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是为了名誉,也不是为了威慑。
而是为了那扇他再也敲不开的门。
他要把门外的风雨都堵住。
哪怕她永远都不再为他开门。
雨季结束后的江城,太阳像是压抑太久终于释放了所有热量,每日午后都烘得人心烦气躁。
苏蔓宁的画室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得格外安静,仿佛一片被时光凝固的玻璃湖。
她站在窗前,望着对面街角茶馆门口的男人。
他又来了。
他站在那里,依旧不靠近,也不打扰,只是安静地存在着。
就像她曾经不止一次梦见的那样,梦里他站在窗外,雨水湿透肩膀,一言不发地望着她,而她无数次想开口,却永远没有真正说出口的那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早点明白。
可她已经不恨了。
她真的不恨了。
她只是累。
那种沉到骨子里的疲惫,只有从一段漫长而扭曲的感情中挣脱出来的人才懂。
苏蔓宁转身回到画架前,将最后一笔色彩晕染在画布上。
那是一幅送给宁光计划今年毕业学生的纪念作品—一片海,灰蓝色的潮涌不断涌动,天色压低,远处却有一束光从云缝中洒下来,照亮一叶小舟。
她画完那束光的最后一缕时,忽然停下,手指紧了紧笔杆。
她想起了他。
林庭深。
那个曾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说过:你是我今生唯一想划船去追的光!
她信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舟沉光灭。
可现在她终于懂了,他是那种等海面风浪平息后,才肯动桨的男人。
太迟。

而林庭深,就在她收笔那一刻,从对面街口缓缓朝她走来。
不是走进画室。
而是走向她所在的方向,从茶馆门口跨出街道,一步步走进她窗前那块熟悉的砖地。
他站住,仰头。
她的窗没开。
但他知道她在。
他没有敲窗,也没有出声。
只是站在那里,从衬衫口袋里缓缓取出一个折叠起来的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窗前的小台阶上。
然后转身离开,像每一次一样。
苏蔓宁直到他走远,才推开窗。
那是一个画材包。
她认得,是她曾经在初入画坛时用的牌子,是她喜欢的尺寸和颜色。
她弯腰捡起,发现包里除了新画具外,还有一封信。
信纸很旧,是她曾送他的信笺款式,印着她亲手设计的落叶图样。
信很短。
【蔓蔓,我不敢再说喜欢你,也不敢再说后悔!】
【我只是想说,每一场你走过的风暴,我都想用余生守住它不再来!】
【不求你看我一眼。
只求有一天你撑不下去了,记得街角有人一直没走!】
落款没有名字。
她却知道,那是他写的。
她没有哭。
她已经不会为任何一句话再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