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画室的灯光通宵未熄。
第二天清晨,当江城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洒落进屋,苏蔓宁仍坐在画布前,一夜未眠。
她终于完成了那幅画—那是她第一次画自己,正面。
女子站在风暴中央,头发凌乱,眼神冷静,身后的山峦暗涌,远方的天光模糊不明,唯一清晰的是她手中的画笔,直指前方。
她把它命名为《无声之盾》。
她画得极慢,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却也是第一次,她画完一幅作品后,泪水顺着下颌静静滑落,却没有任何抽噎声。
那是太久压抑后的释放。
那一夜之后,江如云派人散布的造谣开始泛滥。
无论她画了什么,都有人能将之解读成矫情、作秀、试图洗白。
甚至有帖子列出她的画价上涨的趋势,说她以离婚换声量,她的作品是情感消费的工具。
而林庭深如他所说,始终没有出面。
他没有在微博上为她发声,没有召开记者会,没有找任何人替她澄清。
但所有知情的人都明白,这一次,他用的不是话语,是行动。
展览馆依旧如期开放,他重新调配林氏的基金,默默为她的作品设立了版权维.权专项团队,不挂他名,所有对她画作的抄袭、辱骂、恶意诽谤,都在第一时间内被起诉、处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画室对面租了一间无窗小屋,安静办公,偶尔一坐就是一天。
程晚一开始是反对的,但后来却什么也没说了。
她知道,他不会再靠近。
不会再敲门,不会再送花,不会再说我错了,他像是终于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旁观者,一个护在她身后却不再打扰她世界的人。
而江如云却是越发歇斯底里。
她原以为林庭深的沉默是冷静,是放下,是准备接纳她。
可她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等转身的机会,而是......在赎罪。
他已经不打算和她、和任何人再开始。
他的全部,早已留在那个关上门的女人身上。
她恨,她愤怒,她在一次宴会中故意接近记者,吐露内幕,暗示苏蔓宁曾在婚内与他人关系暧昧,但很快,她被实名起诉。
是林氏法务团队亲自递出的律师函,署名却不是林庭深本人。
她终于明白,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她容身的位置了。
而苏蔓宁,在那之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她大学时的导师,声音微哑,却格外亲切:蔓宁,最近你画得很好。
我一直在看!
你不需要任何证明,你本来就值得!
那一刻,她哭了。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终于有人还记得她最初为什么画画。
不是为了争输赢,不是为了爱一个人。
是为了她自己。
她挂断电话后,走到画室门口,坐在门槛上,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意缓慢而沉静。
她抬头看见林庭深站在对面街角。
他没有避开,也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
她站起来,走进画室,没有向他挥手,也没有点头,甚至没有看他太久。
她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可他知道,那一刻,她不再恨他了。
她不原谅。
但也不再仇。
他低头,转身离去,脚步比往常更轻。
而她,在那一刻终于可以安心地关上门,不再害怕门外的影子属于谁,也不再因为过去的执念停下手中的笔。
第二天,她开始筹划一场小型公开课—
她想教画。
不是为了名利,只是想告诉那些被生活撕扯过的人,哪怕人生被打碎,只要你还握着一支笔,总有一条线能把你重新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