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苏蔓宁把所有疑问藏在画里、藏在沉默里、藏在那句我不会原谅你里。
她知道他善于说话,所以她选择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知道他习惯用行动补偿,所以她彻底隔绝了他靠近的路径。
她是那样冷静地将他从人生中清除,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他翻开手机,找出她曾经录下的一段音频,是她给他的语音提醒:
林庭深,别忘了三点吃药,别喝酒,胃疼要及时看医生!
她的声音清澈、认真,带着一丝带笑的语气,像是习惯了叮咛的妻子,满心都是爱。
可他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
现在已经没有人提醒他了。
他喝酒、熬夜、胃病犯了也没人管了。
他终于成了她曾经最害怕的那个样子—孤单、落寞、沉默,不被任何人牵挂。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颤抖地握紧了那只老旧录音笔。
这是他现在唯一还握得住的她。
可他知道,那不过是回音。
而她,早已走得太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那盏被他一遍遍修复的灯,还亮着。
他心底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能修灯、能守门、能站在她窗外整整一个冬天。
可他再也回不到她心里了。
她曾用整颗心托付给他,如今也能用同样的坚定,把他剥离出去。
这是她的勇气,也是他一生的痛。
苏蔓宁一连几日闭门不出,画室的灯从清晨亮到深夜。
程晚劝她休息,她摇摇头,只说:画完这幅就歇!
她正在画一组连作,是展览馆主动邀请她参与的新年主题展—主题是重启。
她挑了落雪为子题,画的是一片荒芜草地,积雪未化,一株红梅枝头斜立,旁边是一道足迹,从画面一角蜿蜒而入,最后渐渐消失在远方。
她把那道足迹画得极轻,好像只要风一吹,便会被覆盖。
她的笔越来越慢,每一次落笔都像在压抑某种不断涌出的情绪。
落笔时,她想到林庭深。
想起他们初遇时,他在旧城区展馆门口背着她走了一整条巷子。
那时她脚扭了,倔强不肯让人扶,他没说一句话,直接蹲下背她,走了整整三十分钟。
她记得他那天穿着深蓝大衣,走得一身风尘,却仍旧笑着说:你轻得像只鸟!
那是她第一次心动。
那之后,她的笔记本里几乎每一页都是他—他的笑、他的手、他看画时专注的眼神。
他不懂艺术,却愿意站在她旁边一张张看,每一幅都问她:你觉得它在说什么
她说:它在说—我想留下你!
他当时看着她,眼底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温柔。
可如今她站在画前,再画不出那样的眼神了。
不是技法不够,而是她不敢再信。
有时候她也会想,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彻底不再想起他。
但她清楚,那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
她还在夜里梦见他。
梦见他站在她画室外,不说话,只望着她。
她推开窗,问他:你怎么还在
他低头笑了笑,说:因为我后悔!
她在梦中想走过去,可脚却被什么拖住,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