十四岁的沈妄言皱着眉站在向日葵花田前,而我举着相机笑出眼泪。
那是他第一次喊我姐的夏天。
不去了。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已经有家人了。
晨光爬上灶台时,沈妄言正在热牛奶。他穿着我送的珊瑚绒睡衣,头发翘成呆毛。
沈妄言,我不去了。我靠在门框上,声音里带着释然。
他的动作顿了顿,牛奶泛起细小的涟漪。
想清楚了
我仰头喝掉牛奶,甜味混着薄荷香在舌尖散开。窗外的麻雀落在围栏上,啄食昨夜雨后新生的草芽,我们的影子交叠在晨光里,像两棵根系缠绕的树,在岁月里稳稳地生长。
嗯,比起不确定的感情,我更珍惜眼前的家人。
沈妄言转身打开落地窗,走向花房,声音里带着少年般的雀跃。
这话酸死了。
走,去给新花苗搭支架,上次你说想要个能躺着看花的藤架,我找人画了设计图。
沉寂已久的笔录罕见响起。
【恭喜持有者!沈妄言黑化值归零,成功拯救S级反派!系统将永久关闭,感谢您用爱改写命运。】
来了。我笑着跟上他,拖鞋踩在阳光里发出噗嗤的响。远处的花房自动打开玻璃顶,成片的向日葵正转向东方,像无数个被点亮的小太阳。
这一次,没有笔录的操控,只有真实的晨光和没有血缘却被彼此选择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