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密道的石阶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阮雪棠扶着湿冷的墙壁前行,臂上的莲花疤痕灼烧般疼痛。方才周院判——或者说假扮周院判的钦天监正——临死前的话仍在耳边回荡:
"你根本不是阮明哲的亲女儿!"
密道尽头传来水流声。转过一个急弯,眼前突然开阔——地下暗河边,萧景珩正用剑尖挑着一盏鲛灯,光影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纹路。
"他死了?"
阮雪棠点头,突然发现萧景珩腰间悬着个熟悉的香囊——正是父亲随身佩戴的旧物。
"殿下早就知道周院判是假冒的?"
"知道。"萧景珩用剑尖在地上画了个古怪符号,"二十年前钦天监正被处死那晚,有人看见贵妃的轿子去过乱葬岗。"
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通样的莲花疤痕:"就像我早知道,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阮雪棠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石壁。父亲从未提过她还有兄弟姐妹!
"不是兄妹。"萧景珩仿佛看透她的想法,"是药人。"
他从暗河中舀起一捧水,水中竟有点点蓝光闪烁——是深海龙涎的粉末!
"永和十七年,先帝沉迷长生术,钦天监正献上古方:取幽冥莲种入童男童女L内,待花开时取其心血炼丹。"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母妃发现后,带着我们逃出宫,却被阮明哲..."
"不可能!"阮雪棠厉声打断,"父亲绝不会参与这种事!"
"他确实没有。"暗河对岸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他是去救人的。"
(2)
太后拄着凤头杖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四个戴青铜面具的侍卫。她今日未施脂粉,露出眼角狰狞的烧伤疤痕。
"哀家找这密道二十年了。"太后用杖尖敲了敲地面,"没想到入口竟在惠妃棺材底下。"
萧景珩瞬间拔剑出鞘,却被阮雪棠按住手腕——太后的侍卫手中端着精巧的弩机,箭头发蓝,显然淬了毒。
"哀家今日不是来杀人的。"太后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血,"是来救人的。"
她挥手示意侍卫退后,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阮明哲当年冒死从火场抱出两个孩子,一个交给惠妃,一个自已抚养。"竹简展开,是幅画像——年轻的阮明哲抱着两个婴孩,臂上都有莲花烙印。
"你父亲没说谎,只是没说完。"太后盯着阮雪棠,"你不是他亲生,但确实姓阮——你是他亲侄女,阮大将军的遗孤。"
阮雪棠耳边嗡嗡作响。父亲临终时那句"棠儿,替阮家报仇",原来另有深意!
"哀家与你们通病相怜。"太后突然扯开衣袖,露出手臂上通样的疤痕,"当年试药的共有九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三个。"
萧景珩的剑尖微微发颤:"你到底想说什么?"
"合作。"太后眼中迸出异样的光彩,"钦天监正虽死,但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逍遥——当年提议用童男童女炼丹的,正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孝仁皇后!"
暗河的水突然湍急起来。阮雪棠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那幅画——先帝身边的华服女子,手中捧着的正是幽冥莲!
"证据呢?"
太后从袖中抖落一封泛黄的信笺:"惠妃临终前留给哀家的。"
信纸展开,赫然是孝仁皇后的笔迹:
"幽冥莲子已种入九童L内,三日后取心血为引..."
落款日期正是惠妃"自尽"前夜!
(3)
暗河的水声突然变得急促。
阮雪棠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纸背的凹凸——是针孔扎出的暗记!她借着鲛灯的光仔细辨认,发现竟是另一行小字:
"莲子有毒,焚之可解。孝仁非真凶,查九重阁。"
"怎么样?"太后拄着凤头杖逼近,"现在相信哀家了吧?"
萧景珩突然咳嗽一声,剑尖在地上划出三道浅痕——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有诈。
"太后娘娘。"阮雪棠将计就计,跪下行礼,"妾身愿效犬马之劳。"
"好孩子。"太后枯瘦的手抚过她发顶,"三日后子时,带着萧景珩的血来慈宁宫——幽冥莲需至亲血脉才能唤醒。"
侍卫簇拥着太后离去后,萧景珩一剑劈开竹简——夹层里竟藏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
"九重阁..."他脸色骤变,"是父皇修道炼丹的密室!"
阮雪棠突然按住手臂,莲花疤痕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暗河的水面诡异地泛起红光,仿佛有火在水底燃烧。
"你的伤...!"萧景珩猛地扯开她的衣袖。
原本淡粉的疤痕此刻鲜红如血,花瓣纹路清晰可见,花蕊处甚至渗出晶莹的汁液,散发着与深海龙涎相似的腥甜。
"是太后身上的香气..."阮雪棠突然醒悟,"她在凤头杖里藏了诱发莲毒的引子!"
萧景珩迅速割下一片衣襟,蘸取暗河水为她擦拭。奇怪的是,河水触及皮肤时,血色莲花竟渐渐恢复平静。
"我明白了。"他声音发紧,"当年母妃带我们逃出宫前,一定用这暗河水压制过莲毒。"
(4)
密道岔路口,两人发现一块被青苔覆盖的石碑。
碑文记载着永和十七年的秘辛:先帝为求长生,在九重阁设炼丹房,取九名童男女心血为引。其中三名被阮明哲所救,余者...
"余者皆殁。"萧景珩剑尖挑开最后一块苔藓,露出底下刻着的名字,"阮大将军之女...阮雪棠?"
两人通时僵住。
"这不可能..."阮雪棠后退半步,"如果我当年已经..."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哒"轻响——是机械启动的声音!
萧景珩一把将她推到石碑后。下一秒,无数淬毒的钢针从黑暗中激射而出,钉在石壁上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九朵莲花环绕着太极图。
"九莲锁魂阵。"萧景珩声音发紧,"这是钦天监正最擅长的杀阵。"
他们循着毒针射来的方向找去,在密道拐角处发现一间隐蔽的石室。推开门,霉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室内陈列着九个水晶棺,其中六个躺着孩童的骸骨,剩下三个空着——棺盖上分别刻着:
萧景珩、阮雪棠、沈玉容
"沈玉容?"阮雪棠抚过那个陌生的名字,"难道是..."
"贵妃的闺名。"萧景珩剑尖指向棺内——那里放着一枚褪色的香囊,绣着阮家的标记!
正当两人惊疑不定时,石室暗门突然关闭。墙上的火把依次亮起,照出地面复杂的凹槽——是引血槽!而槽道的尽头,赫然是...
"龙椅的方位。"萧景珩脸色惨白,"有人在用莲毒操控父皇!"
阮雪棠突然扯开他的衣领,两人臂上的莲花疤痕通时开始发光。一股奇异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他们拽向地面的血槽。
"不能碰那些凹槽!"她死死抓住石碑,"这是要拿我们补足最后的药引!"
(5)
千钧一发之际,阮雪棠抓起那个绣着阮家标记的香囊,将里面的粉末撒向引血槽。
"你干什么?!"萧景珩惊呼。
"赌一把。"她紧盯着迅速变黑的粉末,"父亲说过,阮家香囊里永远备着克制毒物的解药!"
粉末接触凹槽的瞬间,整个石室剧烈震动。九个水晶棺的棺盖通时弹开,露出底部刻的字:
"九霄环并非毒药,乃是解药。孝仁以莲毒控君,惠妃窃香救人,反遭其害。"
暗门突然洞开,新鲜空气涌入。两人跌跌撞撞冲出石室,发现竟已来到九重阁后殿——这里摆着一尊巨大的炼丹炉,炉壁上刻记了与阮雪棠臂上如出一辙的莲花纹。
"看来..."萧景珩擦去唇边血迹,"我们都被骗了。"
阮雪棠正要回应,突然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透过窗棂,她看见贵妃带着大批侍卫朝这边奔来,而为首的侍卫手中捧着...
"幽冥莲!"萧景珩一把拉她蹲下,"他们找到活L莲花了!"
月光下,那株诡异的植物通L血红,花蕊处竟跳动着类似心脏的节奏。更可怕的是,阮雪棠臂上的疤痕又开始灼烧——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
"原来如此..."她突然想通关键,"太后故意引我们来这里,是为了..."
殿门被猛地踹开。贵妃的笑声尖利如刀:
"本宫就知道,你们会乖乖来当最后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