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大学校园霸凌,一名女生惨死。
经调查,疑凶落网。
主犯却因为一张精神病证明逃脱了制裁。

我叫周正。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杀人。
我从小的理想是做一名仗剑江湖的侠客。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早上妈妈来看过我,说坚持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会想办法把我从精神病院弄出去。
可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下去,无奈妈妈说就算做做样子也要坚持一下。
毕竟那份精神病报告里面写的我有严重的躁狂症状。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从判刑改为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而不是居家管制。
不过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精神病。
我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妈妈温柔的手抚摸在脸上的余温尚存。
可是我根本没有给她好脸色,肯定是母亲做的不够才导致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
虽然经过家里的努力给自己安排了个单间。
但对于我来说跟监狱没有什么区别。
死了还要连累我!
嘴里骂着,我打开洗手间的门。
嘀嘀嘀……
房间里面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灯光闪烁了一下,我用力拍了一下开关:什么破地方!
我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灯光又开始闪烁,我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妆容镜。
镜子里,我脸上竟满是鲜血。
低头看去,水管里流出的水也变成红色的血水。
我吓得后退两步。
镜子里我的脸渐渐模糊,变成了女同学被打烂的脸。
我全身发冷,身体后退撞上洗手间的墙上。
我双腿无力瘫倒在地。
你别过来!滚开!
那张脸咧开嘴,眼角中流着血泪。
她披散着长发,从镜子里挤了出来。

一名戴着口罩的女医生拿着一只小巧的手电筒撑开我的眼睑,检查我的瞳孔反应。
我眼光在这女医生脸上扫视,不知为什么,我好像见过她。
扫过她的衣着,我隐约看到她的工作牌。
郑菲菲—主治医师。
不过刚刚被注射了镇静剂,我脑子里有些昏沉沉的。
有鬼……有鬼……我喃喃说着,希望她能跟我说说话,我想告诉她,我没有精神病,我见到鬼了。
女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并没有理会我的话。
她转身对身旁的助手说:病患有精神分裂症状,增加卡马西平
400mg。
助手点点头记录下来。
女医生将手中的手电筒装进口袋,手电筒却掉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我脑子里似有电流穿过,翻身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发疯地冲到墙边,用力地撞着头。
我并没有痛感,只感到这样才能令我舒服些。
女助手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后退几步。
女医生朝门外招了招手。
两名安保人员冲了进来,把我制住按在了床上,随即用约束带将固定起来。
女医生面无表情带着助手离开。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时,房间里静得可怕,我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还有墙上钟表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盯着钟表的指针。
指针的嗒嗒声有着某种诱惑。
九点四十分,有护理人员给我喂过一次药。
沉沉睡去,我做了一个梦。
我回到了在学校的那天。
我看到了自己。
我的眼前就像在放一部电影。
两个小弟按计划将陈云萍骗到楼顶天台。
我嬉笑着上前。
陈云萍明白受骗,苦苦哀求放过她。
但没有用,我开始扑上去撕扯她的衣服。
陈竭力挣扎中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大怒,让两人抓住她的双臂,一拳打在她的脸上。
她的鼻子顿时流出来血。
这更刺激了我的兽性。
我一拳又一拳打在女孩脸上。
直到女孩意识模糊垂下头,血迹顺着她的口鼻淌在地上。
两个小弟为了表现,也是对着女孩一阵拳打脚踢。
闪开!
我打的兴起,抄起一旁的一根木棍,没头没脑打在女孩身上。
直到女孩完全没了动静,我才狠狠丢下木棍,朝女孩啐了一口。
两个小弟被我的疯狂吓到了,躲在一旁不敢动弹。
女孩倒地,一动不动。
她……不会死了吧……
贱人!死了就死了,怕什么!

梦境变得模糊起来,我的耳中响起不轻不重的嘀嘀声。
12
点整。
钟表报时声响起。
四周开始扭曲,白色的墙壁渐渐变色,开始是灰色,逐渐变成血红。
无数的血滴从墙角流出,整个房间充斥着腥臭气味。
天旋地转,屋顶上一个血红色人影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慢慢向我靠近。
那张脸蓦地抬起,血淋淋的双目紧紧盯着我。
那张曾被殴打的漂亮脸蛋,如今血肉模糊,五官扭曲。
我浑身颤抖,紧紧闭上眼睛,奈何眼前血影还是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里。
嗬…嗬…
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我胃部感觉一阵紧抽,口中呕吐出来,裤裆里一热,屎尿并出。
眼前的血影伸出双手掐在我的脖颈。
我想挣扎,但身体和手臂被约束带绑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
我的双眼涨得生疼,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从未想过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
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
啪!
开门声传来,有什么人进入房间。
有人在大声呼叫,脚步声杂乱。
我的脖颈处的禁锢感松弛下来。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房间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
只是臊臭味传入鼻腔,是从我的身上传来。
看到身穿白衣的护工,我如见亲人。
救我,真的有鬼!我要见我妈妈,我要回家。
护工皱着眉,虽然戴着口罩,却仍然捂起口鼻。
很快,有人给我清理干净,换过衣服。
我一直叫嚷疯狂喊叫要回家,近似癫狂。
我没有病,我要回家,这里有鬼。
来来回回,不断重复。
这次没有人给我打针,却来了个男医生。
胸前别着的工作牌写着:李建国主任。
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话充满了磁性,令我感到一丝温暖和安定。
我恐惧的心瞬间宁静下来,顺从的看向对方。
李医生没有戴口罩,但我却看不清他的脸庞。
那双眸子如同一团黑洞,吸引了我的全部心神。
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很好,后面的交给我。

狭小的审讯室,冰凉的铁铐。
面前是一张不锈钢的桌子,对面坐了一个女人。
女人的目光深邃,声音有些好听。
不过除了她的眼眸,她整个人就像包裹在一团迷雾中。
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你杀人了。她第一句话像一枚重磅炸弹,炸在我的心底。
我的头有些晕,好像又看到女同学死时那张灰白的眼眸。
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我极力辩解。
证据确凿你推脱不了,受朋友委托,我要给你做一份检验报告。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只要你配合,我就保你没事。
她的声音充满了安全感,我居然真的配合着点了点头。
空气起了涟漪,有种力量在拉扯着我,想要脱离这里。
一瞬间,我的身体漂浮起来,周围变得光怪陆离。
我的眼前出现了学校教学楼的天台。
那里有五团模糊的身影在拉扯。
极度恐惧蔓延开来,似乎只要我靠近那里,我就会被撕碎。
不要!我大喊。
又有一股力量开始拉扯着我,近在眼前的天台渐渐远去。
我的本能告诉我,远离那里,就安全了。
两股力量在我身上拉扯,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两半了。
啊!
我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大叫出声。
睁开眼,我看到了男医生满是疲惫的脸。
我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
刚刚是做梦了吗
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了吗
李医生声音有些沙哑。
他怎么会知道我梦里的事情
我摇摇头,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见过什么女人。
我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人在审讯室给我做过什么检验报告。
不过刚刚梦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女人那双眼睛!
她的眼睛……我盯着李医生的眼眸。
跟你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李医生若有所思,思索了几秒。
你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鬼怪。
我急了,扬起自己的脖颈,刚刚那里被女鬼掐的生疼。
我差点被掐死!
李医生瞥了我一眼。
我会给你再开一些药,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我有些崩溃,又是吃药,根本没有人相信我!
我要见我妈!我要回家!
李医生深深看我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他头也不回。
等等吧。

我终于见到了妈妈。
在一间会客室里,旁边站着两名男护工。
我握着妈妈的手,顾不上她泪流满面。
妈!我要回家,这里有鬼,真的,我差点就死了!
妈妈心疼地摸着我的头。
可怜的孩子,才几天时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现在的我一定是两个大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
因为这几天我根本就没有怎么睡觉,也很少吃东西。
我吃不下!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精神病,我真的见到鬼了!
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力点着头。
妈妈相信你,是妈没用,让你受苦了。我心里的恐惧和悲愤在这一刻缓解了。
果然只有妈妈才会相信我。
我要出去,妈,你再找找关系,我不想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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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一句话令我再次崩溃。
孩子,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妈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我的心沉到了深渊。
松开妈妈的手,我转身就走,不顾身后的呼唤。

我不再吃药。
护工喂给我的药都被我偷偷吐在厕所里。
没有人相信我,他们都以为我有精神病。
没人救我,我就自救!
我没有再表现得歇斯底里,因为我不想他们再把我禁锢在床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见过几次诡异现象。
但我已经豁出去了,任由她出现在我面前,我视若无睹。
除了有些恶心,倒是再没出现类似掐脖子等伤害我的现象。
终于有一天,我趁着护工不注意,偷到了房间的钥匙。
钟表指针指向
11:30,马上午夜。
整个精神病院静悄悄的,医生和病人都休息了。
走廊只有一盏吸顶感应灯,因为我没有穿鞋,灯并没有亮起。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我害怕黑暗,也需要黑暗。
走廊的两头还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我只祈祷保安不会注意到我。
远处的黑暗像一个黑洞,随时择人而噬。
远处墙上安全出口灯亮起微弱的绿光,像幽灵的眼睛。
但这不再能吓到我。
我故意没有穿鞋,这样我就不会因为脚步声惊动别人。
晚上一定有值班的护工,我要非常小心才行。
我有些发抖,因为紧张,也因为脚底的冰凉。
更是因为这几天我吃的很少,身体已经很虚弱。
我穿过走廊,向着那绿光挪去。
短短的十几米,我仿佛走了几个世纪。
终于,我来到了电梯前。
我颤抖着手伸向电梯的按钮。
这时电梯按钮突然亮了起来,里面传出电梯运行的声音。
该死,这个时候居然有人上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转身打开消防通道的门。
消防通道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走廊的灯立刻亮了起来。
我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一咬牙,我冲进步梯间。
步梯间的灯似乎坏了,只是闪了一下就又灭了。
身处黑暗,我长出一口气。
我不敢有所动作,躲在门后一动不动。
电梯停在这一层,有人从电梯里出来,脚步声停顿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几秒钟后,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步梯间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我心里明明数着已经走了十几层楼梯。
但出口依然没有出现。
每一层的消防门都上锁,月光从狭小的窗口照进来。
那锈迹斑斑的铁链仿如血痕。
我呼呼地喘着气,想要坐在楼梯上休息一下。
然而我刚刚坐了下来,头顶楼道就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我发根直竖,急忙站起来继续向下奔逃。
身后的脚步声始终在我身后响起,甚至有什么东西划在墙上,沙沙作响。
前面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扇门出现在眼前。
这扇门居然没有上锁!
我撞开门就冲了进去。
墙壁上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了黑暗。
我心中振奋,沿着走廊跑去。
旁边的房间写着杂物间储藏室之类的,我根本来不及多看,但当我再次抬头看向走廊顶,我的心却仿佛掉进了冰窖。
走廊顶是密密麻麻的下水管道和电线桥架。
这种结构只能证明一点,这一层是地下室!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随时都会推门而入。
我急忙向旁边的门推去。
连试几次才打开了唯一没有上锁的房间。
顾不得房间里面的杂乱陈设和难闻的气味,我猫着腰躲在了一堆大纸箱后面。
我拼命屏住呼吸,生怕外面的人听到。
哗啦~
门还是被推开了。
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传来,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你逃不掉的……哼哼哼……
她果然发现我了!
脚步声近了,我把心一横,用力推倒纸箱砸出去。
噗通声响,纸箱准确地砸在来人身上,我迅速从她旁边跨过去跑出门外。
我并没有跑出几步,后脑就被结结实实敲了一棍。
我一个趔趄倒地脑袋一阵眩晕。
眼前的景象变成重影,意识开始模糊。
一个女人拖着一个木棍朝我走了过来,那个木棍有些熟悉。
是我打死女同学的那根么
眼前模糊的人影又举起了木棍。
这一棍打下来,就会死了吧。
我想到这里,我心里反而有些解脱感。
终于不用逃了。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
然而,我并没有等到木棍砸在身上。
反而听到了一声惊呼。
不……不可能,怎么会……啊!
随即就是奔跑开门声。
我用力睁开眼,模糊间,我仿佛看到那名女同学的身影。
与以往的恐怖形象不同的是,她脸上没有血污,身上也很干净,还穿着浅紫色连衣裙。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居然感觉到她在对我笑。

我病倒了。
接连的惊吓和那一棍子没有要了我的命。
但我虚弱的体质还是无法应付这些。
连续高烧不退,浑身无力。
这次不用他们给我上约束带,我自己连翻个身都难。
两个男人站在床前看着打着吊瓶的我。
一位是李建国主任医师。
另一个男人身材好大,体格壮硕,满脸正气。
这位是张警官。
高个男人冲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很抱歉打扰你,不过我确实是有些事需要向你求证。
或许因为高烧的原因,我的耳朵听声音有些不真实感。
张警官拿出一支录音笔。。
案件都已经判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张警官友善地笑了笑。
的确,法庭根据现有证据作了判决,但最近我们收到了新的证据,这有可能意味着案件需要重新调查。
我来了兴趣。
你问吧,我一定配合调查。
张警官点点头。
案发当天现场一共有几个人
我刚想说四个人,却又想起前几天那个梦境。
到底是四个人还是五个人
死者,两个小弟,我,还有谁呢
我的头突然痛了起来。
啊,头好疼,我记不起来了。
张警官和李医生对视一眼,看我的状态,明显是没办法配合调查了。
张警官叹了口气,收起录音笔。
你先养病吧,过几天我再来。
他向李医生握手道别。
张警官走后,李医生拖了把椅子坐在我床边。
等我痛苦的表情消失后,他才说话。
你是怎么跑到地下室的
我闭着眼睛回答:你们查一下摄像头不就知道了么
查过了,昨天晚上全院的摄像头都出了故障。
我轻轻转过头看着他。
我说有人想杀我你相信吗
李医生认真点了点头。
我相信,因为我检查了你的后脑,有被重物打过的痕迹。
我的语气有些缓和。
我只知道打我的是个女人,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脸。
李医生又问:你是怎么打开这房间的门锁的
趁护工不注意偷的。我无所谓的说道。
我没准备说出见到女同学鬼魂的事。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对于你受到袭击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李医生的脸上有些歉意。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应该说是有人要杀我!
李医生叹口气。
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我也已经确定你根本没有精神病。
我激动起来,要不是现在动不了,我一定会跳起来。
如果我没有精神病,那就意味着我必须要去服刑。
现在我倒是宁愿去服刑!
李医生站起来,他沉声说:但现在不是撤销精神病证明的时候。
我缓缓闭上眼,我累了,真的好累。
随着一声叹息,李医生准备离开房间。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我还是问了一句。
是我妈找你来的吗
李医生脚步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

嘀嘀嘀……
整点的钟表声准时响起。
我的精神一阵恍惚。
又来了。
房间里又变的如同炼狱,血影再现。
不过我已经麻木了,任由那血腥的影像在我面前乱舞。
经过几天的治疗,虽然我的身体还是虚弱,但已经基本痊愈。
我依然每天骗过护工,将药片吐出来。
尽管身体虚弱,但我的精神已不再脆弱。
我甚至懒得再理会那张牙舞爪的影子。
偏过头,我却发现还有一个人影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我。
那居然是在地下室见到过的女同学。
精致干净的脸蛋,浅紫色的连衣裙。
我心中被疑惑充满。
又看看如同演电影一样的血色人影。
怎么会有两个鬼影
我瞄了一眼钟表,心中忽的想起一件事。
每当钟表声响起,我就会见到鬼影。
莫非这钟表声有什么猫腻
如果说这声音是为了让我发病,那药丸就是令我心理崩溃的手段。
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就算真的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按说也不会直接精神崩溃!
这仿佛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我的陷阱!
但第二个出现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在地下室也没有触发的条件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用力咬在自己的舌尖上。
咸腥的味道充斥口腔,疼痛感刺激着大脑。
一瞬间我的意识感觉无比的清醒。
那舞动的血影果然不见了。
被我猜对了!
我心里略有得意,又看了一眼角落。
我倒吸一口凉气,角落的影子居然还在!
女同学的影子呆呆的,失神落魄一样。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开门声响起。
我下意识将嘴里的血水吐到胸前,将身体蜷缩起来,嘴里叨叨念着。
鬼……鬼……不要过来……放过我!
进来的是那名主治女医生,郑菲菲。
角落的人影消失不见。
她戴着口罩,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只是她的眼神依旧是冷峻深邃。
在我面前站定,她缓缓摘下了口罩。
这一刻,我的脑中轰的一声。
我绝对见过她!
可我就是记不起来!
看来要加大力度了……
她自语了一句,从口袋掏出两片胶囊。
我装作害怕身体退到墙角。
不要找我……走开!
她嘴角上扬,紧紧盯住我的眼睛。
看着我,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听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我的精神一阵恍惚,身体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这样才乖,吃完药乖乖睡一觉。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慈爱的喂我甜美的点心。
我顺从的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把点心吃进嘴里。
她拉着我的手,跨过虚无。
学校的天台再现。
那模糊的五团身影渐渐清晰。
那分明只有四个人。
我正一棍一棍打在女同学的身上。
两个小弟惊恐的看着。
我就像一个上帝,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我抬起头看着郑菲菲的脸,笑着说道:我记起来了,确实是我把她打死的。

我的症状似乎加重了。
每时每刻都有一只血色的身影跟随在我左右。
而且偶尔还会多出一个衣着整洁的人影。
我一定精神分裂了。
我每天浑浑噩噩,对着空气说话。
在别人眼中,我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者。
妈妈没有再来看过我,我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好在我不再有躁狂症状,被允许去房间外面活动。
天空充满着阴霾,枯黄的落叶满地都是。
在一条长椅上,我看到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老婆婆。
她穿着病号服,坐的很端庄,神色自然。
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她冲我笑了笑。
我木讷地坐了过去。
有人在跟着你。她神秘的笑着说。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在大白天感觉到毛骨悚然。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看了看。
院子里是其他的病人,还有几名护理工在聊天。
我眨眨眼看着她。
我说的不是他们。她煞有其事地说。
然后她悄悄看了一眼护理人员。我说的不是活人。
我低声问了一句。是个女孩
对,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似乎是在想我怎么会不害怕。
我身体向后一仰。
我知道,因为我经常见到她。
我也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
是我杀了她。
老婆婆摇摇头,坚决的说:不是,她不是你杀的。
我不置可否,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们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我明明记得所有案发时的细节。
吃药时间到了!所有人回房间!
护理人员朝我们喊了起来。
老婆婆轻轻在我手上握了握。
千万不要吃他们给的药片。
夜晚起风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乌压压的云层里偶尔有闪电划过。
要下雨了。
我朝左边的紫裙子影子说道。
她当然不会理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小时候很怕打雷。
我又看向右边的血影。
她也不理我,只是在那里张牙舞爪。
我无聊的望向窗外,呼啸的风吹的落叶满天乱飞。
连广场上的夜灯也显得忽明忽暗。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白天见到的那个老婆婆独自站在空地上。
她是怎么跑出去的
晚上不是有护工看着不让外出的吗
灯光映出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我不禁想起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
她仰起头,目光分明锁定了我的房间。
她蠕动着嘴唇,双手在空中划动着,双脚在地上踢踏不已。
这个疯婆子,在搞什么
一道响雷炸起,有雨点打在窗玻璃上。
雨点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跳动的越来越急。
又一道闪电划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道淡淡的白光从天边直冲我的房间而来。
我下意识伸手格挡。
当我再放下手臂向楼下看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雨水倾盆而下。
哪里还有老婆婆的人影
身边的影子只剩下一个。
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孩眼神明显灵活了许多。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墙壁上慢慢划着。
墙壁上渐渐出现一个血色的名字。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瞬间,那个名字印在我的脑海里。
程青……
十一
程青是我的学长。
他长相俊美,听说家里有人
我刚入学的那天还是他接的我。
在我印象中他一直跟大哥一样对我照顾有加。
他从不对人说自己的家世,但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父亲是某个政要机关的大领导。
在学校里面,他身兼数个社团的团长。
他的学业在学校也是拔尖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集万千光环于一身,妥妥的天骄人物。
他身边从来不缺校花美女的追求。
可从没听说他对哪个女孩稍加辞色。
对于我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来说,我们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偏偏他很关心我的学业。
我们努力的目的,是让我们的社会变得更好。
这甚至成了他的座右铭。
但我对他的记忆,仅保留在我出事的前一天。
那天他还请我去咖啡吧喝了一杯蓝山。
我记得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关于理想。
但第二天我就出事了。
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但墙上出现他的名字是几个意思
第二天有警察来找我。
又是上次的那位。
他身穿黑色的便装,身后跟着李建国医生。
没想到他直接道明来意,问我关于程青的事。
我充满了疑惑,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些。
他只是说做一个调查,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我一五一十,如实陈述。
李建国医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我做了例行检查。
你过两天要转院了,上面已经批准了。
临走时他告诉我。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这里已经是京海唯一的精神病医院了,我还能转去哪里
不过我没有问,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变得沉默。
下午的时候,我在窗边看到有白车开进院里。
有人抬着担架向白车走去。
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
难道有人死了
一阵风吹过,掀开了死者头部的一角。
我心里一抽,那张脸分明是那位老婆婆。
她双目圆睁,一双灰白的眸子失去光泽。
护工急忙把白布盖起来,匆匆将担架抬上了车。
对于这个只见了一面的老人,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生而如秋萤,其死也悲。
只是她昨晚在雨中那诡异的舞蹈萦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身边两个影子再没有出现过。
甚至每当整点的钟表鸣起,我也再没有出现过幻觉。
我隐隐感觉这一切跟老人夜晚的舞步有关。
跟夜间那白色光芒有关。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杀人犯要面对的,终究是自己内心的谴责。
我不再刻意装作癫狂见鬼,表现的一如常人。
但我还是把所有的药片吐到厕所。
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
没有了鬼影的骚扰,我第一次感觉到睡个好觉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这是我从住院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睡着。
也是我第一次没有做梦。
如果就这样睡死过去,再不醒来,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但我还是醒了。
被疼醒的。
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我猛的睁开眼,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那本该属于一个女子优美的脸。
现在却扭曲的如同恶魔。
见我醒来,她拔出利刃,又一刀刺来。
这一次,她持刀的手臂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
随后被旁边另一个男人制住,一只闪亮的手铐利落的将她的双手锁了起来。
我看到了张警官那张略带歉意的脸。
那把刀刺在了我的肋骨上。
听医生说,如果再偏一厘米,刀刃就会从肋骨穿过左肺,刺进心脏。
刺杀我的女人被抓捕。
原来她是陈云萍的表姐。
上次在地下室要杀我的人也是她。
被抓时她怒视着我大骂。
她骂我不得好死。
法律制裁不了你,老天总有一天会劈死你!
我求警察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我妈。
我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在我养伤期间,那位郑菲菲医生再没有出现过。
问其他的护工,据说是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
这两天李建国医生每天都会来给我做检查,做记录。
我的伤势并不算重,很快就痊愈了。
直到有一天,一群人来到了京海医院。
我不清楚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有一个我在官方社交媒体上经常见到。
那天好几名医生被带上了警车。
没多久,我收到了一份法庭传唤书。
我的案件被重新审理。
在法庭上,我见到了那位郑菲菲医生,也见到了我的学长。
程青。
他脸色铁青,目光闪烁,不敢看我的脸。
庭审结果大出我的意料。
我的那位女同学陈云萍,不是我杀的。
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判决的真实性。
当我看向旁听席上妈妈满是泪水的眼眸,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十二
阳光洒满校园。
这是陈云萍最开心的一天。
刚刚表姐给她过完十九岁的生日,还送了她最喜欢的项链作为礼物。
更令她高兴的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说要在学校天台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生日惊喜。
为了不让导员抓到,她们经常偷偷去那里聚会。
而锁住天台的钥匙,在贪玩的同学中几乎人手复制一把。天台上没有礼物。
只有三个男生。
程青笑眯眯地看着她,另外两个男生利落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陈云萍转身想走,却被两个人架了起来。
程青凑上前来,伸手摸她脸。
她没想到平日里一身正气的学长,现在满嘴的污言秽语。
她拼命挣扎,无意间脱手打在了程青脸上。
程青大怒,没头没脑地拳打脚踢,打得兴起居然抄起了身边的木棍。
那一棍打在她的后脑,一瞬间世界变得模糊。
最后一刻,她隐约看到一个高大身影踹门而入。
十三
学校马上要举办校运会了。
应领导要求,需要制作一份宣传视频。
作为校宣委的刘光耀,这几天都在试飞无人机。
今天无风无云,视野极好。
飞过几圈手感不错。
晚上当他编辑试飞视频的时候,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从陈云萍进入天台那一刻,无人机都清清楚楚记录了下来。
刘光耀反复观看,虽然没有声音,但他还是捋清了事情的真相。
说心里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万万不会相信程青会做出这种事。
反而被栽赃嫁祸的那小子,更应该是罪魁祸首才对。
刘光耀恨周正。
原因是周正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欺负人只是家常便饭。
更可气的是这孙子喜欢抢别人女朋友。
刘光耀的女朋友就是因为周正跟他分手的。
周正家世好,人长得帅,又能言善辩会哄女孩开心。
哪个女孩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刘光耀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警察带走周正的时候,他没敢去看。
听别的同学说,周正一直在大喊大叫拒不认罪。
这件事成了一枚钉子,深深扎在刘光耀心底。
后来听说周正被查出来有精神病,免予执行。
这令他压抑的心理无形中舒缓一些。
但每当他看到程青,总是会绕着走。
他害怕触及那天的人和事。
他害怕自己内心的钉子。
不知道是长期的精神压抑还是错觉。
每天晚上他都会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那种冰冷的感觉就像是滑腻肮脏的毒蛇。
直到有一天他午夜惊醒,在自己的床前看到了陈云萍苍白的脸庞。
他吓坏了,精神差点崩溃。
他瑟瑟发抖,双手抱头不敢睁眼,直到天亮。
恐惧令他选择将那份视频交给警方。
十四
从李建国医生的口中得知,我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我分不清真相。
难道世间真的有那种神奇的催眠术有那么厉害的催眠师
我终究还是没能记起那段记忆,恐怕杀害同学的记忆会陪伴我一生。
回家的路上,妈妈一直都紧紧抓住我的手。
夕阳西照,深红如血。
在我家别墅的门打开的那一霎那。
我看到对面山石上两个人影。
身穿紫色裙子的陈云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她们脸色苍白,双眼呆滞挥动着右手。
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