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庭深不再试图以林庭深的身份去给予她什么。
他只想做一个旁观者,一个守夜人。
有时候他也问自己,他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她早已说得清楚—她不会原谅他。
那封遗嘱,她至今未开。
他的解释,已经成为她眼中无法容忍的伎俩。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后退一步。
不是不懂放下,而是他知道,放下之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他用尽力气才学会的爱。
哪怕只能站在她世界之外,他也愿意将这份爱维护得完整如初。
某一天,周言给他送来一份文件,是一家杂志采访苏蔓宁的内容。
他翻开,里面有一段话—
你画的那么多画里,最难的是哪一幅
她答:大概是那幅《沉舟》吧!
画那幅画时,我刚经历一段很长很痛的关系,我几乎以为我不会再画画了!
但我还是画了!
因为我不愿意那个人成为我创作生涯的终点!
他曾是我作品的灵感,但他不是我生命的归宿!
林庭深握着杂志,指尖发白。
她终究还是把他从自己的生命里剥离了出去,干净利落,没有余地。
他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参加展览失败,他抱着她整整一夜。
她哭得像个孩子,眼泪打湿了他一整片衬衣。
她说:我是不是不够好
他当时说:你已经很好了,剩下的路我陪你!
可如今,她走得很好,却已不再需要他陪。
那天夜晚,他在画室楼下等到很晚,直到整座小楼熄灯,街上行人稀少。
他最终还是没敲门。
只是在她门口,轻轻放下了一幅旧画—是她大学时画的《静物·光影》。
她曾说这是她最早觉得自己是个画家的作品,但后来因出版权问题,一直没能收回来。
他花了两年,从国外一个私人收藏者手中买下,只为她有朝一日能重新挂在自己画室的墙上。
没有署名,也没有说明,只一个纸条:
【你说你不想让我再做任何与你相关的事。
可这幅画原本就属于你,我只是替它回家!】
他走后,风吹落纸条,落在她门前的砖缝中。
而苏蔓宁,第二天早晨开门时看到那幅画,怔了很久。
她没有笑,没有动容,也没有再送回去。
她只是将它放进了画室最里面的角落,用白布盖好,谁也不许碰。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彻底的告别。
不是遗忘,不是绝情。
而是—你依旧存在,我依旧前行。
我们彼此都不再是彼此的目的地,却仍是那条必经的路。
那就这样吧。
爱过,错过,不回头。
年末将至,江城入冬的最后一场雪落得格外沉。
厚厚的雪积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上,连夜未停。
苏蔓宁站在画室二楼的窗前,手中捧着一杯红枣姜茶,窗上的雾气氤氲着她的面容,模糊不清。
她已经很久没有画新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