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场仇恨,已经不止是她与林庭深之间的爱情告终。
它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战争。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进画室,透过老旧窗棂,在地板上铺出斑驳光影。
墙角一只浅蓝色的陶瓷花瓶里插着几枝桔梗,风吹过,花轻轻晃着,像在无声地呢喃什么。
苏蔓宁坐在画架前,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袖口轻轻卷着,手指握着画笔,一笔一笔勾勒着那扇老宅木窗的轮廓。
她画得很慢,不像过去那样飞快地落笔。
如今的她,更像是在把记忆捻成色彩,一层一层铺在画布上。
画纸上,是老宅的后院。
那一块青石地面,父亲常坐的藤椅,盛夏时挂满P萄的藤架,还有那盏风吹就晃的小灯笼。
那是她记忆最温柔的一角。
可是如今,她画到那盏灯时,笔尖却忽然停住。
眼前有些模糊,似乎一瞬间就被记忆拉回了从前。
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她去参观省美术馆,她兴奋得一晚没睡。
他陪她排了三个小时队,站在油画区门口,握着她的手说。
蔓蔓,你以后也会挂在这里的!
她真的做到了。
可她没能让他看到。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角已泛起微红。
母亲在后方看着她,轻声走过来,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程晚则坐在一旁低头整理资料,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网络上的风暴没有停歇,但她没打算告诉苏蔓宁。
蔓蔓现在只需要画画。
而在另一个城市街角的高楼中,林庭深坐在黑色轿车内,车停在画室对面那家老书局门前。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正推开画室的门,手里抱着新买的画框,一头黑发被风吹散,眉眼安静,像是谁也无法靠近的风景。
她比以前瘦了,脸颊线条更清晰,也更坚韧。
他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发闷。
他试着放手过。
签了协议、退了身,也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每当夜里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走进那个没有她香味的卧室,他就无法呼吸。
他想起她坐在沙发上读画册的模样,她晚饭后蹲在阳台洗画刷的背影,还有她偶尔靠在他肩上低声说你别太累了的温柔。
他失去了这一切。
而他知道,这都是他亲手推开的。
他握紧方向盘,最后还是没有下车,只是让司机缓缓启动。
而那夜,江如云却并没有睡去。
她披着丝质睡袍,坐在卧室的落地镜前,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一封邮件。
那是她雇的人传来的最新爆料信息—关于苏蔓宁的画室,有几位匿名人士已经开始在网上质疑她背后仍有金主资助、创立资金来源不明,而她安排的推文账号正在同步推波助澜。
但她没有半点喜悦。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屏幕另一侧的那张照片上。
照片是林庭深。
他站在画室对面,穿着西装,眼神低垂,站在车旁等着什么。
他那样沉默,那样专注。
哪怕远远地看着那个女人,也仿佛全世界只剩那一人。
江如云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签了离婚,已经彻底断了关系,他仍旧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