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憋在心里,有话尽管说,我在听着呢。”
期末考试前一个月,魔都顶流的英语辅导机构在县城开了分校。小班课学位抢疯了,家长们挤破头往报名表上填名字。夏栀英语成绩拔尖又怎样?妈妈还是给她报了名,往后每个周日都得像被钉在椅子上似的连上四节英语课。
当晚学古筝时,她累得眼皮直打架,一个走神,把练了百遍的曲子弹得稀碎。古筝老师的训斥声像根针,正巧扎进提前来接孩子的家长堆里。几个阿姨凑在一起嘀咕:“原来夏栀也会翻车啊,之前吹得太神了吧?”
这些闲话当晚就传进妈妈耳朵里。夏栀被罚抄五十遍琴谱,台灯把她的影子压成皱巴巴的纸团。她咬着牙一笔一划写着,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在妈妈眼里,她永远不能喊累,更不配出错。
第二天上课,夏栀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熬完四节课。下午L育课铃响,操场上闹哄哄的,她却趴在空教室的课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累神经越绷得像弓弦。
“喂!你肩膀上落了只巨型虫子!”阮雨藤抱着篮球撞开门,故意压着嗓子吓唬人。夏栀浑身一哆嗦,声音发颤:“快弄掉快弄掉!”
“哟,学神也有怕的东西?”他斜倚桌角坏笑,“上次解奥数题你可不是这熊样啊。”
“我就是怕!凭什么我就不能怕?”夏栀猛地抬头,眼泪砸在桌面,晕开深色的小坑。
阮雨藤慌了神,手忙脚乱扯下她肩头的枯叶:“逗你的!就片破叶子!”他蹲下来,盯着她通红的眼睛,“到底谁惹你了?跟哥说说。”
夏栀别过脸,喉咙发紧:“没事,就是累。”她突然苦笑,“你说,有没有一种累,能把人心里的灯熬灭?”话出口就后悔了——上次问夏枫时,对方只给了个看外星人的眼神。
“我不懂什么心灵鸡汤,”阮雨藤把纸巾盒推过去,“但你要是想吐槽,我耳朵租给你,不要钱。”
“说了有啥用?”夏栀揪着纸巾,“我妈跟装了监控似的,游戏电视零食全是违禁品。我那表弟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她越说越乱,从排记课表的周末,说到弹错琴被骂的委屈。阮雨藤有时被她颠三倒四的话逗得憋笑,却眼疾手快抽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笑什么?”夏栀红着眼瞪他。
“笑你哭起来像只充电五分钟暴走两小时的小霸王。”阮雨藤躲开她挥来的拳头,突然扣住她手腕,“以后心里堵得慌,就冲我喊。”
夏栀鼻子一酸:“你会不会转头就把我当笑料讲?”
“给我八个胆子也不敢!”阮雨藤夸张地缩脖子,“上次你拧我胳膊的劲儿,我到现在还后怕呢!”看她破涕为笑,他伸出小指:“拉钩,谁食言谁是小狗。”
“我刚才是不是特凶?”夏栀揪着衣角小声问。阮雨藤刚点头就撞上她的瞪视,忙不迭摇头如拨浪鼓。
“你真不嫌弃我?”
“好端端的嫌弃你干啥?”阮雨藤哭笑不得,“你以为我眼里的你是啥样?第一天转学就凶得像小豹子,课桌恨不得挪到走廊,问个路还故意指去厕所,张口闭口‘离我远点’……”
“阮雨藤!”夏栀又窘又恼,抄起纸巾团砸过去,耳尖红得能煮鸡蛋。
“这才是我认识的夏栀啊,”他笑弯了眼,脑袋凑过来,“跟别人嘴里的‘完美学霸’压根两码事吧?”夏栀呆呆点头,突然发现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在夏枫之后,阮雨藤大概是第二个见过她真实样子的人。
“我倒觉得这样的你挺带劲,”阮雨藤挠头,耳朵尖发红,“比他们说的有意思多了。”
“你说啥?”夏栀没听清,却见他突然指着她的手大喊:“你手沾到鼻涕啦!”
“你故意的!”夏栀气得拿纸巾追着他打,眼眶却又悄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