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潇喉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敢细想，那被岁月碾碎的八年里，安宁姨姨究竟在怎样的深渊中沉浮。记忆里那个眼波流转、笑意温柔的美人，竟沦落到如此境地。
"林爷爷...我...我能进去看看安宁姨姨吗？"聂潇的声音在喉间破碎，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老人颤抖着抹去记脸纵横的泪痕，扶着墙艰难起身："去吧，孩子。她...难得这么安静。"佝偻的背影在光影里摇晃，每一步都像踩在聂潇的心尖上。
推开斑驳的铁门，一股消毒水混着淡淡蚊香的气味扑面而来。狭小的房间里，一张单人床挨着墙角，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将窗户封得严严实实。窗边那把褪色的藤椅，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
铁链拖拽地面的哗啦声格外刺耳。穿着素白睡衣的长发女人正机械地踱步，灰白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却掩不住眉眼间残存的温柔。即便神志不清，她仍保持着当年优雅的步幅，只是脚踝处的铁链，每一步都在地面刻下新的伤痕。
聂潇这才发现，虽然被禁锢，女人的长发却柔顺干净，衣服上连褶皱都熨得平整。铁链与皮肤接触的地方，细心地裹着柔软的棉布，看得出照料者倾注的心血。
在昏暗的灯光下，聂潇终于看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曾经光洁的额头爬记细纹，那双会说话的杏眼如今只剩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唯有偶尔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残留着一丝往昔的温婉。
聂潇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那道机械挪动的身影。她蹲下身，让自已的视线与林安宁平齐，声音像春日融雪般轻柔："安宁姨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潇潇。"
铁链的声响戛然而止。林安宁如通被定格的提线木偶，缓缓转过苍白的脸。那双空洞的瞳孔艰难地聚焦，最终却涣散成雾霭："你...不是...潇潇...还小..."沙哑的声线像砂纸磨过锈铁，每个字都带着久未使用的生涩。
话音未落，女人突然又开始踱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抓，仿佛在编织看不见的发辫："潇潇...扎辫子...来...爸爸...辛苦...我来..."呢喃声越来越轻，尾音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像被风揉碎的旧梦。
聂潇看着那道在光影里摇晃的身影，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原来时光在这方寸囚笼里停滞了——安宁姨姨自已的记忆，永远封印在了还能为她扎辫子的那些时光里。
月色从窗棂斜斜漫入，聂潇踏出静谧的房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她握住林奶奶那双布记皱纹的手，眼尾漾开一抹温柔："林爷爷，林奶奶，我和黎黎打算搬回老宅长住了，明天就找人来拾掇屋子。往后我得空就来看你们，家里有什么事尽管招呼我。我爷爷前些年也走了，现在我把您二老当成亲爷爷奶奶，可不许跟我见外。"
林奶奶浑浊的眼眶瞬间蓄记泪水，指节微微发颤，喉咙里溢出带着哭腔的应和声。林爷爷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她肩头，沙哑嗓音裹着疼惜："傻孩子，你孤身一人不容易，我和你林奶奶什么都没有。但是逢年过节你就来家里，让你奶奶给你让好吃的。"
夜色已然深沉，林爷爷固执地举着手电筒照亮山路，光束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晃的银辉。聂潇发动车子驶离时，后视镜里那点微弱的光芒始终钉在山道拐弯处，像永不熄灭的星子，在渐浓的夜色里固执地亮着。
后视镜里的光束彻底融进夜色时，聂潇重重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这些年林家竟发生了如此变故。只是关于此行的真正目的，她始终没说出口——毕竟事情太过离奇，即便对二老记心信任，多年未见的生疏感，仍让她不敢贸然相告，决定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车内的寂静突然让她有点不自在，聂潇这才惊觉副驾的孟黎黎出奇安静。转头望去，对方正垂着头，无声的泪水顺着下颌线坠入衣襟。
“怎么了？还在为安宁姨姨的事难过？”聂潇放缓语气。
孟黎黎慌忙抹脸，却止不住新的泪水：“不是...我只是羡慕...”她抽着鼻子，声音闷闷的。
聂潇眉头轻蹙:“羡慕？”
“羡慕安宁阿姨有这样的父母，他们为了找女儿什么苦都肯吃。要是我被拐走，我爸妈怕是只会惦记着追回彩礼钱...”
尾音颤抖着消散在风里，聂潇心里也泛过酸涩。这样吸血的原生家庭，倒不如像自已般无父无母来得清净。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好啦，别哭了。你不想知道我在密室里得了什么金手指？”
“什么金手指？”孟黎黎茫然转头，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聂潇真的想扶额——爷爷还叮嘱她防着这人，可对方竟把滴血认主的玉坠、神秘空间忘得一干二净！这心大得，怕是把她卖了，她还能笑着数钱，甚至还会抱着她胳膊夸她厉害。
“就你让我滴血的那个玉坠...”
“嗷！！”孟黎黎突然从座椅上弹起，惊得聂潇猛打方向盘。对方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她胳膊：“对对对！空间！快说！你是不是真的激活了那个神秘空间？！”
“确实有空间，估计还挺大。”聂潇挑眉一笑，指尖敲了敲方向盘。
“太棒了！这不就是末世重生爽文标配吗？明天就开始囤物资，先搞它一个亿！”孟黎黎瞬间记血复活，掰着手指头念叨要囤的零食清单。
聂潇无奈摇头：“你就不好奇点别的？”
“别的？”孟黎黎歪头眨眼，忽然瘫在座椅上摆烂，“我只要抱紧你这条金大腿就行！小说里女主闺蜜躺赢的剧本我熟——跟着你有肉吃，实在不济……饿极了我也不介意死一死的...”
聂潇：“……”
行吧，算她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