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顿时沉默了。
就连两名警察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半道，不知道是该抓，还是不该抓。
显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不相信电话那端的人就是齐良玉了。
因为，这份沉默里压抑着威严，压抑着能量。这份威严和能量就像病毒，已经在扩散蔓延，就连方靖川也不得不集中全部精神，等待下一刻的爆发。
而李怀亮刚才紧张的心情却是猝然放松了，就像刚被小鬼掐住了脖子，突然又来了一个大鬼掐住了小鬼的脖子，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地笑容。
沉默了大约三十秒，电话那端突然说话了：“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李怀亮说：“我也不知道，警察就在这里，要不还是让他们对您说吧！”这小子说着就把手机塞到方靖川的手里。
方靖川心里骂了一句：日你个祖宗。
方靖川把手机放在耳朵上说：“我是市局的方靖川，您是……”
“哦，是小方啊！我是齐良玉啊！”
方靖川条件反射就绷直了身体，来了一个立正：“齐书记好！”
齐良玉哈哈一笑说道：“小方还是和我刚见你时一样，工作认真负责，懂礼节！”
这话说得方靖川都不好接了，说“是”吧，就等于认可了齐良玉的表扬，“工作认真负责”还好说，但是这个“懂礼节”可是大有文章。
正常情况下应该说“请领导指示”，但是方靖川今天可不敢说，他一旦把你指到沟里怎么办？
所以，他就不说话，等齐良玉说。
果然，齐良玉见方靖川不够“自觉”，不得已，他才问：“听小亮说，你们要抓他，能跟我说一说为什么吗？”
小亮就是指李怀亮，同时，“小亮”已经说明李怀亮与齐良玉之间的亲密关系。
方靖川懂。
方靖川只好实话实说道：“齐书记啊，李怀亮的恒信公司给金盛源出的资产评估报告出了问题，我们想带他回去调查，这是张扬局长的命令。”
方靖川不得不把张扬搬出来，否则这个雷他可背不动。
齐良玉说：“啊，张扬啊！”
提起张扬，齐良玉就想起发生在三天前的一件事，是他亲自给省委常委会递了报告，提议否定张扬在皋兰都掀起的扫黑除恶以及反腐风暴，并且获得通过。
这么说来，张扬不会是针对他实施打击报复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金盛源的案子已经举国皆知，就连中纪委都插手了，但凡跟这个案子沾上边的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齐良玉现在都有点后悔接这个电话了。
这件事就算他不管，大不了小亮的公司关门歇业，没收非法所得，处以罚金，只要把案件移交到检察院，他就有了运作的空间。
想到这里，齐良玉说道：“小方啊，我没有别的意思，该抓抓，该办办，不说是这个李怀亮就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就算是我的亲外甥，你也不必为难，依法处理就好！”
齐良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齐良玉的声音很高，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李怀亮也听见了，他都听懵了，这还是他的舅舅吗？
方靖川再无顾忌，一挥手说：“带走！”
几名警察七手八脚就把李怀亮控制起来。
同时，门外的警察也动作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里面的员工全撵出来，每一间办公室都贴上了封条。
李宇澄于上午九点准时来到皋兰都市公安局见到了张扬。
张扬正忙着，顾不上寒暄，立即给办公室主任吕文斌打了个电话说：“你来一下。”
吕文斌很快就开门进来了：“张局，什么事？”
张扬说：“吕主任，你现在就起草一份任命文件，任命李宇澄同志为皋兰都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其他手续你帮他尽快完善！”
张扬指了指李宇澄说：“他已经来了，你尽快安排，上午他还有任务。”
吕文斌了解张扬雷厉风行的风格，所以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即行动。
吕文斌出去之后，张扬才说：“李宇澄，你没有缓冲适应时间，马上就得上岗，我现在就让你去抓两个人。”张扬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材料，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三个名字说，“把这三个人带回来。”
李宇澄拿起文件，翻到封面看了看：金盛源现有资产评估报告。
又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说：“这三人分别是省财政厅的一个科长、一个处长，和一个副厅长？”
张扬问：“有问题吗？”
李宇澄说：“没问题，但是我想从杨队长那里借两个人。”
杨队长指的就是杨铁柱。
张扬说：“可以。”
张扬立即给杨铁柱打通电话说：“派两个人来！”
十几分钟后，吕文斌就起草好了文件，来到张扬办公室，张扬看了一眼就签了字。
李宇澄很主动，对吕文斌说道：“吕主任，麻烦你现在就带我去刑侦支队可以吗？”
吕文斌说道：“可以。”
而此时，杨铁柱派来的人也到了。
李宇澄对那两人说：“走，陪我去一趟刑侦支队！”
别看李宇澄刚来，跟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的两名特种兵就像是他的两名护卫，小钢盔一戴，冲锋枪一端，走在市公安局的大院里，那也是威风八面，自信满满。
市刑侦支队就在市局大院靠西边的一处小院里，有一栋老式的四层办公楼，刑侦支队队长的办公室就在二楼一上楼梯正对的那间屋子。
屋子分里外间，原来的队长赵耀辉刚被免职，但是他并没有搬离那间办公室，此时赵耀辉正召集了三名平时关系好的弟兄在里面打扑克。
吕文兵来到门口说：“李队长，就是这里。”
李宇澄一看满屋子乌烟瘴气，他的脸立刻就黑了。
四人进了屋，屋里打扑克的四人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赵耀辉一看是吕文斌陪着几个陌生人，凭他的脑子，就算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来者一定是接替他位置的人，所以，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吕文斌说：“各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
当吕文斌回头找李宇澄的时候，李宇澄已经跑到对面去了，那里挂着一块黑板，黑板上写着每天值班人员的姓名，但是时间显示却是昨天，也就是说，这么大一个刑侦支队，今天没有人值班，放羊了。