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中一片肃杀之气。
李斯端坐首位，面色阴沉如铁，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厅内众臣，半晌不曾言语。
赵高遣人送来的密信犹如千钧重担，令在场众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诸君，先帝骤然驾崩，朝野动荡。"
"赵大人已备妥诏书，将拥立胡亥公子继承大统。"
"此乃安定社稷之上策。"
李斯指节轻叩案几，字字铿锵有力，眼中精光闪烁，俨然胜券在握。
然而堂下群臣神色各异，不少人面露迟疑。
"相国大人，此举是否操之过急？"
"扶苏公子手握重兵，若闻讯挥师回京..."
"届时我等何以自保？"
一名朝臣战战兢兢地进言，心中暗自打鼓。
明眼人皆知，先帝驾崩突然，堪当大任者不过二人。
长公子扶苏虽远在边关，却掌虎狼之师；幼公子胡亥虽得朝中支持，然若扶苏兴兵问罪，胜负尚未可知。
"扶苏？"
"此子素来恪守礼法，岂敢违抗先帝遗诏？"
"纵有百万雄师又如何？"
"只要胡亥公子登临大位，他便是乱臣贼子！"
"本相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背负谋逆之名进犯京师！"
李斯微微眯眼，语气森然，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他深知扶苏性情，只要胡亥占据正统，莫说让位，便是赐死诏书送到面前，扶苏也会引颈就戮。
众臣闻言相顾失色，最终在李斯的威压之下纷纷俯首称臣。
"甚好。"
李斯霍然起身，语调中透着几分得色："赵大人那边万事俱备，只待诏书颁布，诸君随本相入宫，共迎新君。"
"若扶苏胆敢兴兵，便坐实其谋逆之罪，令其遗臭万年！"
这番话语彻底打消了众人顾虑，堂下顿时群情振奋，仿佛大局已定。
然而这份得意尚未持续片刻，府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
沉闷的马蹄声与甲胄碰撞之音由远及近，相国府外忽然涌现数百精锐。
这些士卒手持劲弩长戟，玄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光。
为首者正是公子高。
他端坐骏马之上，腰间佩剑寒芒吞吐，目光如刀般锐利。
身后亲军肃立如林，杀气森然，与寻常秦军迥异。
众官员闻声而出，见此阵仗顿时两股战战，不敢妄动。
李斯大步迈出府门，方才的威严之色瞬间凝固。
"公子高！尔率兵围困相府，意欲何为？"
"如此行径，莫非欲造反不成！"
李斯强压心中惊骇，厉声呵斥，勉强维持着宰相威仪。
公子高闻言冷笑，寒声道："李相国此言差矣。"
"本公子听闻诸位大人夤夜聚议，心忧社稷。"
"特来瞧瞧，诸位究竟在商议何等军国大事。"
说罢轻夹马腹缓缓前行，身后亲军齐刷刷抬起弩机，森冷箭镞直指府门众人。
刹那间杀气弥漫，数名文官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
"狂妄之徒！"
李斯额角渗出冷汗，仍强撑气势怒斥："先帝新丧，尔身为皇子，不思匡扶社稷，反率兵威逼大臣，成何体统！"
"体统？"
公子高眉梢微挑，冷冽目光扫过李斯面庞："本公子倒要请教李相国，先帝驾崩之事，尔等外臣何以先于皇子知晓？"
"又是何人假托先帝之名，图谋不轨？"
此言一出，府内众臣顿时哗然。
李斯脸色骤变，厉声道："公子慎言！"
"尔听信谗言，擅动兵戈围困相府，实乃大逆！"
公子高"铮"地一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李斯："今日便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逆臣！"
"传令，严密封锁相府，擅出者格杀勿论！"
军令如冰，亲军立即收缩包围，将相府围得铁桶一般。
李斯面如土色，咬牙道："公子高，尔真要与我等为敌？"
"尔等？"
公子高嗤笑一声，目光掠过李斯身后那些神色惶惑的朝臣："这就是李相国口中的朝廷栋梁？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说罢挥手示意，亲军立即抬来数具尸首抛于府前。
"此乃赵高心腹，企图携伪诏潜逃时被本公子截获。"
"李相国不妨说说，这矫诏之事，尔参与几分？"
血迹未干的尸首触目惊心，李斯瞳孔骤缩，身后众臣面无人色。
"血口喷人！"
李斯强自镇定，高声喝道："公子高如此构陷当朝宰相，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公子高轻抚剑锋，淡淡道："本公子只问一句——尔等，想死想活？"
这轻飘飘一语，却如利刃悬顶，令李斯等人肝胆俱裂。
“李丞相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可你为什么要和赵高那等卑鄙无耻之徒勾结在一起？”公子高双眼微眯。
李斯吃了一惊，难道公子高知道了他的一切？
“伪造圣旨，是要被处死的。”
公子高又补充了一句。
砰！
李斯只觉脑海一震。
按照日期，圣旨已经从咸阳阳城传出来，公子高没有理由截胡才对，唯一的解释就是，赵高临死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臣不过是不愿大秦被扶苏灭国罢了。”李斯喃喃自语，仿佛苍老了十倍，若是他在遗嘱上动手脚，连诛九族，断子绝孙！
扶苏已经收拢了一批六国残余势力，怕扶苏继承王位后，六国残余势力会乘机夺权，难保他们不会对我大秦造成什么危害。
公子高轻笑道：“他虽然是宰相，但脑子不是很好使。”
“秦始皇要驾崩了，边境的蛮族也开始造反了，你勾结赵高，任命了两个人，让他们群龙无首，等到始皇驾崩，蛮族必然会知道，到时候，边境就没有了！”
“扶持胡亥登基，胡亥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整天花天酒地，赵高才是真正的统治者，你说赵高能不能统治好这个国家？恐怕会加重赋税，让百姓苦不堪言！”
“而你，知道赵高在背后操纵一切，你觉得，他会让你活下去吗？边境沦陷，大臣战死，内有内乱，大秦灭亡！”
李斯目瞪口呆，公子高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