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林小姐,这款钻戒真的很衬您的手型,您先生眼光真好。珠宝店的柜姐声音甜得能掐出蜜,小心翼翼地把那枚闪得晃眼的钻戒套在我左手中指上。
灯光底下,那玩意儿简直像个微型太阳,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抬起手,对着光转了一下,钻石的火彩噼里啪啦地跳,晃得柜姐脸上的笑都更灿烂了几分。身上这条裙子,是宋哲上周送的,香奈儿当季新款,柔软的米白色小羊皮,剪裁贴合得像第二层皮肤。他说：晚晚,配婚戒的时候穿它,肯定好看。
宋哲,我的男朋友,哦,准确说,是准未婚夫。恋爱一年,他追我的时候,阵仗搞得整个公司都知道,鲜花、礼物、楼下的深情告白,轰动了三层写字楼。我点头那天,他抱着我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像个傻小子。所有人都说,林晚,你这命也太好了。
是啊,我也觉得我命挺好。好得现在像个天大的笑话。
手机在镶钻的手包里震动了一下,又一下。我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
不是宋哲。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几张照片,加载得有点慢。最先跳出来的,是酒店房间那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床上的人,我熟得不能再熟。宋哲闭着眼,赤裸着上身,睡得正沉。一个同样没穿多少的女人,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对着镜头比了个俗气的剪刀手,红唇刺眼。下一张,是宋哲光着膀子从浴室出来的背影,腰上只围了条浴巾。再下一张,是那女人凑在宋哲耳边说话,宋哲脸上带着那种餍足又有点不耐烦的笑,是我在他应酬晚归时偶尔见过的神情。
最后一条文字信息,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眼球里。
【林晚是吧他说你穿香奈儿也像地摊货,躺床上像条死鱼,又冷又硬,哪像我,活、好。】
轰的一声。
我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东西,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耳边柜姐还在热情地介绍着戒托的工艺和钻石的纯净度,嗡嗡嗡,像一群烦人的苍蝇。
林小姐林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柜姐的声音终于挤进我嗡嗡作响的脑子,带着点惊慌。
我盯着手指上那枚太阳。它还在闪,炫耀似的,每一道火彩都在嘲笑我的愚蠢。
呵…一声低笑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下一秒,我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光洁如镜的玻璃柜台砸了下去！
哐啷——！！！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钻石在坚硬的玻璃表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戒托瞬间变形。玻璃柜台以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最终哗啦一声,彻底坍塌,碎玻璃渣和散落的小颗碎钻溅得到处都是。
整个珠宝店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惊恐地看着我。
柜姐捂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慢慢抽回手。手指关节处被碎裂的玻璃划破了皮,渗出血珠,混着一点玻璃碎屑,沾在那条昂贵的香奈儿小羊皮裙摆上,晕开一小团暗红。那枚变形的钻戒,可怜兮兮地躺在碎玻璃堆里,光芒黯淡。
真脏。
我低头看了看被弄脏的裙摆,又抬眼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柜台,还有周围那些惊惧、探究、看疯子一样的目光。奇怪得很,刚才那股炸裂般的冰冷和眩晕感,反而潮水般退去了。
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把我整个包裹起来。
我甚至扯了一下嘴角,弯腰,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在碎玻璃里扒拉了几下,精准地捏起那枚扭曲的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指尖。
抱歉,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对着吓傻的柜姐点了点头,吓到你了。这个戒指,我买了。损坏的东西,照价赔偿。账单寄给我,或者给我个账号。
我从手包里掏出卡,轻轻放在旁边唯一完好的台面上。动作流畅,条理清晰。
柜姐完全反应不过来,只会机械地点头。
我没再看任何人,捏着那枚变形的戒指,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金碧辉煌的珠宝店。玻璃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一片混乱和抽气声。
阳光有点刺眼。我抬起手,眯着眼看了看那枚戒指。真是丑啊,扭曲得像个怪物。我随手把它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轻响。
好了,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那么,现在该回家了。
第二章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属于宋哲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客厅的电视开着,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用字正腔圆的语调分析着股市。沙发靠背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
一切都和我出门前一样。平静,温馨,像一个等待妻子归来的、完美的家的样子。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我冲到玄关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喉咙火烧火燎,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瓷砖贴着额头,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得像鬼,眼眶深陷,只有嘴唇因为刚才无意识的啃咬,透着一丝不正常的嫣红。身上那条昂贵的香奈儿裙子,裙摆上那点暗红的污渍,像一块丑陋的疮疤。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我掬起水,用力搓洗着手背上已经凝固的血痕和沾上的玻璃碎屑。皮肤被搓得发红、刺痛。这点疼算什么比起心口那个被活生生撕开的血窟窿,这点皮外伤,简直像蚊子叮。
洗干净手,我甚至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的、属于林晚的温柔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要刚好,眼神要柔和,不能太亮显得虚假,也不能太暗显得疲惫。
好了,林晚。戏,开场了。
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高压锅里炖着我出门前就准备好的鸡汤,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宋哲昨晚又喝多了,宿醉起来胃肯定不舒服。我习惯性地洗了手,从冰箱拿出醒酒的蜂蜜,又切了两片新鲜的柠檬。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蒸汽顶着壶盖噗噗作响。我倒了热水,兑上温水和蜂蜜,柠檬片放进去,轻轻搅动。金黄的蜜糖在玻璃杯里化开,柠檬清新的酸味弥漫开来。
我端着那杯温度刚刚好的蜂蜜柠檬水,走向卧室。脚步很轻。
推开虚掩的房门。宋哲果然还在睡。侧着身,背对着门,被子只盖到腰间,露出线条流畅的背脊。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落在他熟睡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这张脸,曾经让我觉得安心又迷恋。
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恶心。
我走到床边,把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玻璃杯底磕碰大理石的桌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宋哲的眼皮动了动,没醒,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脸转向我这边。他的呼吸带着宿醉后的微醺酒气,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着,似乎睡得很沉,也很疲惫。
我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枕边的手机上。屏幕是暗的。
就是这只手,可能刚刚还在搂着另一个女人。就是这个身体,几个小时前还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翻云覆雨。他回来时,身上甚至还带着酒店廉价的沐浴露味道,混杂着那个女人浓烈的香水味。我当时以为是他应酬沾染的,真是蠢透了。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痛,死死压住喉咙口翻涌上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呕吐感。
不能吐。不能失态。林晚,你是个体面人。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温和无害的状态,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
阿哲我俯下身,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刚睡醒的一点点沙哑,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心,试图把那点褶皱揉开,醒醒,起来喝点蜂蜜水,不然头该疼了。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抵触感猛地窜起,像碰到了什么肮脏的秽物。我强忍着立刻抽回手的冲动,指腹下的动作依旧温柔。
宋哲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神先是茫然的,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我脸上。宿醉让他的眼白带着红血丝,看起来有些脆弱。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睡意,几点了你怎么在家不是去……看戒指了吗他似乎才想起这回事,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我的手指,看到空空如也,愣了一下,戒指呢没挑到喜欢的
他的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语气,骗了我整整一年。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他编织的幸福泡沫里。
挑到了,我弯起眼睛笑,笑得毫无破绽,甚至带着点小女儿的娇嗔,抬手轻轻打了他胳膊一下,都怪你！昨晚喝那么多,害我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试戒指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结果……不小心掉地上,戒圈磕了一下,送去修复了。我嘟起嘴,一脸懊恼,柜姐说至少要一周呢。都怪你！
宋哲紧绷的身体,在我半真半假的抱怨和撒娇中,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他长长吁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伸手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带着宿醉后的慵懒和亲昵。
怪我怪我,宝贝儿对不起,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手臂收得很紧,昨晚那个王总太难缠了,不喝不行。吓着你了戒指磕坏了没关系,老公给你买个更大的赔罪,嗯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他特有的气息。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安全、无比眷恋的港湾,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牢笼。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嘴里说着情话,心里是不是在回味那个女人所谓的活好
我僵硬地被他抱着,脸埋在他散发着淡淡酒气和陌生香水味的胸口,胃里翻江倒海。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
不能推开。不能。
谁要你赔！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害羞,带着点鼻音,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你下次少喝点,我就谢天谢地了。快起来喝水,凉了就没效果了。
我轻轻推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端起那杯蜂蜜水递到他嘴边。
宋哲就着我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喉结滚动着。喝完了,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还是我老婆最好。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属于林晚的倒影,看着他对我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心里的那个洞,越来越大,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老婆
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瞬间涌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风暴。再抬起眼时,依旧是那个温顺体贴的林晚。
少贫嘴,我嗔怪地瞪他一眼,接过空杯子,起来洗漱吧,鸡汤炖好了,给你下碗面
好。他笑着应道,掀开被子下床。
看着他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的背影,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指尖冰凉。
好戏,才刚刚开始。
宋哲,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活好小姐。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羞辱和痛苦,我会一点、一点、加倍地还回去。
用最体面,也最狠毒的方式。
第三章
活好小姐叫苏晴。
名字听起来挺阳光明媚,人如其名呵。
宋哲的手机,那个藏着肮脏秘密的潘多拉魔盒,密码是我的生日。真是讽刺。他大概觉得我这人蠢得无可救药,永远不会去查。
趁着他洗澡的哗哗水声,我解锁了他的手机。微信记录删得很干净,看来是惯犯。但短信、通话记录、还有那些隐蔽的社交软件呢以及相册回收站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快速滑动。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沉入无底冰窟。
苏晴。这个名字,很快浮出水面。在一个隐藏的社交APP里,他们的聊天记录露骨得令人作呕。照片、视频、语音……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些宋哲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的下流姿态,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我的眼睛,烫得我指尖都在发抖。
我强迫自己看下去。每一句调情,每一个亲昵的称呼,都是对我过去一年自以为是的幸福最无情的鞭挞。
原来他出差加班的那些夜晚,都是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挥汗如雨。
原来他送我礼物、说爱我的时候,心里可能还在比较着我和那个女人谁更活好。
胃里的酸水一阵阵往上涌,又被我死死压下去。
不能吐。林晚,你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每一分每一秒的屈辱和疼痛。这都是你复仇的燃料。
水声停了。我迅速退出APP,清除后台痕迹,将手机放回原位,动作快得像训练有素的间谍。然后拿起他换下的衬衫,走向阳台的洗衣机,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最完美的演员。对着宋哲,我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偶尔有点小迷糊的女朋友。他加班,我煲好汤送去他公司；他应酬晚归,我亮着客厅的灯等他；他搂着我亲热,我强忍着生理性的厌恶,配合着他,甚至比以前更加温顺迎合。
晚晚,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一次缠绵后,宋哲搂着我,手指卷着我的头发,带着点探究和满足的笑意。
哪里不一样我靠在他汗津津的胸口,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慵懒,手指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攥紧了床单。
更乖了他想了想,低笑出声,下巴蹭着我的头顶,也更让人着迷了。他以为这是情趣。
我闭上眼,藏起眼底的冰冷。乖是啊,毒蛇在发起攻击前,总是很安静的。
与此同时,我所有清醒的、独处的时间,都用在了调查苏晴上。宋哲手机里那些零碎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我用尽了一切我能想到的、合法的灰色手段。
苏晴,25岁。在一家名叫魅影的高档酒吧做营销经理。学历不高,履历却精彩得很。靠着年轻漂亮和会来事,在男人堆里混得风生水起。她的客户名单里,宋哲的名字赫然在列,但显然不是唯一一个。
她的社交平台账号经营得光鲜亮丽,晒着各种名牌包包、高档餐厅、豪华酒店定位,配文永远充满独立女性、靠自己的伪正能量。评论下面一群不明真相的小姑娘叫着姐姐好飒、求姐姐带飞。
真恶心。靠着张开腿,靠吸食别的女人的血肉,堆砌出来的独立人设。
我翻看着她那些搔首弄姿、精心修饰过的照片,目光最终定格在一张她穿着紧身包臀裙,在酒吧卡座里举杯的照片上。背景里,一个中年男人搂着她的腰,手的位置放得极其暧昧。那个男人,我认识。本市一个出了名爱玩的暴发户,姓张,家里有老婆孩子。
一个计划,在我心底迅速成型,冰冷而清晰。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
一周后,宋哲又出差了。目的地,正是苏晴所在的魅影酒吧所在的城市。真是迫不及待。
我恰好从宋哲一个不太谨慎的兄弟那里,无意中听到了他们晚上要去魅影放松的消息。那个兄弟还挤眉弄眼地暗示：嫂子你放心,哲哥就是去喝喝酒,应酬嘛,我帮你盯着！
我对着电话笑得温柔又大度：说什么呢,我当然信阿哲。你们玩得开心点,少喝点酒。
挂了电话,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我找出那个暴发户张总太太的微信——一个偶然的慈善晚宴上交换的,从未联系过。她的朋友圈,充满了对丈夫不着家的怨怼和对小三的痛恨。
我注册了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邮箱。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冷静得像在写一份工作报告。
【张太太,您好。无意打扰,但有些事,同为女人,实在不忍心看您被蒙蔽。您先生张XX先生,近期与魅影酒吧一位名叫苏晴的营销经理关系匪浅。附上几张他们近期在酒吧及酒店公共区域举止亲密的照片（照片经过处理,隐去了您先生清晰正脸,但熟悉的人一眼可辨）。地点：XX市XX酒店大堂吧,时间：X月X日晚9点。另,今晚（X月X日）8点后,魅影酒吧VIP3卡座,您先生将与苏晴及几位朋友聚会,其中可能包括我男朋友宋哲（XX公司项目经理）。我理解您的感受,也无意破坏您的家庭,只是觉得您有知情权。如何处理,全在您自己。一个同样被欺骗的女人
敬上】
邮件发送成功。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如星河。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苍白,平静,眼底却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
苏晴,好好享受你今晚的独立女性派对。
你的噩梦,开场了。
第四章
魅影酒吧的夜晚,总是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迷离闪烁的灯光和金钱堆砌的荷尔蒙气息。
VIP3卡座,无疑是今晚的焦点。宋哲和他的几个朋友已经喝开了,气氛正酣。苏晴穿着一条亮片吊带短裙,像一条灵活又妖娆的美人鱼,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她紧挨着那个张总坐着,巧笑倩兮,纤纤玉指时不时不经意地划过张总的手臂,惹得对方心猿意马,手也越发不老实。
宋哲坐在另一边,端着酒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苏晴和张总的互动。男人的占有欲,即使是对一个玩物,也是存在的。苏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趁着给张总倒酒的间隙,飞快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带着点安抚和挑衅。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拎着爱马仕包、妆容精致却难掩怒容的中年女人,带着两个同样气势汹汹、穿着打扮也不俗的姐妹,像三尊煞神,拨开人群,目标明确,直奔VIP3卡座而来。
卡座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张太太已经站定在卡座前,目光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刮过苏晴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最后落在自己丈夫搂在苏晴腰上的那只肥手上。
张德海！张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淬了冰的狠劲,穿透了嘈杂的音乐,好兴致啊！
张总脸色瞬间煞白,触电般缩回手,猛地站起来：老……老婆你怎么来了他声音都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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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宋哲那边缩了缩。宋哲眉头紧锁,立刻站起身想打圆场：嫂子,您别误会,我们就是……
误会张太太冷笑一声,根本不看宋哲,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苏晴脸上,你就是那个苏晴魅影的头牌‘活好’小姐
活好两个字,她咬得又重又清晰,带着赤裸裸的羞辱。
整个卡座,乃至周围几桌的喧嚣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充满了看戏的兴奋。
苏晴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又迅速褪成惨白,她强撑着：这位太太,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
尊重张太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带来的一个姐妹,动作快如闪电,抄起卡座茶几上一杯刚调好的、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劈头盖脸就朝着苏晴泼了过去！
啊——！苏晴尖叫一声,猝不及防,被泼了满脸满身。黏腻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淌,精心描绘的妆容瞬间糊成一团,亮片裙子也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跟你这种专爬别人老公床的贱货,讲什么尊重！那个泼酒的姐妹叉着腰,声音尖利。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脏死了！另一个姐妹也帮腔,满脸鄙夷。
周围的议论声嗡地一下炸开了。
哇靠,正宫撕小三！
那女的是苏晴吧啧啧,平时装得跟女神似的,原来……
活该！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
拍下来拍下来！
闪光灯此起彼伏。
苏晴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想寻求庇护,看向宋哲。宋哲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想挡在苏晴前面,但张太太带来的两个姐妹可不是吃素的,立刻把他隔开。
张德海！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张太太根本不理会这场闹剧,只逼视着自己的丈夫,是要这个贱货,还是要这个家要你儿子
张总满头大汗,看看凶神恶煞的老婆,又看看狼狈不堪、满脸祈求看着他的苏晴,再看看周围无数看戏的手机镜头,最后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宋哲。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跟她没关系！就是……就是普通客户……张总的声音带着哭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保,他一把推开试图靠近他的苏晴,力气大得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都是她！都是她主动勾引我的！老婆我错了！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苏晴被推得撞在卡座沙发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张总,脸上的酒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眼神绝望又怨毒。
宋哲看着这一幕,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烦躁地别开了脸。这种场合,他自身难保,更不可能为一个酒吧女出头。
张太太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鄙夷地扫了一眼瘫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苏晴,像看一堆垃圾。她冷哼一声,挽起丈夫的胳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和两个姐妹,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扬长而去。
音乐重新响起,但卡座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却没有停止。苏晴像个破败的玩偶,蜷缩在沙发角落,头发凌乱,妆容花得像鬼,昂贵的裙子被酒水毁得一塌糊涂,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如同实质般的鄙夷、嘲笑、探究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
宋哲的几个朋友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其中一个打圆场：那啥……哲哥,要不……咱换个地儿
宋哲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看了一眼缩在那里的苏晴,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麻烦和避之不及的厌恶。他拿起外套：走吧。
几个人迅速起身离开,没有一个人再看苏晴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被丢弃的垃圾。
卡座瞬间空了,只剩下苏晴一个人,暴露在闪烁的灯光和无数道冷漠的视线下。巨大的屈辱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这只是个开始,苏晴。
我坐在城市另一端的家里,电脑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魅影酒吧VIP区域的监控画面（别问我怎么弄到的）。看着苏晴那副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我端起手边冷掉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苦,但回味带着一丝奇异的甘甜。
复仇的快感,果然是最顶级的兴奋剂。
身败名裂这只是开胃小菜。
第二天,苏晴工作的魅影酒吧人事部,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里面是打印清晰的资料：苏晴在多家酒店的开房记录（时间、地点、同住人姓名隐去关键部分,但足够引人联想）,以及几张她和不同男人（包括张总和宋哲,脸部做了模糊处理）在非公开场合举止亲密的偷拍照。
同一天,苏晴租住的高级公寓门口,保安签收了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纸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被开膛破肚、血淋淋的死老鼠,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死老鼠身下,压着一张打印的A4纸,上面只有两个猩红的大字：贱货！
苏晴当晚下班回家,看到门口的盒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瘫软在地。邻居被惊动,看到那血腥恐怖的场景,也吓得够呛,迅速报了警。
警察来了,拍照,取证。但盒子没有任何指纹,寄件信息是假的,小区监控也恰好坏掉了关键路段的记录。最后只能以恶作剧骚扰立案,不了了之。
然而,事情并没有平息。
魅影酒吧营销经理收死老鼠恐吓、疑因桃色纠纷遭报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本地某些圈子和网络论坛上悄然流传开来。配上苏晴在酒吧被泼酒、哭得梨花带雨（实则狼狈不堪）的照片,以及她平时在社交平台上晒的那些名媛生活照,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她苦心经营的独立、励志、精致人设,一夜之间,彻底崩塌。社交账号下面,不再是姐姐好美的吹捧,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辱骂：
当小三被正主报复了吧活该！
死老鼠太恶心了！这种女人就该遭报应！
表面光鲜,背地里不知道多脏呢！
听说被好几个老板包养现在玩脱了
魅影酒吧还招这种人以后谁敢去啊！
工作也丢了。酒吧老板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委婉但坚决地请她暂时休息。那些曾经围着她转、送她礼物的恩客们,纷纷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怕沾上一点腥臊。
苏晴的世界,从纸醉金迷的天堂,瞬间坠入了人人喊打的地狱。她躲在那间曾经象征着她成功的公寓里,拉紧所有的窗帘,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门铃声、电话铃声,都像催命符一样让她惊跳起来。她开始疑神疑鬼,看谁都像要害她。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终于崩溃了。
在一个下着冷雨的深夜,我的手机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谁我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是你对不对苏晴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小兽,林晚……宋哲的女朋友……是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
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模糊的光斑。我无声地勾起嘴角,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打扰的冷意：苏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认识吗
求求你放过我！电话那头的哭声陡然放大,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和无助的绝望,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招惹宋哲……我不该给你发那些信息……我该死！我下贱！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离开这里……我走得远远的……求求你了……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尊严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
我静静地听着,听着她绝望的哭泣和卑微的忏悔。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漠然。放过你当你躺在宋哲身下嘲笑我是死鱼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我当你得意洋洋地给我发那些照片和文字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苏小姐,等她哭得声音都哑了,我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我想你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你,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建议你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报警。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玩味,另外,雨夜路滑,苏小姐一个人在家,要小心门户。毕竟,世道不太平。
说完,我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苏晴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扔掉手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滩烂泥,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小心门户她惊恐地看向紧闭的大门,仿佛那后面随时会冲出索命的恶鬼。
我放下手机,转身回到客厅。宋哲正靠在沙发上看球赛,茶几上放着我刚给他切好的水果。
谁啊这么晚打电话。他随口问道,眼睛还盯着屏幕。
打错了。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笑容温婉,吃点水果,别光顾着看球。
宋哲张嘴接了,含糊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了球赛上。
我看着他毫无察觉的侧脸,眼底深处,那簇名为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幽冷、更加炽烈。
苏晴的哀嚎,只是这场复仇交响乐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音符。
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
第五章
苏晴的崩溃和哀求,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不起半点涟漪。她的报应在我眼中,才刚刚开始。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宋哲。我要他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宋哲难得准时下班回家。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苏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虽然他的名字在流言中被刻意模糊了,但圈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多少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加上工作上似乎也不太顺利。
我像往常一样,接过他的外套挂好,温声问：累了吧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揉着眉心：随便。
那我给你下碗面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我语气依旧温柔。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转身走进厨房。刚系上围裙,就听到他的手机在客厅茶几上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连续不断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密集得像催命符。
我动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
客厅里,宋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动,似乎在回复什么,但对方的消息轰炸得更猛烈了。他甚至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操！没完没了！
我端着杯温水走出去,假装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把水杯递给他：怎么了工作上烦心事
宋哲一把抓过水杯灌了一大口,像是要把火气压下去,但效果甚微。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屏幕朝下,语气极其不耐：没什么！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我心下了然。看来苏晴的恐惧和绝望,已经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纠缠了。失去了工作、名声和所有依仗,像宋哲这种曾经的金主,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大概想寻求庇护或者……奢望一点旧情复燃
天真。
我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困惑：疯女人谁啊需要帮忙吗
不用！宋哲猛地打断我,声音有点冲,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他又缓了缓语气,带着点疲惫的敷衍,一个……以前的客户,脑子有点不清醒,缠着不放。烦死了。
哦……我点点头,不再追问,体贴地说,那别理她了。你先休息会儿,面很快就好。
我回到厨房,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缠着不放宋哲,这才哪到哪。我慢条斯理地烧水,下面条,打鸡蛋。动作流畅,心却像一块冰封的石头。
面条快煮好的时候,门铃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我和宋哲都是一愣。
谁啊宋哲皱着眉起身去开门。
我关掉火,擦了擦手,也跟了出去。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劣质的香水味混合着酒精气息扑面而来。门口站着的,正是苏晴！
几天不见,她简直像变了个人。头发油腻地贴在脸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得吓人,嘴唇干裂起皮。身上胡乱套着一件皱巴巴的、不合时宜的薄外套,里面似乎还是那条被泼过酒的亮片裙,只是更加污秽不堪。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涣散,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宋哲……宋哲！一看到宋哲,苏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亮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她猛地扑上来,试图抓住宋哲的胳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活不下去了……那个人……那个人不会放过我的！她要弄死我！只有你能帮我了……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
宋哲被她身上的味道和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像避瘟神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厉声喝道：苏晴！你发什么疯！谁让你找到这里来的！滚出去！
不！我不走！苏晴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宋哲！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会对我好的！现在她这样害我……你不能不管我！是她！一定是林晚那个贱人害我！是她！她猛地指向站在宋哲身后的我,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
宋哲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暴跳。苏晴不仅找到家里来,还当着他的面辱骂我,这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也让他感到了巨大的难堪和威胁。
你他妈给我闭嘴！宋哲彻底失去了理智,在苏晴再次扑上来纠缠的瞬间,他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楼道里回荡。
苏晴被打得整个人都歪向一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她捂着脸,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宋哲,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彻底的绝望。
滚！宋哲指着楼梯口,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再敢来这里撒野,我报警抓你！滚！
苏晴看着宋哲那张写满厌恶和狠绝的脸,又看看站在他身后、一脸惊愕和害怕的我,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了。她像个被抽掉了骨头的破布娃娃,身体晃了晃,发出一声低低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然后捂着脸,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
楼道里只剩下她踉跄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泣声,渐渐远去。
宋哲重重地甩上门,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脸色依旧难看至极。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和愧疚：晚晚,对不起……吓着你了那个疯女人……
我看着他,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心疼和挣扎的神色。我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脸颊,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哲……你的手……疼不疼
宋哲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的关注点在这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红的手掌,又看向我满是心疼的眼睛,心头那股暴戾和烦躁,奇异地被一股暖流冲散了大半。
不疼。他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语气缓和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歉意,晚晚,对不起,是我不好,惹上这种麻烦,还让她找到家里来吓着你……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摇摇头,把脸轻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其实刚才好害怕……但是看到她那个样子……我顿了顿,似乎在做艰难的心理斗争,阿哲,她……她看起来真的好惨……像要活不下去了……
我抬起头,眼眶微红,带着一丝不忍和犹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哲的表情：虽然她……做了错事……可是……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圣母般不合时宜的善良和心软。
宋哲看着我,眼神里的情绪剧烈翻涌。有对我善良的触动,有对苏晴境遇的复杂（或许是一闪而逝的恻隐,但更多的是麻烦解除的轻松）,最后都化作了更深的愧疚和对我的怜惜。他用力抱紧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傻瓜,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那是自作自受！活该！对付这种不知廉耻、死缠烂打的女人,就不能心软！今天要不是我及时把她赶走,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以后她的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记住了吗
他把我的心软解读为善良和脆弱,更加坚定了要保护我、远离苏晴这个麻烦的决心。
我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掩去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嘲讽。
善良心软
宋哲,你永远不会知道,把你推向彻底厌恶苏晴、并且亲手斩断你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的人,正是你怀里这个善良心软的女人。
苏晴彻底完了。她的价值,到此为止。
而宋哲,你欠我的,才刚刚开始偿还。
第六章
苏晴那一晚被宋哲一巴掌扇下楼后,如同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再出现在家门口。宋哲松了口气,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他对我更加体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惜,仿佛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但我很清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几天后,一个本地社会新闻的推送跳了出来：XX路段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辆私家车失控撞上护栏,女司机重伤昏迷,已送XX医院抢救。新闻配图很模糊,但事故现场散落的一个亮片手包,刺眼地撞进我的视线。
苏晴的包。
果然是她。走投无路,精神恍惚之下出了事。
宋哲也看到了这条新闻。他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紧锁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复杂情绪瞒不过我。震惊一丝后怕或许还有一点点……兔死狐悲的物伤其类毕竟,那个女人,几天前还鲜活地、疯狂地纠缠过他。
真惨……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把手机屏幕按灭,似乎不想再看。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时机到了。
苏晴重伤昏迷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深水的石头,在宋哲心里激起了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涟漪。这点涟漪,就是我撬开他心防的最佳支点。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不小心在宋哲面前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我一个在医院工作的闺蜜,声音带着刻意的焦急和同情。
晚晚！我跟你说,那个苏晴……就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那个……她醒了！但是……唉,太惨了……闺蜜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旁边看文件的宋哲耳中。
我捂住话筒,脸上露出惊讶和担忧：醒了她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但是……脊椎受伤,医生说很大可能……下半辈子要坐轮椅了。闺蜜的声音充满了唏嘘,而且精神好像也受了刺激,醒来就一直哭,念叨着‘报应’、‘对不起’什么的……特别是提到宋哲的名字,哭得更凶了……唉,作孽啊……
我偷眼看向宋哲。他拿着文件的手僵在半空,眉头紧锁,眼神直直地看着桌面,显然在凝神听着。听到坐轮椅、报应、对不起、提到宋哲哭得更凶这几个关键词时,他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和……复杂。
这样啊……我对着电话,语气沉重又带着点同情,真是……太不幸了。她现在有人照顾吗
哪有人啊孤零零一个,之前那些‘朋友’一个都不见了。护工费都成问题,医院那边也挺头疼的……闺蜜叹着气。
唉……我也跟着叹气,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沉默着,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和挣扎。
宋哲放下文件,沉默了很久。空气仿佛凝固了。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晚晚……她……苏晴她……
我知道。我打断他,抬起头,眼眶微红,带着一种强忍悲伤的宽容和圣母般的疲惫,阿哲,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吧
宋哲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了,我摇摇头,主动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有点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是咎由自取,但是……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想到她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孤零零一个人……我心里还是很难受。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顿了顿,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迎上宋哲惊讶又带着点感动的目光,轻声说：阿哲,我想……去看看她。就当是替我们过去的错误,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好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心里实在过不去。
宋哲看着我,眼神剧烈地闪烁。他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去看苏晴。他看到了我眼中的悲伤、不忍和那种近乎圣洁的救赎感。这极大地满足了他潜意识里对宽恕的需求,也让他对我的善良和大度感动不已,同时,也冲淡了他心中那点对苏晴的复杂情绪。
晚晚……他反握住我的手,用力紧了紧,声音有些沙哑,你……你怎么这么傻她那样对你……
都过去了。我打断他,露出一个带着泪意的、坚强又脆弱的笑容,她现在比我们任何人都惨。我们……去看看她吧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求你了,阿哲。
我的哀求,我的善良,彻底击垮了宋哲最后一点犹豫。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一种被净化般的释然。
好。他重重点头,把我拥入怀中,我陪你去。
XX医院,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重症监护病房外。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们看到了苏晴。她躺在惨白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脸色灰败,毫无生气。露在被子外的手瘦骨嶙峋。曾经的风情万种,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凄凉和死寂。医生说她虽然醒了,但意识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宋哲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那个了无生气的女人,脸色变幻不定。震惊、后怕、一丝残留的厌恶,还有……难以言喻的沉重。他大概从未想过,曾经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退场。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苏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她的眼神空洞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透过玻璃,看到了窗外的我们。
当她的目光落在宋哲脸上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其强烈的情绪！不是怨恨,不是爱恋,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的哀求！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干裂的唇瓣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凹陷的眼眶里涌出来,瞬间浸湿了鬓角。
她死死地盯着宋哲,眼神里的哀求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放过我,求求你让她放过我。
宋哲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褪尽。苏晴眼中那刻骨的恐惧和无声的控诉,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他猛地转头看向我。
我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病房里无声流泪、如同惊弓之鸟的苏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宋哲看着我的侧脸,再看看病房里崩溃哀求的苏晴,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发冷。
难道苏晴的车祸……也……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不敢深想,更不敢问。他只觉得站在我身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阿哲,我仿佛没察觉到他剧变的脸色,轻轻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我们走吧。她需要休息。
宋哲如梦初醒,几乎是逃也似的,拉着我快步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重症监护区。
医院走廊冰冷的光线打在他脸上,一片惨白。他握着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回家的路上,宋哲异常沉默,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我知道,苏晴那无声的、充满恐惧的眼泪,和我当时冰冷的平静,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敬畏和恐惧的种子。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怀里这个温顺善良的女人,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他需要安全感。一种能牢牢抓住我、让我永远不会变成他噩梦的安全感。
而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筹码。
第七章
医院之行后,宋哲明显变了。
他对我依旧体贴入微,甚至比以前更甚,但这份体贴里,多了一层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眼神常常带着探究,在我平静的脸上搜寻着什么。晚上睡觉,他会无意识地把我抱得很紧,像是怕失去什么。
苏晴那双充满恐惧泪水的眼睛和我当时冰冷的神情,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恐惧的不是苏晴的结局,而是那个结局背后,可能隐藏的、属于我的力量。
他开始失眠,半夜会惊醒,然后长久地看着熟睡的我,眼神复杂难辨。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恐惧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现在需要给它套上枷锁,让它为我所用。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很好。我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我安静地看着书,他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空气里流淌着一种看似温馨实则紧绷的沉默。
晚晚,他终于放下手机,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们……结婚吧。
我翻书的动作顿住,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又化为一丝犹豫和黯然。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合上书页,目光投向远处的高楼,眼神有些飘忽。
我的沉默让宋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从藤椅上滑下来,单膝跪在我面前,急切地抓住我的手,仰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恳求。
晚晚,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犯浑！我不是人！我辜负了你！我让你伤心了！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懊悔和自责,苏晴的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我恨不得打死当时的自己！但是晚晚,我发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爱的只有你！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到她躺在医院的样子……我……他顿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随即语气更加坚定,我更清楚地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晚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一辈子来弥补你,来证明我对你的爱,好不好嫁给我！
他眼神炽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宋哲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里的期盼渐渐染上恐慌。就在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我才缓缓开口。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却清晰地敲打在宋哲心上。
阿哲,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我相信你现在是爱我的,相信你是真心想弥补。但是……‘爱’和‘相信’这种东西,太脆弱了。苏晴的事,就像一根刺,它扎在我心里,也扎在你心里。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人心是易变的,承诺是轻飘的。
宋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切地想辩解：晚晚,我……
我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的话。我的指尖微凉。
你听我说完。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清醒,我可以原谅你,阿哲。因为我还爱着你,也因为……我累了。
但是,我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原谅,不等于遗忘,更不等于信任。我需要一份保障。一份能让我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再次遭遇背叛,不至于一无所有、狼狈退场的保障。
宋哲的心猛地一沉,他隐隐猜到了我要什么。
所以,我收回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结婚可以。但我要你签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宋哲的声音干涩。
婚前财产协议,附加忠诚条款。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宣读法律条文,我的婚前财产,依旧归我。你的婚前财产,包括你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存款,以及你未来在XX公司可能获得的股权激励……全部,在协议生效后,视为我们共同财产的一部分。
宋哲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名下的资产,尤其是公司那份未来可期的股权,价值不菲！
我没有给他消化震惊的时间,继续用那冰冷清晰的语调,投下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协议的核心是：婚姻存续期间,若宋哲一方发生出轨、嫖娼等严重违背夫妻忠诚义务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出轨、精神出轨、与他人发生暧昧关系等,具体界定由我方律师在协议中明确）,则视为宋哲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权,并自愿将其名下所有婚前个人财产（包括上述股权）无偿赠与林晚。宋哲需无条件配合办理所有过户手续,并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四个字,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宋哲的耳朵里。
阳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依旧温暖,宋哲却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发冷。他跪在那里,仰头看着我,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挣扎,还有一丝被看透底牌的恐惧。
这份协议,简直是一份卖身契！一旦签署,他的身家性命,他奋斗多年的全部根基,都将牢牢捏在我的手里。只要他再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立刻变得一无所有！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看着他眼中激烈的天人交战,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平静无波,像在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宋哲眼中的挣扎、不甘、恐惧……最终,都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孤注一掷的疲惫和……某种意义上的认命所取代。他想起苏晴的惨状,想起医院里那无声的控诉,想起我平静表象下可能隐藏的冰冷力量。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抓住我的方式,也是他为自己过去的错误,必须支付的、最昂贵的代价。
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好。
我签。
第八章
律师的效率很高。几天后,那份厚厚的、措辞严谨到近乎冷酷的婚前财产协议（附忠诚条款）就摆在了我和宋哲面前。
书房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宋哲拿起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逐字逐句地看着那些条款,特别是关于净身出户的那几行黑体字,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绿萝的枝叶,剪刀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我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宋哲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长长地、沉重地吁出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空洞和决绝。他拔掉笔帽,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看那份协议,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灼伤眼睛。
笔尖落在签名处。
他的字迹,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潇洒飞扬,变得沉重、滞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
宋哲两个字,签得异常艰难。
最后一笔落下,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进椅背里,脸色灰败,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我放下剪刀,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签名。然后,我拿起自己的笔,在林晚那一栏,签下了我的名字。我的字迹,娟秀,流畅,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签好字,我拿起其中一份协议,走到宋哲身边。
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颓然的姿势。
我俯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冰冷汗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我的声音也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柔和：
阿哲,签了它,我们就重新开始。以前的所有,都翻篇了。
宋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我。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解脱,有后怕,有沉甸甸的负担,还有一种……被彻底驯服后的茫然。他看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温情,或者胜利者的得意。
但我眼底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古井寒潭。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像一头被套上了沉重枷锁、再也无力挣扎的困兽。
我把那份协议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如同放下一个既定的命运。
收好它。我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我们新生活的……保障。
宋哲的目光落在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上,眼神晦暗不明。
一个月后。
一场盛大的婚礼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举行。
水晶灯璀璨夺目,鲜花馥郁芬芳,宾客如云,衣香鬓影。舒缓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中,我挽着父亲的手臂,踏着红毯,一步步走向站在圣坛前,穿着笔挺黑色礼服的宋哲。
我穿着由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制的Vera
Wang婚纱,层叠的蕾丝和曳地的头纱让我看起来圣洁无瑕,如同云端走下的仙子。妆容精致,笑容完美,无懈可击。
红毯两边的宾客们发出低低的赞叹和艳羡的私语。
新娘太美了！
真是郎才女貌！
听说之前有点小波折现在看真是雨过天晴了！
宋哲好福气啊,林晚又漂亮又能干,还这么大气不计前嫌……
是啊,这种好老婆哪里找宋哲可得珍惜！
这些议论,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里。大气不计前嫌珍惜我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哪里知道,站在圣坛前那个英俊挺拔的新郎,早已签下了卖身契,他所有的光鲜亮丽,都建立在那份净身出户的协议之上。
父亲将我的手,郑重地交到宋哲手中。
他的手心依旧带着一点凉意,甚至有些微的颤抖。我能感觉到他握得很紧,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力度。
神父庄严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回荡：宋哲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晚女士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宋哲看着我,他的眼神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他看到了我眼中清晰的、属于林晚的温柔笑意,也看到了那笑意之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掌控。
……我愿意。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林晚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宋哲先生作为你的丈夫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我迎上宋哲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完美绽放,如同最娇艳的玫瑰。
我愿意。声音清亮,充满幸福,无懈可击。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交换戒指。宋哲拿起那枚鸽子蛋钻戒,动作有些僵硬地套在我的无名指上。钻石的光芒璀璨夺目,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枚戒指,比当初在珠宝店被我砸掉的那枚更大,更闪,也更像一个冰冷的枷锁。
我拿起男戒,稳稳地套在他的手指上。戒指圈住他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僵硬。
神父宣布：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宋哲的身体有瞬间的凝滞。他缓缓低下头,靠近我。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混杂着淡淡的、属于新郎的紧张汗意。他的唇,带着微微的凉意,印在了我的唇上。
这个吻,短暂,克制,没有激情,只有一种完成仪式的冰凉和沉重。像是一个盖章确认的动作。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那点冰冷的触感,嘴角却向上弯起,勾起一个无人能懂的、冰冷而完美的弧度。
破镜重圆
不。
这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驯服。
宋哲,欢迎来到你的牢笼。
余生,请在我的规则里,好好表演。
第九章
婚后的日子,在外人看来,是蜜里调油,是破镜重圆后的加倍甜蜜。
我们搬进了宋哲婚前购置的那套大平层。地段绝佳,视野开阔,装修奢华。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新款,首饰盒里堆叠着闪亮的珠宝,这一切,都在那份净身出户协议的阴影下,显得格外虚幻。
宋哲变得极其模范。按时回家,推掉不必要的应酬,手机对我完全透明,微信置顶永远只有我。他甚至开始笨拙地学着下厨,因为我胃不好。
晚晚,尝尝这个,我新学的糖醋排骨。一个普通的周末傍晚,宋哲系着围裙,端着一盘色泽红亮、散发着酸甜气息的排骨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额头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我坐在餐桌旁,放下手里的时尚杂志,抬眼看去。盘子里的小排切得大小不一,有的焦了边,糖色挂得也厚薄不均,卖相实在称不上好。但那股熟悉的、酸甜交织的香气,却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闻着好香。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稍微顺眼点的,送进嘴里。酸甜的酱汁包裹着炸过的排骨,外皮微脆,里面肉质……有点柴。糖醋的比例也偏酸了些。
怎么样宋哲紧张地盯着我,像个等待老师打分的小学生。
我慢慢咀嚼着,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带着满足：好吃！老公你真厉害！第一次做就这么棒！
我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赏。
宋哲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点孩子气的笑容,眼睛都亮了几分：真的你喜欢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得到肯定的喜悦冲淡了刚才的紧张,他殷勤地又给我夹了一块。
嗯！我用力点头,笑得一脸甜蜜,又夹起一块排骨,你也吃啊,别光看着我吃。
好,好。宋哲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他自己也尝出了不足。但看到我吃得津津有味,他立刻又舒展了眉头,大口吃起来,仿佛那是人间美味。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餐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餐桌上,我们相对而坐,品尝着那盘卖相不佳、味道也欠佳的糖醋排骨。我小口吃着,时不时对他露出鼓励的笑容。他则因为我的肯定而显得干劲十足,计划着下次要改进火候。
气氛温馨得如同最完美的婚姻模板。
只有我知道,这温馨的表象下,流动着怎样冰冷的暗河。
宋哲的殷勤、体贴、甚至带着讨好的笨拙,都源于那份协议带来的巨大压力。他像一只被拔掉了利爪和尖牙的猛兽,被困在华丽的牢笼里,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掌握他生杀大权的驯兽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刻意的证明和赎罪的意味。
而我,欣然接受着他的一切表演。他的紧张,他的笨拙,他努力想做好却总差强人意的样子,都让我感到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意。他越是想证明他的改过自新和爱,就越是在无形中加固着那副名为净身出户的枷锁。
晚饭后,宋哲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水声哗哗。
我走到书房,打开那个镶嵌在墙壁里的保险柜。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几份重要的文件。最上面那份,正是婚前协议。
我拿起它,冰凉的纸张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我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宋哲那沉重扭曲的签名,以及旁边我娟秀流畅的名字上。两份签名并排而立,像一场无声的战争,最终以我的绝对胜利告终。
指尖缓缓拂过净身出户那四个加粗的黑体字。
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点亮,流光溢彩,映照着玻璃上我模糊的倒影。倒影里的女人,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不见底,冰冷如霜。
身后传来宋哲走近的脚步声,轻快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晚晚,水果切好了,吃点
我迅速将协议放回保险柜,关上柜门,锁好。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温柔的笑意。
好啊。
我走到客厅,宋哲已经殷勤地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叉子都递到了我手边。我挨着他坐下,叉起一块冰凉的西瓜,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弥漫开。
宋哲看着我吃,眼神温柔,带着点满足。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揽住我的肩膀。
我没有拒绝,反而顺势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一只慵懒的猫。
老公,我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软糯,下周我们去看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吧听说评价很好。
好,都听你的。宋哲立刻应道,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发顶,语气是毫无保留的纵容。
客厅里只开了暖黄的壁灯,光影柔和。电视里播放着轻松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回荡在空间里。
我们依偎在柔软的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他偶尔会低声跟我讨论一下节目里的笑点,或者喂我一颗剥好的葡萄。
画面温馨得足以登上任何一本家庭杂志的封面。
没有人知道,在这看似完美无瑕的婚姻外壳之下,包裹着怎样冰冷坚硬的权力内核。
宋哲用他的余生自由和全部身家,买来了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买来了一个温顺体贴的妻子。
而我,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驯服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得到了一个永远戴着镣铐跳舞的丈夫,和一个固若金汤、无人能破的婚姻堡垒。
余生漫长。
宋哲,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才刚刚开始。
请在你的金丝牢笼里,好好爱我,至死方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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