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林庭深的生活也未曾停止。
他依旧照常工作,经营宁光计划的日常项目,参与画展基金审批,跟进艺术类奖学金发放,每一项事都井井有条,他是旁人眼里最值得信赖的合作者,也是艺术界最沉稳的守护者。
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最忙的那些深夜,常常会站在旧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的空街,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他手边的抽屉里依旧放着那枚她的画笔,是她最早在林家画室用的那一支,后来说磨坏了不要了,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悄悄捡起,从那天起一直保存到现在。
他也没有再打听她的生活。
不是不想,是怕知道。
怕知道她越来越好,怕知道她身边有人替他照顾,怕知道她真的已经不需要他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坚持。
不是为了期望被原谅,而是因为他知道,曾经的他让她一个人撑了太久。
他不能再走。
不能再在她需要时缺席,哪怕只是作为一个站在遥远处的旁观者。
—
那年春节前夕,苏蔓宁收到了米兰本地报社寄来的杂志样刊。
她的封面照登了上去,专题标题是：【来自东方的孤岛光影】。
记者在文中写道：
【她不是一个张扬的艺术家,她的每一幅作品都像是在咬牙切齿地讲述孤独与重生。
她不需要别人理解她,她的笔已经是最深的宣言！】
她把那份杂志收了起来,没有展示,也没有转发。
只是独自坐在窗边,想起林庭深曾说的一句话：
我愿意当你画布外的光！
她曾以为那只是空话,现在却知道,他真的做到了。
他不再靠近,不再索取,不再试图参与她的生活,但他依旧用自己的方式,一直,一直地守在远方。
而她,也终于可以平静地将他封进记忆,成为一段完整而不会再疼的过去。
夜深时,她重新打开画具,开始画一幅新作品。
画面里是一座没有灯光的城市,她站在最高的一栋楼顶,披着风,眼神清明,头顶是星星点点的光,脚下是漆黑的街道。
她要画完这座城市,画完她的影子,画完她与过往的最后一页。
她给这幅画起名：
《落幕之前》。
春天到来的时候,苏蔓宁终于回到了江城。
飞机降落那天,天色微灰,窗外的云一层层叠在一起,像压抑了太久的情绪。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望着地面渐渐拉近的城市轮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静。
她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
她没有发消息,没有更新社交媒体,没有联系朋友,甚至连程晚都只是前一天晚上临时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明天回来,不想太多人知道！
程晚那边沉默了一下,最后只说：我来接你！
她知道她回来的决定是突然的。
其实不是计划之外,只是她不想被归类为归来。
因为她没有离开。
她从未从这座城市真正走远过。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确实远离了林庭深,远离了过去的生活、那些曾让她窒息的旧回忆,可江城这个地方,她始终没有从内心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