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我妈用发霉的粽叶给我包粽子。
妍妍,咱们家穷,爸妈又刚失业,你将就着吃吧。
看着爸妈满是皱纹的脸颊,我体贴点头,吃完粽子立刻去做兼职补贴家用。
可当晚,我却看到爸妈带弟弟去吃豪华的龙船宴。
他们从餐厅走出的时候,笑容满面。
海鲜好吃吧这么贵的地方,我们可不舍得带你姐来！
我藏在玩偶服里,泪流满面。
原来我家并不穷。
只是爸妈不想把钱花在我身上……
1
端午节当天,我妈兴致冲冲地给我包粽子。
可用的粽叶全是发霉的。
我妈脸色愧疚,跟我解释：别看这些粽叶发霉,但价格便宜啊。
咱家不比别人,凡事能省则省。
我懂事地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笑：只要是妈妈包的粽子,我都爱吃。
一锅粽子出炉。
发霉的粽叶,包着酸臭的猪肉,即便难以下咽。
为了不让妈妈难过,我还是吃了三大个。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爸妈赚钱很不容易。
所以,我从不敢向他们索要什么东西。
想着给爸妈减轻负担,我又接了当地豪华餐厅的端午兼职。
可当我穿着厚重的玩偶衣服,给宾客发传单时。
却看到爸妈带着弟弟走进餐厅。
儿子,今天端午节,爸妈带你来吃这家豪华自助！
弟弟沈浩满脸开心：在家吃了那么多天素,终于有顿好的了。
我妈满眼愧疚：为了让你姐姐相信家里穷,只能顿顿吃素,真是委屈你了。
等你姐姐高中毕业,心甘情愿嫁出去换彩礼后,咱们就不用装了。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泪水迸涌而出。
我只知道家里经济情况不好。
爸妈常年失业,没什么稳定经济来源。
从小我就体谅父母,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穿完三年又三年。
脚上一双布鞋破了洞,也没舍得扔。
为了给爸妈省钱,即便是我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高考也只敢考虑学费全免的定点师范。
班主任张老师不止一次扼腕叹息。
沈妍,以你这样的成绩,不报考清北实在是太过屈才。
可我一想到爸妈佝偻的身躯,和听到大学学费时候的为难模样。
只能把梦想藏于心底。
如今,看着爸妈在付款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神情。
我才明白,家里其实一点都不穷。
他们会带弟弟出来吃自助餐,给他买名牌鞋。
只是不愿意把钱花在我的身上而已。
笨重的玩偶服闷热异常,我连哭都不敢放声大哭。
爸妈走进去后,声音却依旧清晰。
老公,为了不让妍妍嫉妒浩浩,我们在她面前装穷,真的好吗
爸爸叹了口气：说到底,咱们就浩浩这一个儿子。
要是明摆着偏心浩浩,妍妍肯定会记恨我们。
咱们这样,妍妍以后嫁了人还会感激我们,给咱养老送终。
老公,还是你想的长远！
2
做完兼职赶到家时,我浑身是汗,疲惫不堪。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妈出门前给我剩的残羹冷饭,和几个发霉的粽子。
忽然间,门外想起一阵欢声笑语。
今晚的帝王蟹真好吃……
嘘,小声点——
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钥匙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我一抬眼就看到爸妈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我妈堆着笑走到面前。
妍妍你看看,这些面料摸着可舒服了,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我瞥了那袋衣服一眼,里头都是大牌。
爸妈,为什么这个袋子里的衣服全是男装
我妈有些心虚,结巴着开口：妍妍,衣服都是爸妈的工友送的,可能他家是个男孩吧。
我爸笑着开解我：男孩的衣裳怎么了宽松一些,穿在身上更舒服。
你看,这件运动服可以拿来当睡衣,这件体恤完全可以日常穿出去,还有这件外套虽然大了一点,但是保暖啊……
说完,他们不顾我拒绝,把那一包衣服都塞到我的手上。
我忽然想起以前,爸妈总会从外头拿回一些书包、衣服什么的,他们总说是朋友送的。
那些衣服无一例外,全是男装。
我一年到头也难有件新衣服,哪怕尺寸不合身也欢喜得不得了。
现在才发现,那些衣服不过是沈浩没看上,才会落到我的手里。
见我发愣,我妈疑惑。
妍妍,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衣服
她唉声叹气：都是爸妈不好,要是我们再有本事一点,你也不用受这种委屈了……
我爸垂头丧气,满脸自责：妍妍,等爸爸多接点活,到时候爸爸给你买新衣服穿。
换做以前,我会心疼得流泪,然后告诉他们我什么新衣服也不要。
只要他们健康平安,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好。
可我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然一直在演戏。
不用了爸妈,我还有衣服穿,这些给弟弟吧。
沈浩却满脸嫌弃,显然是没看上。
即便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但我不会碰那些衣服一下。
这时,我试探性地拿粽子递给他们。
爸妈,你们累了一天了,吃个粽子吧
他们连连摆手：妍妍,我们这都是给你包的粽子,自然是要留给你吃。
说完,他们还呵斥沈浩。
浩浩,这些粽子都是留给姐姐的,姐姐马上要高考了,你不准偷吃,听到没有。
沈浩一脸不耐烦：谁要吃那些……
特地给我留的
恐怕,是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吃发霉的粽子。
他们对我随意施舍,我却当做真心对待。
瞧见这一幕,我彻底死心。
这些年的委屈忍让,当真是不值得。
这时,我妈笑着说：今天工头拿了不少菜回来呢,妈给你煮菜去。
看着我妈忙碌的身影,我缓缓走到身后。
妈,我向学校提交了住宿申请,明天就直接去学校住宿。
3
我妈切菜的手忽然一愣,她扭过头来看着我时有些仓皇失措。
妍妍,为什么突然要住宿啊
是因为在家里住得不开心吗
看着她焦急的神态,我神色淡淡：没有,马上要高考了,学习很紧张,住宿能有更多时间学习。
听完这话,我妈有些为难,她拿围裙紧张地擦了擦手。
那住宿费,得多少钱啊
我轻咬着嘴唇：两百……
这么贵
我妈大惊失色,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可是妍妍……咱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反正距离高考也就一个礼拜了,要不你在家凑合学学吧。你可别看别人住宿,你也住宿,咱家可没那么多钱拿来挥霍。
我爸听后,也再三保证：你读书的时候,我们绝对不会发出一点噪声吵到你。
瞧见她这模样,我心底阴寒一片。
沈浩想要一双八百块的鞋子,他们想都不想就买了。
我不过是想要两百块钱住宿一周,都被拒绝。
说着,我妈走上前来搂住我的肩膀。
我们家妍妍最懂事了,别不高兴了,今天中午我们煮西葫芦吃好不好
妍妍最爱吃西葫芦了是不是
听了这番话,我无比失望。
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西葫芦。
只是因为家里很少吃肉,每当饭桌上有点肉食,我再馋都不舍得吃。
为了让爸妈多吃点肉,我会跟他们说,我不爱吃肉,就爱吃西葫芦。
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我只配吃西葫芦。
我妈刀工麻利,迅速地把西葫芦切成丝。
一会再加几个鸡蛋下去,炒给我们妍妍吃！
我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说。
昨天我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一对父母在女儿面前装穷,却瞒着她带儿子出去吃自助餐。
爸妈,你们不会也这样吧
我妈吓得一抖,菜刀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妍妍,你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视频啊
我们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站在一旁的爸爸,神色也有些尴尬。
妍妍,我们要是有钱,必定让你和浩浩住上大房子。
再说了,我们对你和你弟弟都是一视同仁。
即便是偏心,也是偏向你那一边。
4
听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后,我转过头去苦笑出声。
事到如今,他们还要骗我。
回到自己房间后,我拿出手机跟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喂,张老师吗
我想申请住宿,可是家里没钱了,能不能找你借一点钱……
借钱这件事情很难开口。
可我再也无法待在这样一个虚伪的家。
更何况,这几天沈浩每天晚上都会在房间里玩游戏玩到很晚,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学习。
跟前途相比,我的脸面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在张老师并没有问什么,就十分爽快地答应借钱的事情。
但是,她对我想报免费师范的想法,依旧十分惋惜。
沈妍,你别怪老师多嘴,我也不是说师范学校不好,只是,你完全有能力考上更好的学校……
再次听到老师的劝解,我毫不犹豫开口：张老师,我想通了,我要考我想去的清北大学！
当晚,沈浩又通宵打游戏。
我敲响他的房门,他却满脸不耐烦：干什么
沈浩,你已经玩了很久游戏了,你不睡觉我也要睡的啊。
沈浩冷笑：你睡不睡得着关我什么事
别以为你现在读书读得那么努力,以后就一定能念大学。
爸妈说了,等你高考一过,就让你嫁人！
说完,他狠狠关门,继续玩游戏。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可这番话依旧刺痛了我的心。
我会走的。
这样的家,这样的父母,我不要了。
次日天蒙蒙亮,我拖着行李,走出家门。
却看到爸妈给弟弟打了一辆车,送他去学校。
我家离学校很远,之前我妈每次都给我两块钱让我坐公交。
还要骗我说,弟弟沈浩一分钱都没有,得走路去学校。
如今看来,多么讽刺。
爸妈神色慌张,连忙走上前来：妍妍,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
其实这辆车是——
我冷冷躲开我妈的接触。
我不想知道。
我今天就去学校住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用你们一分钱。
以后,你们也不用装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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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听到我的话后,爸妈脸色满脸震惊。
你……你说什么呀
我妈连忙上前跟我解释：妍妍,你误会了,今天你弟弟胃病犯了,我们才给他打车去的。
原本,我们也是想叫上你一起坐车的呀。
从前我在家里太过懂事体贴。
我妈还以为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如今再听到这种话,我却觉得心底一阵发寒。
如今见我不吭声,还想上前拿我行李。
好了妍妍,别再闹了。
你怎么说也是当姐姐的,怎么能跟生病的弟弟计较呢
我爸更是连连叹气：为这么点小事,就要跑到学校住宿,那得花费多少钱啊
我们省吃俭用供你们读书,就算没钱也想办法给你包粽子,让你好好过个端午节。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感恩
事到如今,他们还想道德绑架我。
我眼神从他们身上划过,无比受伤地开口。
给我用发霉的粽叶包粽子,却带弟弟去吃豪华自助餐,这就是你们的一视同仁吗
我妈吓得身子一僵：你怎么知道
我忽然觉得,自己在爸妈眼里,可能一直都是多余的存在。
他们需要儿子来继承家业,充当顶梁柱,而我这个女儿,不过是顺带养大。
为的,就是在将来能换点彩礼。
你们舍得给他买八百的鞋子,却为了在我面前装穷,顿顿吃素。
以后我住学校,不用回来,你们也不必装得那么辛苦。
说完,我拎着行李箱,扭头走向公交车站。
然而,谎言被我戳穿后,我爸却恼羞成怒了。
见我执意要走,他在身后破口大骂。
沈妍,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就是没给你提供好的生活条件,你就甩脸子了
还真是个白眼狼啊！
我妈压低声音：老公,你别再说了,万一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爸嗤笑：她一个高中生,要没了我们还有钱吃饭
别到时候,交不起住宿费,回头还要来求我们。
他们明明知道,我介意的是爸妈不能一碗水端平。
却还要故意说出这种话刺我的心。
一滴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我暗自下决心。
这一次,我不会回头。
6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礼拜,我趁着住宿这段时间拼命学习。
我的住宿费是从老师那里借来的钱,身上再没钱吃饭了。
为了饱腹,我只能每天吃一个大馒头,饿了就喝自来水。
有时候饿得慌了,写作业没法集中注意力,上课也无精打采。
张老师察觉到我的变化后,把我喊到办公室。
沈妍,你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吗
你怎么瘦成了皮包骨
马上就要高考了,正是拼脑力体力的时候,营养也得跟上啊。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说,我家里压根就没有困难,可是爸妈不愿意把钱花在我的身上。
见我眼眶通红,张老师好叹了口气。
她说：沈妍,你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情都别多想。
然而,张老师走后,她的桌面上却多了两百块钱。
我默默把钱收进口袋,这已经足够我一个礼拜的生活费了。
在学校住了三天后,爸妈突然来学校找我。
本以为,是他们良心发现,过来给我送生活费。
谁知道见到我的第一面,我妈却说。
妍妍,浩浩是你亲弟弟,你一定要救他！
随后爸妈就像倒豆子一样,跟我说起了这个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
我才知道,我在学校拼命准备高考的时候,弟弟却在学校跟同学攀比。
他穿着一双八百的球鞋,却被对方一双八千的鞋子比了下去。
沈浩一怒之下,找了一群人把人家围在厕所,结果把人打断几根骨头。
我妈哭得凄惨无比：现在人家家长找上门来,说要赔偿十多万。
我爸焦头烂额：我们家哪里拿得出十多万……好在我一个朋友家里有点钱,先借给我应急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我：不过,对方说……
说这笔钱可以不用还,只要你答应嫁给他。
我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你们的意思是,要把我卖了,换那十多万
我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亲生父母嘴里说出的话。
我妈哭得十分伤心：妍妍,你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会来找你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手背的肉,永远也没有手心的肉那么厚。
我无比失望地看着他们。
爸,妈,我是不是你们的备用金在你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拿去换彩礼。
7
我爸态度极其强硬：沈妍,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把你生下来养大了。
生养之恩大于天,现在我们要你报恩,也是理所应当！
距离高考还有几天的时间,我决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我发挥。
如果直接拒绝,以爸妈的性格,肯定会每天来学校骚扰。
思来想去,我想先稳住他们：还有三天就高考了。等我高考完再摆酒吧。
有个高中文凭,说不定后续,你们能谈到更高的彩礼。
我爸听后,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脸上露出一抹笑。
妍妍,爸爸就知道你懂事体贴,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只要你肯答应,在高考之前,我们绝对不会来影响你。
见状,我缓缓开口：你们放心,浩浩毕竟是我弟弟,我不会看他出事的。
见爸妈相信后,我趁机朝他们要钱。
妈,这个月的生活费能给我一些吗
我妈高兴之下,掏钱掏得也十分爽快。
当然可以。
说完,她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百块钱。
然而我手还没碰到钱,我爸就轻咳了几声。
于是,我妈又从里头抽出两百：你弟弟受了惊吓,这几天待在家里,得留点钱给他补补身子。
我担心她又找借口克扣钱,连忙伸手把剩下的三百块钱攥在手里。
谢谢爸妈。
随后,我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收敛笑容。
等高考一结束,我就彻底离开这个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班里的同学都卯足了劲去学习。
毕竟对于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高考就是人生中第一条逆天改命的道路。
人人都想拼一把。
住在宿舍,没有了沈浩每晚的游戏噪音,只有大家笔尖触碰试卷的沙沙作响的声音。
教室黑板,贴满了标语。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距离高考还剩2天。】
【竭尽全力,背水一战！】
……
高考结束当天,爸妈头一回来学校接我。
但我并没有跟他们走。
高三的住宿费和生活费,是我们班主任垫付的,我想先打暑假工赚点钱还给老师。
我爸满脸犹豫：可是当时说好的,高考一结束,就摆酒结婚！
我淡淡地看着他：住宿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一共一千五。如果你们肯帮我还钱,也行。
跟我料想得一样。
一听到钱,爸妈脸上犯了难。
不是说家里没钱,就是弟弟的补习班费用昂贵。
总之,就是不愿意替我还钱。
既然如此,我要去打暑假工,他们也没法拦。
然而一个月过去,爸妈终于忍不住了、
人家都找上门催了好几次,三天后就在家里摆酒先订婚,等酒席摆完,你就搬到男方家住。
等年龄一到,就去领证！
8
为了让爸妈放松警惕,我在这一个月期间故意没查分,假装自己考砸了的模样。
起初我妈还安慰我。
妍妍,没有关系,现在社会不止读书这一条路。
我们帮你找到个好婆家,你将来照样能衣食无忧。
然而那天晚上,我明明听到他们在房间里说。
还好妍妍高考失利,否则以她的性格肯定会逃婚去读书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在这一个月里,我不仅做兼职还清了张老师的钱。
还趁着空闲的时候,去网吧填报了大学志愿。
想强迫我放弃前途,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做梦吧！
次日一早,我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
隔着窗户,我终于见到了那个未来老公的模样。
他年纪跟我爸差不多大,瘸着一条腿,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有些嫌弃。
这么瘦,好生养吗
我妈连忙堆笑：哪里瘦了,到时候多喂喂就胖了。我闺女可是个高中生,文化人。
老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猥琐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
男方家带来了好几个人,各个都身强体壮。
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我反抗,就强制带我走。
不仅如此,我爸妈这边也来了不少亲戚,他们一进门就不怀好意地调侃我。
妍妍,高中毕业就结婚,少走很多年弯路呢。
这样一来,就算没法带我走,这一场酒席也能毁掉我的名声。
想把事情闹大我当然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当爸妈高兴地推我到主桌上坐的时候,我淡淡一笑：别急,我还有一些客人没到呢。
我妈有些狐疑：客人
难道你还请了同学
几分钟后,一群记者乌泱泱地冲进了院子。
把我爸妈吓得朝后连退几步。
紧接着,学校里的领导也亲自送上了横幅。
他们笑得激动,紧握住我爸妈的手：您二位就是状元的爸妈吧真是恭喜你们了！
我爸拧眉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校领导激动不已：沈妍同学考上清北了！你们不知道吗
爸妈对视一眼,齐齐惊讶：什么！她考上清北
这怎么可能
沈浩一脸不屑：考上又怎样还不是得嫁人给我换彩礼。
听了这话,一旁的媒体记者十分惊讶。
嫁人换彩礼沈妍同学刚高考完,还没到结婚法定年龄呢！
你们居然逼她嫁人！
快,赶紧拿出手机报警——
一听到这话,我爸妈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否认。
而我,则趁机帮他们解释：你们误会了,我爸妈没有逼我嫁人,今天这场酒席是升学宴。
男方那边听后气愤不已。
可媒体记者和学校领导都在,他们不敢造次。
吃完酒席后,我便收拾东西准备去大学报道。
我妈急得连忙跑出来拽着我：妍妍,你就这么走了剩下这一堆烂摊子可怎么整
我拿着清北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冷笑出声。
我要去读大学,不陪你们玩了。
这个婚,你们谁爱结,谁去结。
9
丢下这话后,我转身走进打好的车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我妈急得拍大腿直哭：妍妍,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
你走了,那十多万还不上,我们可怎么活
我爸骑了个摩托车在后头追,破口大骂：沈妍,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只顾自己的前途,不顾爸妈死活,你会遭报应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拉上了车窗。
爸妈的爱和钱,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如今沈浩自己惹事遭来的祸害,凭什么要我兜底
擦干净眼角的泪后,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情大好。
这次高考,我超常发挥,考到了全省第一。
省里市里都给了我不少奖学金。
靠着这笔费用,足够支撑我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已经规划好了,大学几年的学费都会走绿通申请助学贷款。
至于生活费,我用闲暇时间去兼职,完全可以支撑。
离开了家里的束缚,我整个人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在食堂打饭,忍不住多打了几个肉菜,才发现其实也才十来块钱。
偶尔和舍友出去逛街买新衣裳,才明白曾经的我错过了多么艳丽的青春时光。
当听到舍友们父母带来电话关心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不止是要求孩子一昧省钱的父母。
也慢慢地接受我爸妈并不爱我这个事实。
但是没有关系,没人爱我,我就自己爱自己。
在大学期间,我积极参加各种科研项目,像一块海绵拼命地吸收着养分。
好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
至于父母,我早就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
再也不用听他们哭穷。
然而大三下半学期,我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却发现是我妈打来的。
电话里,我妈悔恨不已。
妍妍,妈妈知道错了……
有了先前的经历,我没有多想,直接问她。
是沈浩又闹出什么事了
可我妈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说自己错了。
妍妍,妈妈真的很后悔。
当初你明明那么懂事,体贴,我们为什么没有珍惜呢
为什么,要偏心沈浩那个杀千刀的白眼狼！
对此,我沉默不语。
原来他们也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偏心。
听完我妈的哭诉后,我在才知道,我在北京读书的这段时间,沈浩愈发离谱。
他觉得有家里兜底,在学校也不认真读书。
结果高考失败,连个大专也没有考上。
沈浩就整天在家啃老,把我妈当老妈子使唤,甚至他还在外头打牌,输钱,借网贷。
结果,欠了一屁股债。
说到最后,我妈试探性地问我。
妍妍,你现在可是清北高材生,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我接听电话,只是为了吃瓜。
并不想替沈浩收拾烂摊子。
妈,我也只是一个学生,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呢。
你想找我借钱,可就想错了。
不过,家里那套房子,应该还值点钱吧。
10
一听到要卖房,我妈声音都高昂了几分。
这怎么可以要是把房子卖了,我和你爸住哪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爱住哪住哪。
其实,我知道他们有能力还债,只是这些年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在我面前哭穷。
想让我愧疚,从而在我身上得到一些好处。
可我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最后,我以学业为由,直接挂断电话。
大学时光忙碌,转眼就到了毕业季。
因为我在校期间也与多个公司实习,于是毕业就拿到了大厂的offer,工资也十分可观。
这时,我却再次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但这回给我打电话的不是爸妈,而是警察。
我才知道,在我大学这几年里,沈浩和爸妈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
沈浩整天不务正业,每次被爸妈指责,他就以顶梁柱自居。
你们不是说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这个家的话事人
现在我不过是想拿钱出去玩玩牌,你们臭嚷嚷什么
而我爸妈看到他这副模样,才彻底悔悟。
他们情绪崩溃,愧疚万分。
觉得从小到大亏待了我却努力考上大学,变得十分有出息。
可溺爱的儿子,不仅完全指望不上,甚至为了帮他还债,把老底都掏空了。
我爸暴脾气,时常教训沈浩,却引得他越来越不满。
沈浩再次被追债的找上门后,我爸妈与沈浩竟然反目成仇。
爸妈拒绝卖房帮他还债。
他们竟然在屋子里大打出手。
最终沈浩拿刀捅伤了我爸,结果他们一个被拘留,一个在住院。
得知这件事后,我趁着假期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里。
不是关心他们。
而是怕去晚了看不到热闹。
再次推开家门,家里简直大变样。
从前满满当当的家具,如今变得空荡荡。
见到我时,我妈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妍妍……
你终于肯回来了
几年不见,我妈被磋磨得老了许多。
我爸则瘦骨嶙峋,身上还带着伤。
我妈哽咽着开口：妍妍,对不起。
爸妈真的……后悔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忏悔,解释,咒骂沈浩。
但并不原谅。
去警局处理完这件事后,我秉着人道主义在家里照顾了爸妈几天。
毕竟,他们也样养育了我一场。
我也该尽一些为人子女的责任。
可是,三天过去,我妈却有些不满。
妍妍……
我们一连吃了三天的青菜,能不能换点别的
我自己啃着汉堡,一边刷视频,一边回他们。
妈,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也是顿顿吃青菜,难道你们忘了
爸妈心虚不已,只得埋头吃青菜。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烂叶子,回去随便炒炒又是一餐。
有意见
那我也穷啊,实在买不起肉,有什么办法呢
11
直到第七天,我妈实在忍不住,自己跑到市场买了一袋虾。
她煮好后,讨好地把那盘虾放在我的面前。
妍妍,快尝尝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虾了。
可我看着那盘虾,没有动筷。
我小时候的确最爱吃虾。
可是,可唯一一次吃虾,是我妈从市场里买回来的死虾。
由于不新鲜,吃完后当天晚上我又吐又拉,难受得要命。
饭桌上,我妈终于哭出声来。
妍妍,我知道我们从前亏待了你。我们现在也后悔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和你爸爸绝对不会装穷,让你过这种苦日子了。
我放下筷子,静静地看她哭。
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早已麻木,如今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没有一点波澜。
哭完,我妈从包里掏出一沓体检报告。
妍妍,不瞒你说,其实早在一个礼拜前,我就检查出患有癌症。
医生说,如果不及时化疗,恐怕,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生养你一场的份上,救救妈妈……
我学着他们以前的口吻,满脸为难：妈,化疗得要多少钱啊我才刚出工作,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哪里还有闲钱治病
咱家这个房子不是还在吗
要不,把房子卖了治病吧。
我话音刚落,我爸就拒绝。
房子可是要留给你弟弟的,这怎么能卖呢
我妈听后,也神色为难地点头：妍妍,你别怪爸妈偏心。浩浩再怎么不好,也是个男孩,男孩不能没房啊……
说来说去,到最后他们还是替儿子谋足了打算。
我两手一摊。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反正,一日三餐的青菜钱,我给得起。
但是昂贵的医药费,我没钱。
12
我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沈妍,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把你拉扯大了吧
你这人,就这么记仇吗
是不是非得看着我们死在你面前啊！
我爸更是气得扬起了手掌想要打我。
而我,只觉得可笑。
妈,你是不是忘记了在我十五岁那年得高烧求你们带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却跟我说家里没钱治病让我自己硬挨。
要不是隔壁邻居看我不对劲,送我去医院,恐怕我早就死在那个晚上了。
可次日一早,沈浩却多了一台电脑。那时候你们说活电脑是别人送的,如今想想,应该是你们自己花钱买的吧
爸妈心虚地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可我却觉得无比悲哀。
有钱给沈浩买四千多的电脑,却没钱给我治病。你们就是这样把我拉扯大的,如今我原样奉还给你们,有错吗
说完这话,我扭头看向我爸。
爸,你想打我
沈浩败光了你们的积蓄,还往你身上捅了一刀,你也只是骂了他一顿,还想着给他留房子。
如今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你就受不了,要打我
他们被我怼得一窒,再也说不出话。
而我拎起自己的电脑,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里。
反正该尽的义务,我已经尽完了。
他们既然不舍得卖房,那就自求多福。
回到北京后,我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将家庭带来的不愉快全都抛之脑后。
再次听到我爸妈的消息时,已经是半年之后。
我妈最终还是选择卖房治病。
但是,她拖得太久,导致癌细胞扩散到了全身。
最终死在医院病床上。
沈浩回到家后,发现房子被卖了,在我妈的灵堂上,当场和我爸打了起来。
结果,把我爸气得当场心脏病发作,也跟着我妈去了。
而我,则站在灵堂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场狗血大剧。
直到场面乱成一团,沈浩被警方带走后,我也缓缓离去。
没有了只会装穷想吸我血的父母后,我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作者署名：泡椒鸭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